禍起蕭牆,是範家歷代先祖作爲擔心的事情。因此家族權力的行使通常都是嫡長子擁有。
然而幼子們長期以來對權力是相當渴望的,庶出的倒還好打發,關鍵是那些嫡出的幼子一直有爭奪權力的現象。到了範文軒這一代,終於有些的壓制不住了,所以才少許放權給三弟範文軻。
不得不說,範文軒有些過於自信了,他以爲範文軻成不了什麼大事,自己也可以控制。但事實並非如此,範依蘭現在已經清楚地認識到,父親對於局勢已經失控了。
她之所以懷疑大哥范陽之死的背後是三叔搗鬼是有依據的,父親和兄長要是都不在了,他範文軻似乎就是範家第一繼承人了。而且他對權力的野心一直很大,乃是一心狠手辣的主,與父親也多有矛盾。
最關鍵的問題出在齊地,定陶也在齊地,那裡是範家的基業所在,非常之重要。當初讓範文軻打理齊地的事務之後,範文軒特意將範金和範白兩人派到定陶去,就是有防備之意。沒想到,他們竟然被範文軻策反或者收買了。
一想到這裡,範依蘭不由的手足冰涼。哥哥已經死了,那他們下一個目標必然是父親。範紫說了,有人一直在追殺他,不就是擔心他回到江東報訊吧!也就是說範文軻肯定已經得到了消息,他也擔心父親知道定陶的事情,夜長夢多,他會如何行動呢?
今晚震澤山莊夜宴。範文軻正在邀請之列,其中還有範白,範金參與。如今山莊的防禦則是白金青三人聯合執掌的,範文軻已然有了武力支持。那麼他很有可能鋌而走險。父親危險!
“晚宴開始了嗎?”範依蘭擡頭詢問,希望還能有時間來勸阻父親。
彩兒回稟道:“已經開始了!”
範依蘭心中一涼,又問道:“今日山莊內的護衛是何人調動的?”
範紫道:“族會期間應該是紫白金青共同執掌,我未歸來,應該是他三人共同執掌!”
“這個如何是好?”彩兒不由得大爲着急。
範依蘭略作沉思道:“以前山莊的護衛都是範青指揮的,多少會念及一些舊情!這樣,調動我和母親院子裡護衛,許以重賞。由範紫你率領。我親自前往前廳去周旋,探查情況!”
“大小姐,現在前廳很危險,您去是冒險啊!”
“冒險也得去。爲了父親和家族安危,必須得去!”
范增續道:“我們手上只有這麼幾個護衛,營救老爺和小姐不夠的,想來前廳已經落入他們的掌控之中,萬一要是有閃失。該如何是好呢?”
範依蘭起身走動幾步,說道:“所以我纔要親自前去拖延時,趁這個空檔,彩兒你去搬救兵!”
“救兵?找誰前來救援?”彩兒和範紫都有些愕然。
“越國會稽將軍蘇角!”
彩兒反問道:“大小姐。蘇角能請得動嗎?”
“事到如今也只能盡力一試了,範家存亡就在此一舉!”範依蘭眉角多了幾分決絕。在彩兒身邊低聲囑咐幾句。
“好的,小姐。彩兒一定快去快回!”
範依蘭輕輕點點頭,生死成敗就看天意了,隨即吩咐道:“範紫,想辦法秘密送彩兒出去!”
“是!”
“走,先去安撫侍衛,按照計劃行事!”
……
震澤山莊前廳,範文軒滿面笑容在此宴請三弟範文軻和幾位重要的管事。
“三弟,回來了,一路辛苦!”遠遠地範文軒就笑着問候,身爲家主,兄長,這禮節上就必須得注意了!
範文軻也是春風得意,笑道:“大哥,好久不見!”雖然心中很不爽,但還是要做足了表面功夫。
“來,快請進去!”
待落座之後,範文軻看着對面空着的兩個席位,不由的疑惑道:“大哥,怎不見陽兒和範紫呢?”
範文軻自然不是關心侄子,他這回事揣着明白裝糊塗,想要試探一下大哥是否知道了范陽的事情,是否有防備。
範文軒嘆道:“這小子耽誤了行程,也不報個訊息,真是……待回來了,必須得責備啊!”
“唉,大哥言重了,興許陽兒是想要給大家一個驚喜不是?”範文軻暗自腹誹,確實是個驚喜,只是不知道你能否承受的起。
“三弟啊,齊國事情怎麼樣了?”終於說到的正題,這是兄弟兩人彼此都很關心的是事情,也是今日的主題。
範文軻輕嘆一聲:“一塌糊塗,齊楚相較本就略有不及,奈何田榮和田市叔侄倆心生不和,禍起蕭牆,已經是沒有什麼希望了。”
“這可如何是好?”
“唉,真是可惜啊,來,大哥,兄弟的敬你一杯!”
