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羽的新書總算是出版了,這本《生命之窗》寫了藍羽在做戰地記者時,在那個戰亂紛飛國度的所見所聞所想。
這些日子忙着出版的事情,藍羽無暇顧及美麗和蘇南。接到美麗的電話時,藍羽真是又好氣又感動。
“你都多大的人了呀,還這麼孩子氣!”藍羽的語氣雖然有些生氣,但卻感覺柔情滿滿。
“現在不是罵我的時候,箭已經在弦上了,快點快點!”
“好,我馬上聯繫界內的每個朋友,馬上寫稿子,你也快點把資料發給我”。藍羽也開始有點着急和擔心起來。
另一邊,在交警的協調下,季雁秋最終給凌雪道了歉,並走正規的保險程序進行賠付。凌雪心裡暗自得意,“你剛纔不是很囂張嗎?”
看着季雁秋偃旗息鼓的樣子,凌雪的勝利感跳躍而出。
“你贏了。”季雁秋笑着跟林航上了車。
凌雪上車後心裡卻有些失落——她輸了怎麼還是感覺挺高興的樣子?凌雪隱隱感覺有些不對勁,具體哪裡不對勁她也說不上來。
這剛到晚上,季雁秋和凌雪已經快成網絡紅人了。
各大新聞報道紛紛報道這場鬧劇:
“拼爹時代結束,拼媽時代來啦!”
“***與富二代的博弈!”
“美女當街拼媽,誰占上峰?”
***當街暴打美女富二代
……
凌雪和季雁秋吵架的視頻,在網上的點擊率和轉發率居然衝上熱搜前三了。
隨着視頻的爆紅,季雁秋和凌雪也相繼被扒皮。
凌濤和文琪看到新聞的時候,事情的發展已經不是他們所能控制的了。而凌濤,看到季雁秋那張臉時,心裡更是難以平靜——這個女人,不就是上次李老師介紹給她的那個女人嗎?此刻他才意識到自己是被人算計了,只是他大概想不到自己被算計會和陳敏的事情有關,這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呀!
老天有眼這句話在這次事件中真是得到了最好的驗證。
大概也是凌濤平時樹敵太多,很快,就有人匿名舉報凌濤公司存在偷稅漏稅的違法行爲,而且,凌濤以前做慈善還“詐捐”過,匿名者還提供了明確的證據。
而文琪呢,也因爲這次事件被扒了個底朝天——她拿**項目給凌濤公司的事情;她安排親戚到基層單位領空餉的事情;凌雪讀大學分數不夠調檔線卻以體育特長生破格招入的事情……
當然,張潔和季雁秋的父親也被扒了出來,但好在兩人都是作風正派的人,張潔公司的員工還跳出來爲張潔說話,說一定是張潔太忙了疏忽了對女兒的管教。
季雁秋父的親還被扒出是當年跳河救人的警察。
新聞一出,張潔迅速站出來給大衆道歉,說自己平時忙於公司的事務對女兒疏於管理,這次樹立了不好的風氣,她以後一定嚴加管教。
季雁秋也錄了道歉視頻,說明自己當天心情不好也確實在趕時間,導致沒有控制好自己的情緒,她已經非常後悔了,號召大家不要像她學習。
凌雪一邊雖然也站出來道歉了,但她在大學聚衆鬥毆的事情被扒出來後,大衆基本都是在聲討她,說凌雪不該仗着母親是當官的就隨便動手打人,這都不是第一次打人了,着實過分。再加上爆出的資料都是說凌雪平時就嬌縱跋扈,而季雁秋平時卻是品學兼優,輿論更是一邊倒的在罵官和***。
看着計劃都在按着她們期望的方向發展,美麗懸着的心總算是落下了。她打電話給季雁秋藍羽和蘇南,約好在逐愛見面。
“感謝蒼天啊”!美麗一見着季雁秋立即上去抱住了她。
蘇南和藍羽在旁邊微笑着看着兩人。
“這次,文琪和凌濤就算不死也難翻身了吧!”季雁秋正說着,卻聽到一串腳步聲在他們的門口停止,然後傳來咚咚咚的敲門聲。
來者竟然是文琪。
“一切都是你們計劃好的吧”,文琪開門見山。
“是我,他們只是幫我而已。”美麗說到。
“爲什麼?”文琪很是不解。
“因爲你傷害了我最愛的人,還讓他差點失去一條腿!”美麗說起來還是非常氣憤。
藍羽看着美麗生氣的樣子,心裡想着自己何德何能能得到美麗這樣的愛啊!
“就因爲他嗎?呵,又一個瘋女人!“文琪望了望藍羽,似笑非笑的說:“你愛的男人不是一直想知道真相嗎?那我來告訴你。”
文琪目光直視藍羽:“陳敏的確不是自殺,王靜也不是她殺的。全是我安排的。是我告訴王靜陳敏的存在,是我以王靜的名字僱人去傷害陳敏。我看穿了陳敏的單純和無知,我威脅她,我讓她趕走王靜,否則我會讓整個大學校園都知道她的事情,我想鷸蚌相爭漁翁得利。可是,我沒想到儘管我百般刁難,這兩個女人卻都沒有離開他的意思,說是爲了錢也好,爲了愛也好。所以,我開始變本加厲地騷擾和威脅陳敏,似乎虐待她和王靜成了我的一種快樂。在和凌濤的一次大吵之後,我也是亂了心智,平時他沾花惹草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就過去了,可偏偏對這兩個女人,他卻沒有逢場作戲,而是保持了長久的關係。我問他到底愛誰,他告訴我他愛陳敏的清純善良,也愛王靜的千嬌百媚。那一刻我快要瘋了!我一直深愛着的男人,此刻,卻告訴我他愛着別的女人,還是兩個人!既然他親手摧毀了我對他的愛,我也便毀了他的愛吧!是我讓陳敏去找王靜,我還派了人跟着她,是我讓陳敏在王靜面前給凌濤打電話,讓他在她們之間做一個選擇,是我的人進門用魚缸砸向了王靜,是我打電話告訴凌濤一會兒陳敏給她打電話記得錄音,是我的人逼迫陳敏給凌濤打最後一通電話,告訴凌濤她犯了很大的錯誤,她現在只能離開了。但是陳敏和王靜的爭吵是她們自己的事,陳敏電話裡說愛他的那些話也是她自己說的。哼,這個女孩也是傻。我的人把陳敏的指紋弄到了魚缸上,又清理掉了現場所有自己的痕跡。當然,之後的事情,肯定還有很多別人的幫忙。”
“那是兩條生命呀!”季雁秋又氣憤又悲痛。
“我不是生命嗎?我是活生生的人啊!她們搶我的老公在乎過我的感受嗎?深愛那麼多年的枕邊人卻親口告訴你他愛別人,你們知道這有多痛苦嗎?”
