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經歷了短暫的對峙之後,漢軍終於先一步動手,對西楚國龍且所部發起進攻。
龍且立即沉着應戰,戰事也算是很有章法的,也算是勢均力敵。懷着複雜的心情,龍且一直並未親自衝殺進入,這一次必須要有勇有謀。他仔細觀察着戰場的形勢,想要從中尋找一些端倪,找出破敵之策。
很快,龍且發現,自己這一方的形勢似乎有些不大好。究其原因,則是漢軍衝殺的實在太勇猛。
漢軍不是一般的勇猛,一個個似乎全都不要命,提着長劍忘我地砍殺這。龍且對此大感意外,漢軍的驍勇有限,何曾達到這個程度,到底是什麼激勵着他們不斷進攻呢?將士素質有限的情況下,能有這般效果,必定是有些激發了他們的士氣。
沒過多久,龍且認爲自己找到了原因,他發現漢軍元帥韓信竟然親自過河督戰。大纛飄揚,韓信一身白色的軟甲,從容不迫地站在大纛之下,指揮兵馬作戰。昔年龍且是見過韓信的,即便是韓信當時名不見經傳的,但是和尹旭一起的,因此印象深刻。
怪不得漢軍如此勇猛,韓信現在在齊地漢軍之中的地位猶如皇帝一般。他親自率軍出戰,無異於是御駕親征,士兵們必然士氣大振。古往今來,從不缺乏這樣的例子。
難怪啊難怪!看來韓信還真是看得起自己,同時也太過的肆意妄爲。“御駕親征”?看得起我也是小看我。龍且冷哼一聲。漢軍的攻勢雖然猛烈。楚軍只是處於劣勢罷了。但是轉瞬間他便看到了一個絕好的機會,一個可以反敗爲勝,大獲全勝的機會。
龍且立即調動軍隊,全力反撲,目標只有一個,那就是漢軍元帥韓信。此戰不在乎和漢軍的作戰成果,唯獨一個目標就是韓信。只要拿下了韓信,沒有主帥的漢軍羣龍無首,無疑是一盤散沙,根本不足爲慮。
楚軍的目標十分明確。全都朝着韓信的中軍大纛撲了過去。
龍且已經下令,只要衝入漢軍中軍賞二十金;拿下大纛連升三級,外加賞賜五十金;生擒或者斬殺韓信者在得到賞賜的基礎上,還會向霸王奏報封侯。這是西楚國前所未有的賞賜激勵。現在龍且可以說是拼了,一切都爲了勝利。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西楚國的將士們在得到了龍且的許諾之後,一個個都有些熱血沸騰了。同時他們也知道衝擊韓信,意味着什麼,一個個都如打了雞血一般興奮。於是乎西楚國的軍隊如同潮水一般,一撥接着一撥衝殺過來,目標無比明確,朝着韓信的中軍大纛涌了過來。
士氣高昂的漢軍終於遇到對手了,楚漢兩軍全力拼殺。形成了膠着之勢。
韓信站在大纛之下,看着楚軍瘋狂的進攻,嘴角露出一絲得意的笑容,魚餌已經咬住夠了,很好很好!龍且果然沒有讓人失望,韓信興奮不已。
楚軍圍攻自家元帥,漢軍士兵自然不答應了,自然是全力護衛,兩軍就在濰水岸邊形成了膠着的戰事。也許是西楚國的士兵被那封侯的賞賜所激勵,也許是他們太想殺死打敵人韓信。總而言之。他們一撥接着一撥地衝殺過來。無數的楚軍將士倒下,後面的將士有拼着衝殺過來,踩着同袍的屍體嗷嗷叫着上前砍殺。戰場上一幕幕這樣的場景在上演,鮮血與屍體滿地都是。楚軍是如此,漢軍依舊如此。不過漢軍似乎有些被西楚國的氣勢震懾。開始還在頑抗抵抗,但逐漸的似乎有些支持不住了。尤其是傷亡不斷擴大。西楚士兵更加瘋狂的時候,這種狀態持續地蔓延着。
