夜,番邑縣衙。
昨日成功救出吳梅母女,將陳奎等人一網打盡。大澤鄉起義的好消息又及時傳來,讓尹旭好不激動,心中竊喜:歷史誠不欺我,這一遭算是賭對了。
吳芮再無猶豫,毅然決定起兵抗秦,當日便聚集數千部曲,一時間聲勢大振。開弓沒有回頭箭,起兵之後畢竟面對秦軍的圍剿,如今正有四千多人馬駐紮在彭蠡澤,距番邑僅數十里。
故而當務之急便是解決,秦軍左校尉的四千多人馬,除去這一心腹大患。此時,吳芮父子、尹旭、蒲俊、高易等人正在商議軍情,英布則因爲臥榻養傷,不曾參加。
“安桐所部有四千餘人,我們如今也有近五千人,與之勢均力敵,正面一戰也不足畏懼。”吳芮手下的一名將領顯得信心十足。
高易不以爲然道:“雖說硬拼也有幾分勝算,但終究並非英明之舉,若能智取還是最好不過。”
“高先生說的不錯!”吳芮說道:“智取最好不過,殲滅敵人,也能減小我們子弟兵的傷亡。”說完之後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尹旭。
吳臣眼明嘴快,笑道:“尹兄素來足智多謀,之前以百多人便能將安桐戲耍的途團團轉。想來該已有了奇謀妙計,對付曾經的手下敗將?”吳臣本就仰慕尹旭,經過昨夜之事,兩人關係迅速拉近,已然稱兄道弟。
衆人目光不自覺地落到尹旭身上,之前的傳聞加上昨晚的表現,衆人對他甚爲欽佩。此刻,皆對他滿懷期待。
尹旭微感尷尬,輕輕笑道:“承蒙各位看得起,在下確實有些想法,說出來諸位給參詳參詳!”
吳臣期待不已,笑道:“尹兄儘管說來,我們洗耳恭聽!”
尹旭與他相視一笑,說道:“安桐的糧草是番邑供應的,月餘的大雨沒有新添的供給,斷糧是遲早的事,不攻自破指日可待。不過爲防止他狗急跳牆,也是我們起兵的頭一遭作戰,一定要主動出擊,贏得漂亮。於我們的處境,我軍士氣都是大有裨益!”
衆人紛紛暗自點頭,這一點已然達成共識。
“昨晚我們動手及時,陳奎的人被一網打盡,今日城門出入也有限制,想來消息還不曾走漏,這便是我們的機會。陳奎既然能送信給安桐,可見他們是有聯繫的,有把握安桐會相信。”
尹旭調侃道:“唉!只可惜前日耽擱,信沒及時送到,若是我們幫上一把,相信陳縣尉地下有知也會感激我們的。”說話間,從張功曹處截獲的告密信已經拿在手中,
“再把這信送交安桐?”有人很是疑惑。吳芮輕輕點點頭,笑而不語。
吳臣卻已拍手叫好道:“妙啊!尹兄此計甚妙,安桐脾氣火爆,定會立即派人前來興師問罪。”
尹旭隨之笑道:“不錯!我們再適當添油加醋,最好是能尹的安桐立即率兵前來。那樣我們只需中途設伏,以逸待勞,當着安校尉興師問罪,豈不美哉?”
哈哈!衆人相視大笑!商量着伏擊時間,地點,策略……
翌日,天剛矇矇亮,彭蠡澤畔的秦軍營寨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大帳裡,一個文士打扮的男子恭敬見禮:“參見安校尉!”
剛剛從榻上起來的安桐端坐主位之上,慵懶地問道:“爾乃何人?”
文士躬身道:“屬下番邑縣功曹張柏,奉陳縣尉之命前來!”
“哦?”安桐問道:“有何貴幹?我的軍糧可運到了?”
