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楓的背心透出一層又一層的汗,額頭的青筋暴起,雙目完全的血紅。黑色的戰袍在急馳間被卷得似乎要隨風而去,一種從未有過的恐懼逐漸蔓延佔據他的心頭。
慕楓甚至沒有回頭看看他的士兵有沒有跟上,只是猛抽駿馬,任細雨淋溼他的雙眉和鬢髮。
“不要出事,皇城內千萬不要出事!駕………”
在身下戰馬終是體力不支,活生生摔倒嚥氣時,慕楓也終於回到了月國皇城。
城外的血跡已經被刷洗乾淨,但還是可以輕易的看出一場殊死搏鬥的痕跡。
進入城內,得知皇城被襲之事後,慕楓匆匆進宮面見月皇。
月皇平安無事,慕楓懸着的心也稍稍的平復。在李六處得知是金雷出城退敵時,慕楓甚感欣慰。但是當他看到李六那躲躲閃閃支支吾吾的表情時,立時感覺到陣陣不安,立即奔回軍營。
慕林早慕楓一步回來,見到慕楓,兄弟兩人不禁擁抱在一起。彼此都心知對方經歷了一番生死的搏殺,自是不必多問,能夠平安回來就好。
但是慕楓發現慕林的眼神中充滿了安慰和同情,使得慕楓的那一顆心更加的不安。四下環顧,見軍營內外都不見韓雪的蹤影,問嚮慕林,卻只是得到一記愣怔的表情。慕楓不再多問,急急的朝着韓雪的房間奔去。
韓雪的房間很安靜,沒有往日裡那個拽丫頭的歡聲笑語。拉着弟弟蹲在房門外的珠兒看見慕楓,眼淚立時涌了出來,跑過去抓住慕楓的衣袖,不住的哽咽着。慕楓看着珠兒的表情,緊鎖起眉頭。
“怎麼了珠兒,出了何事?雪兒呢?”
“雪兒姐姐………雪兒姐姐她………”
珠兒抽泣着,無聲的重複比劃着同樣的話。慕楓不再看珠兒,快步來到門邊推開房門進入屋內。
屋子內暗暗的,沒有任何的光亮,毫無生氣一般的死寂。
屋子裡沒有韓雪,只有金雷呆呆傻傻的坐在牀邊,如一塑僵硬的雕像。
慕楓大力推開房門的一剎那,金雷條件反射的站起,眼中閃着希望的光芒,但當看到是慕楓時,眼神又瞬間的黯淡下去,恢復那一片空洞的死寂!
“雪兒呢?雪兒在哪?”
聽到了慕楓的問話,金雷才完全的回過神來,立刻站起,來到慕楓身邊行禮。
“金雷,你表現的不錯,奮勇退敵,保了皇上和百姓的安危!”
金雷突然單膝跪倒,低着頭不敢看向慕楓。
“將軍恕罪,屬下沒能保護好雪兒,雪兒她………不見了!”
金雷在慕楓的示意下起身,細細的講述了樑國突襲,衛隊的兩名兄弟被派來保護韓雪,卻被慘死,韓雪也失蹤之事。
慕楓的心跳一下子漏跳了半拍,似乎連呼吸也要停滯,渾身的肌肉突然間繃緊。
不知過了多長的時間,屋子裡靜靜的,針落可聞,時間就彷彿靜止。金雷,珠兒姐弟,都靜靜的看着慕楓。
慕楓的眼中空洞無神,只有
繾綣連綿的悲傷,像湛藍天空中的漫漫雪花,遮蓋了他整個眼眸,又彷彿要毀天滅地!
終於,慕楓開口,那聲音輕若溪流,卻又冷若冰霜。
“繼續尋找雪兒的下落,如若再無消息,就殺到樑國,這個仇,一定要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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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落星隱,晨霧四起。慕楓只睡了個多時辰便醒了過來。
這些時日因爲韓雪的失蹤,他天天出去搜尋消息,一直沒怎麼合過眼。見窗外仍是灰濛濛的一片,知時辰尚早,但他再也睡不着,索性起身來到院子中,持起長劍練習劍法。
院心裡一抹藍影舞動,劍氣凜冽縱橫,冷風颼颼,寒光點點,宛如一條青龍在空氣中不斷的盤旋,又似是冰雪在草地上狂卷。
心中又想到雪兒至今下落不明,沒有任何的消息。慕楓不禁擰眉輕喝一聲,使出了一招披荊斬棘,滿院的晨霧似都在他的劍尖下凝聚。劍氣如寒冰一般劃破了長空,直向院中的一棵楊樹迸散,“喀”聲連響,樹枝紛紛的斷裂散落。
看向斷裂的樹枝,慕楓轉身如木偶一般的回到屋內。忽然間,他感覺他的心,空了!沒有了雪兒,他的心還能裝下什麼?那種空落落的感覺似是天地間只剩下他獨個一人。
輕輕的摸向臉邊,那溼溼滑滑的是叫做淚嗎?窒息了的心,思念與擔憂合着這淚,一顆一顆的滴出慕楓的眼眶,灑落向他的衣袍。
慕楓默然的站着,他在等待着那最後的一滴淚落個乾淨。可是那滴淚卻偏偏穩在了他的眼睫毛上,被慢慢的風乾,無力再滑落。
慕楓伸出僵硬的手指,沾住那滴淚,將它抹開,眼神落在房樑處的一處蛛絲網上。
他對韓雪的感情就猶如那張蛛絲網,開始時只得一根粘在了心上,可是待得久了,情絲纏纏繞繞,密密麻麻。他的那一顆心便想要掙扎,卻是動得幾下之後,就再無力氣,只得任它在那網中透不過氣,任它與情絲緊緊的長在了一起。待到現在,他已經分不清那是否還是顆心,或者是個心外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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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夜,金雷亦是無眠。夜色黑暗,暗得彷彿失去了希望的亙古洪荒!