戰場形勢逐漸開始有利於西楚國,龍且看着這樣大好的局面,嘴角露出一絲陰冷得意的笑容。韓信啊韓信,你也忒託大了,既然是你自己要找死,那就休要怪別人。當即呼喊着調動楚軍朝着那依舊挺立的大纛衝殺過去,喊殺聲一浪高過一浪。西楚國最前鋒的將士離那大纛已經近了很多,勝利似乎也近了很多。
最初的時候,面對西楚國大軍的瘋狂衝殺,韓信巋然不動,一直站在大纛之下,面色沉着,始終是一副泰山崩於眼前不爲所動的樣子。韓元帥淡定,這是長久以來在戰場上所練就的。但是的親衛軍將領卻不淡定了,李左車灌嬰兩位將軍都不在,楚軍衝殺的如此厲害,韓元帥倒是有個三長兩短,這可如何是好?尤其是眼前這種激烈的廝殺,跟隨韓元帥一路殺敵滅國,似乎從來沒有見到如此慘烈的情景過,心中的震撼無比強烈,同時也不由自主地萌生了稍許的怯意。
“元帥,楚軍着實衝殺的太過厲害,您暫且避開回營吧!”親衛軍將領吳東上前勸說,他並不知道韓信關於此戰的安排和計策。同時對韓信親自率軍出戰一事也表示質疑和反對,奈何韓信態度堅決,他的反對直接無效,唯一能做的就是保護好韓元帥。現在形勢太過危急,他覺得有義務提醒一下韓信。
韓信一擺手道:“有大軍在此護衛怕什麼?本帥堅決不退!”
“可是……”吳東心碩,是有大軍護衛,可是也得看情況啊,大軍很快就要被沖垮了。
“沒有什麼可是!”韓信冰冷的語氣不容質疑。
不過局勢似乎越來越不妙,楚軍的進攻越來越兇猛,而漢軍的防守也似乎越來越鬆懈,楚軍逐漸逼近了大纛。在防線的某些地方,甚至一度被打開了缺口。
親衛軍將領注意到韓元帥的臉色越來越陰沉,甚至額頭上已經有了微微的汗珠。吳東似乎從來未見過韓元帥如此不從容。莫非……
“難不成是韓元帥害怕了?”吳東在心中揣測着。眼前這陣勢誰都會害怕的,即便是韓元帥也不例外。尤其是他現在身份尊貴,可以說是萬金之軀,怎麼可能輕易犯險。或許韓元帥是想要撤退吧?只是他剛纔已經說出那樣一番話,怕是現在拉不下面子。吳東猜測着,或許自己應該幫着韓元帥解圍。不管怎麼說盡可能勸說韓信撤退是很必要的,否則真要是出了問題就麻煩了。
“元帥,如今情況緊急,流矢頗多,爲了安全起見。還是到後營暫避吧!”吳東再次上前勸說。
“這……”韓信看了一眼吳東,遲疑片刻道:“也好!”
吳東心中一笑,看來是猜對了,韓元帥這個臺階倒是不錯。可是此戰怕是要輸了。
不過這些大事情就不是他一個小小的親衛可以決定的,他的職責從來就是保護好韓元帥。
韓信撤退了,好在安排的比較妥當,剛開始的時候並未引起什麼混亂,有一支兵馬拼死斷後,阻擊楚國士兵靠近。韓信得意順利離開,繼而漢軍的大纛退了,大纛是主帥韓信的象徵,正是漢軍士兵的主心骨。韓元帥都撤退了,那這仗還怎麼打。漢軍士兵終於開始有些亂了。不過命令已經下達,至少也要儘可能地掩護韓元帥順利離開。
龍且一直在陣後關注着前線的形勢變化,見到韓信的大纛後撤時,心頭懸着的一顆石頭總算是落地了。嘴角露出一絲冷笑:“怎麼?韓信,你堅持不住了?”
不計算犧牲的衝殺總算是取得了成果,漢軍敗象已經出現了,龍且的心情自然很舒暢,很是興奮。不過即便是這場戰鬥獲勝,有什麼意義呢?不過是斬殺了漢軍士兵,打擊了漢軍的士氣罷了。除非是抓住或者斬殺韓信。此番楚漢齊國之戰才能獲勝,這對於西楚國意義無比重大。
現在漢軍落敗,韓信在親兵的護衛下落荒而逃,可以說是千載難逢的機會,龍且怎麼可能輕易放棄。當即呼喊着調動士兵前去追殺韓信。這是唯一生擒或者斬殺韓信的機會,必須牢牢抓住。
不過正當龍且在興頭上時。一盆冷水潑了過來。此時項聲靠了過來,說道:“龍將軍,小心有詐!”