文士道:“校尉切勿着急,這裡有我家縣尉信函一封,先請校尉看過。”說着恭敬遞上一封帛書。
安桐接過細讀,眉頭漸漸擰成疙瘩,顏色變得鐵青。傷勢已經大好的辛剛站在一邊,微感奇怪,好奇心驅使下伸過頭瞧去。只見信上寫着:番邑縣令吳芮通匪庇敵,私放尹旭等人過境,並與之勾結,對付朝廷兵馬。
同時,還道出當日盜匪當日偷營燒糧的緣由。辛剛這才明白,尹旭等人確實到了番邑,之後由彭蠡澤水路北上,繞到後方纔有機可乘的。尹旭小賊是罪魁禍首,吳芮老兒卻也不可饒恕,想起兇胸前那一劍,險些要了性命,辛剛便恨的咬牙切齒。
安桐讀罷,勃然大怒。此番彭澤剿匪失力,不僅未能建功,反倒屢次受盜匪襲擊,損傷數百人。趙高那邊雖未苛責,卻也是大失面子,軍中士兵對他的“崇敬”之情也迅速下降。更讓他惱火的是,同僚的嘲諷,五千大軍剿不了百多盜匪,他安桐算是丟人到家了。
其中固然有他輕敵的因素,但此刻心中不自覺地將過錯全部算到吳芮頭上,一切都是吳芮通匪庇護所致。安桐怒不可遏,猛然撥出腰間寶劍,將面前的小几劈成兩半。口中怒吼道:“吳芮老兒,本將定要將你碎屍萬段!”
“張柏”見狀急忙躬身抱拳道:“校尉息怒,我家縣尉以設宴爲名,謊稱醉酒留宿,已將吳芮扣在府中。”
“哦?”憤怒之中的安桐聽到這話,稍感欣慰,追問道:“陳奎把吳芮扣了?”
“是的!”
張柏回答道:“我家縣尉一直疑心吳芮勾結盜匪,且有不臣之心,故而一直留意着。前次官軍營寨遭襲,縣尉頗感蹊蹺,明察暗訪許久,這才確定。”
“哦!”
張柏續道:“我家縣尉本意是將此消息稟報於校尉,由您來處置。奈何吳芮接到陳勝、項梁等人叛逆起兵的消息,吳芮便蠢蠢欲動。縣尉大人恐日久生變,便以宴會爲名邀吳芮過府,將其軟禁府中,派屬下連夜來給校尉報訊。”
安桐點頭稱是道:“陳縣尉做的很好!”
“張柏”及時進言道:“縣尉大人暫時以緝拿盜匪爲由,關閉了城門,但時間不能太久。再有吳芮雖被軟禁,理由是夜飲醉酒,只能是暫時的,時間久了必會節外生枝。番邑數千駐兵全是吳芮的部下,遲則恐生變,還請校尉早作決斷!”
“陳縣尉是什麼意思?”安桐沉聲發問。
“我家縣尉認爲,若是可以還請校尉即刻發兵,進駐番邑,糧草營帳都是現成的。震懾吳家兵馬,問罪吳芮!”
一旁的部將建議道:“出兵是肯定的,不過還是先派人偵查一下!”在他看來張柏畢竟只是一家之言,爲求謹慎應當先驗證!
“張柏”露出一副被人懷疑,感到不滿的表情,旋即平靜道:“這位將領所言原也不差,只是番邑那邊情勢危急。若是吳家人發覺異常,救出吳芮,恐怕要生出變故,那便大大的不妙了,還請校尉儘快決斷!”
部將還想說話,安桐擺擺手說道:“此確爲陳奎筆記,縣尉的印信也錯不了!”
一旁的辛剛心中早被仇恨沾滿,憤然道:“吳芮通匪助敵已然對我軍造成重大損失。若此刻延誤,吳芮一旦脫身,陳縣尉性命攸關先不說,怕的是吳芮學那項梁舉兵反叛。周校尉已經回會稽了,我們只有數千兵馬,糧草也所剩無幾了!”
自從那次將軍劍一事,安桐一直視辛剛爲心腹,他的意見也常會聽從。如今聽他這麼一分析,懲治吳芮是一方面,若是在他眼皮子底下再出了反叛之事,只怕後果不堪設想。再加上他對吳芮憤恨到極點,決斷可想而知!
安桐朗聲道:“速速點兵,雖我殺去番邑,興師問罪,碎屍萬段吳芮老兒!”
“諾!”辛剛帶頭跪地領命!
“張功曹,稍後雖我軍出發!”
“諾!”
安桐帶領衆將出帳點兵,番邑功曹“張柏”遠遠墜在後面,誰也沒有注意到他嘴角露出一絲冷笑,一閃即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