獨自站在溪水邊的金雷手中是一株粉嫩的花朵,但那粉嫩的花兒看在他的眼裡卻是抹不去的輕愁。
手指一搓,花兒飛散開去,點點打在了水面上,微微的泛起了漣漪,片刻便消散無形。
墨黑的髮絲貼着他的黑色衣衫,在風中輕輕的揚起,襯着金雷那張盡顯蒼白的臉,赤紅的眼,竟猶如來自地獄的修羅般煞人!
靜靜的躺進溪水裡,金雷的手緊握成拳,時間一分一秒的悄悄流過,他就那樣靜靜的,靜靜的忍受着孤獨的腐蝕………
不知何時,月亮慢慢的自黑暗中露出了臉,金雷睜開眼睛,隔着水面看向天空。頭頂的月光好似雪兒的笑臉,但是在他的心裡,卻是漾成了碎
片。
突然間,金雷從水底跳起,不顧一切的用盡全部力氣把水面的月光擊打得支離破碎。拳風激起,擊倒了所有月色的溫柔!
他瘋了,徹徹底底的瘋了!金雷瘋狂的,不住的拍打着水面,直至慢慢沒了一點的力氣,整個人頹廢無助的坐到水裡。
自從雪兒改造了他,給了他新的人生。他所展現出來的神采飛揚,全化作了此刻難以控制的悲傷!
許久,託着疲憊的身體,金雷自水中慢慢的走了出來。他負手而立,靜靜的遠眺對面的青山。
那座青山於月光中,於淡淡的霧氣裡,顯露着朦朧的山影,穩如山嶽。山巔之上騰起青藍之色,不多時,一輪紅日就將要跳躍出來。
金雷黑亮的雙眸,在耷拉在他額前的黑髮之中,漸漸的露出了一個燦爛,卻又隱忍着憂傷的笑容。他的眼中有着淡淡的瑩光流轉,低頭看向包裹在手腕處的護腕,摸着護腕上用絲線繡着的那個若隱若現的雷字,金雷的嘴角不由自主的彎了彎。又伸手摸出腰間的血刃,看着那亮眼的光芒,心中堅定的信念付諸了行動。
清晨,呼聲震天的校軍場中,月國皇城的軍營內,全都沒有了金雷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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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日天氣晴好,天空透徹的如鏡面一般,空氣也無比的新鮮,時不時還會飄來陣陣的花香。
可是,就在這美好的氣氛裡,一聲恐怖的尖叫聲,衝破了雲霄,震盪在沅心居的上空久久不散。幸好夜行自從爲沅心建立這沅心居後,除了留給她幾個貼身的奴婢和裴義外,規定任何閒雜人等不經允許,均不得隨意進入沅心居。要不然,在這恐怖的氣氛中,不知道得有多少人會被嚇得精神失常,內分泌失調!
一直待到尖叫聲停止,沅心才從容的拿出塞在耳朵裡的棉花團兒,十分鎮定的來到月兒的房間,身後跟着一臉焦急的裴義。
先回頭看了一眼裴義,沅心表現的一臉的嚴肅。
“我說裴義啊,我要先和你說好,一會兒無論你看到了什麼,都要做到淡定,要冷靜,要能夠控制住自己的情緒哈!好啦,來,咱們進鬼屋!”
小心的推開房門,一股陰風迎面撲來,月兒的房間內異常的安靜!就在沅心伸着脖子四下裡尋找時,一女鬼突然蹦至沅心的身前,一把就抱住了她的胳膊!
不管蹦出來的是個啥玩意兒,護主心切的裴義立時揮出一掌,卻被沅心及時的擋了下來。
“裴義,我不是剛剛叮囑過你了,要冷靜,要冷靜嗎?你可不能傷了我的小月兒哦!”
月兒?裴義這才仔細的打量眼前的人。不看則已,這一看,那個久經沙場的裴義,一個錚錚鐵骨的大男人,竟是被嚇得倒退了數步,瞬間抽出腰間的短劍。
“是人是鬼?”
“你鬼個屁呀鬼?趕緊把你內兵器放回去!月兒啊,實在是對不起噢!我是一時創作之心大起,你千萬別怪我好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