範文軒笑着端起酒杯飲了一口,範文軻看在眼裡,嘴角露出一絲陰冷的笑容。
“聽聞三弟有了新的打算?”範文軒放下酒杯,繼續追問。今日他已經打定主意和三弟攤牌,所以很是問的很直白。
範文軻心念電轉,他在想大哥如此急功近利,莫非是已經有了防備?還是本身太過自負,不過如雪那邊傳來的消息,應該沒什麼事情。
“是啊,齊國敗亡只是時間問題,自然不能在他那一棵樹上吊死,得另尋長勢茂盛的的樹木纔是。”範文軻思索着慢慢回答。
“哦?”範文軒笑道:“不知三弟選中了哪一棵樹呢?”
“漢王劉邦!”事已至此,已經沒有什麼在遮遮掩掩的必要了。
“果然如此!”範文軒心中暗道一聲,故作疑惑道:“漢王?劉邦不是剛剛在彭城大敗嗎?三弟何以看中劉邦呢?”
“哎,勝敗乃兵家常事嘛!”範文軻心中怨懟:你就繼續裝吧!續道:“漢軍雖敗,則根基仍在,東山再起指日可待。可倒是項羽彭城雖然大勝,可終究只是烈火烹油,一時之繁華罷了,楚國敵人衆多,雙拳難敵四手,怕是長遠不了!”
“哈哈,三弟睿智,不瞞你說,爲兄也是如是認爲的。爲兄打算傾家族財力支持劉邦,三弟以爲如何呢?”
範文軻心裡清楚,大哥這是向自己攤牌了,是在委婉地要自己手中的權力。如果對劉邦的支持改成是範文軒爲主導,那自己將會被架空,將會一錢不值,這絕對是他所不能容忍的。
“好是好,不過……大哥,我聽聞族中尊長們更多意在項羽?”範文軻說的很委婉。
範文軒笑道:“爲兄舔居家主之位,尊長們也要尊重爲兄的意見不是?何況現在還有三弟你支持不是?”
範文軻心中一笑,你倒是會打如算盤,還想利用我啊!當即笑道:“大哥,只怕這事情不會那麼如意!除非大哥捨得一樣寶貝!”
“寶貝?什麼寶貝?”範文軒不由的好奇。
“您的寶貝女兒依蘭!”
此話一出,範文軒臉上露出迷惘,同時也微微有些色變。
一衆管事見到兩位大佬對話,不敢插嘴。這會子聽到三爺提到範依蘭,不由得有些疑惑,不知道三爺此話何意?當然了範白和範鄂林自然是個例外,範青心裡則是忐忑,看來晚宴之後得將消息稟報大小姐纔是。
就在前廳氣氛凝滯的一瞬間,如沐春風般的笑聲在門口響起,隨即一襲紫衣,一張柔美絕倫的面容出現在門口,正是範家大小姐範依蘭!
“依蘭,你怎麼來了?”
“父親,三叔!”範依蘭款款而前,悠然施禮。這才說道:“依蘭乃是女兒身,族會不能參加,可是今晚乃是家宴。三叔遠道回來,依蘭自然該前來拜會纔是。”
範依蘭這麼說完全是在情理之中,不過分範文軻心中卻不由的緊張起來。範家現在的男人基本上已經都在掌控之中,唯獨範依蘭這個女子讓人忌憚。此女聰慧,才智更勝於男子,當年蒙恬都多有讚譽。她在這個時候突然前來,是否有深意呢?
“三叔,適才似乎聽到您提到侄女?”範依蘭嫣然笑問。
範文軻心念電轉,範依蘭的突然出現讓他很是不安,夜長夢多,不能再拖延了。當即沉聲道:“是啊,我們正在說依蘭你的婚事呢,你年紀不小了,該嫁人了!”
“哦,三叔有心了,不知三叔爲依蘭看上哪家郎君啊?”範依蘭很是淡定。
“漢王劉邦!”
此言一出,廳中除了範文軻和範鄂林,其他人皆是一驚。漢王劉邦已經是接近五十歲的人了,卻要一個雙十年華,美豔如花的大小姐下嫁,這也太……
範文軒不由的怒由心生,剛剛要發作,卻見範依蘭臉上笑容依舊,款款走過來,嘆道:“父親,稍安勿躁!”說着便爲父親添酒,這一瞬間,身體剛好擋住衆人視線,一塊鮮紅布帛落在几上,主位略高,其他並未看見,範文軒眼中一抹驚訝一閃而過。
衆人都以爲範依蘭會很生氣,至少也要難爲情,誰曾想依蘭大小姐竟然如此淡然。
只見範依蘭走過來,淡淡道:“三叔,您覺得合適嗎?漢王劉邦雖然身份尊貴,也能稱之爲英雄,只是他已近五旬,何況以前還是和個遊手好閒的痞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