“什麼有詐?”龍且沒有聽明白,慌慌張張地詢問,這會子他一心想着是如何攔截追殺韓信。
項聲靠近道:“龍將軍,韓信素來多奇謀,今日怎麼會這樣大意,親自率軍督戰呢?何以會將自己置入險地?現在漢軍竟然還出現看潰退之勢,其中會不會有什麼陰謀?還是小心爲上。”
“我看你是被韓信給嚇到了,哪有什麼陰謀?現在的韓信還是以前韓信嗎?有如今戰績,他託大也是有的。今日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一舉消滅了韓信,事關我西楚國生死存亡,容不得半點猶豫!”龍且的態度表現的很堅決,根本不在意項聲說了些什麼。
“可是……”
項聲剛剛想要說什麼,被龍且毫不猶豫地打斷了:“沒有什麼可是,你快些去組織解決那些漢軍,我親自去追擊韓信,大好機會莫要放過。”
現在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楚國士兵們在鮮血和賞賜的刺激下,衝殺了無比勇猛,這個時候想要停下來是不可能的。只能是一鼓作氣,爭取更大的戰鬥。
龍且說着不等項聲回答,便策馬率領了一支兵馬追了出去。項聲無奈搖搖頭,前去整頓兵馬,與漢軍拼殺,心中默默祈禱:希望龍且是對的。
漢軍雖然有潰敗之勢,卻不曾真的全部潰退,可能是因爲掩護主帥韓信逃走的緣故,一個個全都拼死抵抗,將西楚國的追兵抵擋住。以至於許多人想要前去追趕韓信根本沒有可能,全都被阻擋在戰場上。到最後成功追殺韓信的只有龍且這一支兵馬,而且人數只有數千。
韓信退的很快,似乎全然沒有了他漢軍大元帥的風度和氣魄,顯得有些狼狽不堪。龍且也追的很緊,只要追到韓信,就是天大的勝利,西楚國也能從眼前的困局之中解脫出來。因此龍且可以說是絲毫不停留,即便是主力軍隊沒有趕上來,也輕率地率領軍隊追殺。一個原因是韓信身邊似乎也只有爲數不多的親兵,這樣的大好機會,他怎麼可能錯過。
再者,他本就是個急躁之人,之前的謹慎已經算是極大的剋制了。正是因爲剋制,壓制了心中的急躁,現在因爲追殺韓信的好機會而爆發出來。就像彈簧一眼,之前壓制了太狠,所以現在反彈的也就越厲害。龍且現在可以說是什麼都不管不顧,腦海之中只有一件事情——追殺韓信。
龍且一路追殺,最終來到了濰水河邊,本以爲可以在這裡截殺韓信。可是沒想到韓信竟然淌水過河了,來到河邊的時候龍且才發現河水很淺,也許是冬季枯水期的緣故吧,大量的河沙裸露在外面。
因爲韓信就在前方不遠處,那狼狽的模樣都能看見,龍且也沒多想,根本忘卻了最近一段時間雪水融化,也沒有注意到暴露在的河沙爲何那樣溼潤泥濘,直接躍馬過河一路直接追殺過去。人一着急,很多事情都不會在意,龍且現在已經陷入一種有些瘋狂的舉動之中。
過了河奔出兩三裡地,眼看着就要追上卻是始終差那麼一點,龍且不由的不斷促成,加快了追擊。一座小丘出現在他們面前,短暫的瞬間韓信從他們的視野之中消失不見了。龍且等人不由的有些着急,韓信要是從眼皮子底下溜走,那可就是得不償失了,當即催馬拼命追趕。
等到龍且率軍衝上小丘的時候,韓信再次出現在眼裡。不過與之前已經大不一樣了,只見韓信從容地轉過身來,完全沒有之前的狼狽相,一臉溫文爾雅的笑容看着自己,身後是整齊列隊的漢軍。
“不好,中計了!”龍且心裡咯噔一下,到了此時,還有什麼不明白的,果然是漢軍的誘敵之計。
就在此時,一隊人馬從身後包抄過來,當先的一員猛將大喊道:“龍且,你的死期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