季雁秋愣在一邊,她覺得想笑又想哭,這個陳敏深愛着的男人,口口聲聲說着愛她,可他所謂的愛簡直太可笑了。文琪既然打電話讓他錄音了,那麼他一定知道陳敏的死和他老婆有關,可是他一定也知道,他老婆倒了,他和他公司的利益,也會損失慘重。所以,他纔會良心過不去而給陳敏和王靜的家人一大筆錢嗎?
”你不怕我們把你的話錄音交給警察嗎。”藍羽說到,蘇南在旁邊卻似乎看出了文琪此次來的原因,一直默不作聲。
”怕就不會來了。我現在已經停職了,上頭正在調查我。不過你們也別太得意,若不是上頭早就有意要弄我,你們的計劃也不可能這麼順風順水”。
文琪說到這裡眼裡卻突然有了眼淚,語氣也突然變得深沉悲痛:“我犯的錯已經太多了,死不足惜。可是我的女兒,她真的沒有錯,或許她唯一的錯就是攤上了我這麼個媽媽。我希望你們不要再查下去了,這件案子已經結案了,我也已經得到了懲罰,不要讓我的女兒揹負上一生的罵名和負擔。求求你們”。
文琪說到這裡突然跪了下來。
季雁秋沒有想到這個年近五十的女人,這個平日裡對別人頤指氣使的女人,此刻卻跪在了他們面前。
“求求你們,你們如果覺得大仇未報,我可以服藥自殺,但是不要讓我女兒成爲殺人兇手的媽媽”。
此刻的文琪,不再是一名官員,也不是一名罪犯,而只是一個母親。
“我沒法答應你。國有國法,家有家規,犯了法自然該受到法律的制裁。你也是因爲在警察局的內線沒了纔出此下策吧。”藍羽說到。
“虎落平陽被犬欺,現在所有人都急着和我撇清關係。我知道,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再查下去,我的事情肯定要敗露的。所以在我還能來找你們的情況下,我拼了命也願意博一次。求你們,我會自殺的,真的會…”文琪跪着向藍羽挪進了一點。
此刻,季雁秋和美麗,還有蘇南,內心都有一點動搖了,這是一個母親最後的心願。
“我會把我收集到的所有資料交給警察局,至於警察局怎麼判斷、怎麼處理,我也沒權利過問了。”藍羽還是堅定地說到,“而且,我認爲,讓你的女兒吃點苦、受點罪,讓她時刻記着自己該做一個什麼樣的人,對她來說未必是件壞事”。
“我作孽呀…”文琪的痛苦迴盪在整個房間……
***富二代新聞的熱度持續了一週後便慢慢退出了大家的視線。這個社會,遺忘總是比記得容易。
蘇南,美麗,藍羽,季雁秋這一次難得一身輕地聚在了逐愛——藍羽的書總算是出版了,逐愛也沒有接新的案子。
蘇南感覺前所未有的輕鬆舒適,她步履輕快地從櫃子上拿出了她最好的茶。
“我今天親自泡茶給你們喝”,蘇南笑着。
“好!我最近都是喝咖啡,好久沒喝過好茶了。”美麗笑着。
藍羽看了看美麗也跟着笑道:“坐等佳人做佳茗!”
“我的泡茶技術也不賴嘛,是不蘇南姐?”季雁秋嘟着嘴。
“是是是”。
三個人開心地說笑着。
可還沒等水燒開,便聽到了咚咚咚的敲門聲。
季雁秋蹦蹦跳跳得跑去開門,打開門卻看見了一個她從未見過的佟鑫。
只見他雙眼通紅,鬍子拉碴,目光呆滯。
“你怎麼了?”季雁秋着急地問到。
佟鑫並沒有說話,而是徑直走向了美麗的方向。
美麗已經注意到了佟鑫的異常,正起身走向他。
佟鑫剛走近美麗,便一把抱住了她,然後眼淚奪眶而出:“我姐姐沒了…”
季雁秋第一次見一個大男人在別人面前哭的這麼無法抑制。
原來,佟鑫的姐姐在國外去世了。
季雁秋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他,因爲於她而言,他的姐姐只是個未曾謀面的人,而於他,卻是最親近的人。他的痛苦,可能她能感受到的不過萬分之一。
美麗什麼話也沒有說,只是緊緊得抱住了佟鑫,然後眼淚也跟着流了下來。她和佟鑫佟雨自幼就認識,佟雨從小就特別優秀,想到童年的過往,想到佟雨好看的臉,美麗感覺佟鑫的淚水透過自己的衣服透進了自己的皮膚,又經自己的皮膚進入了自己的心臟。
藍羽望着痛哭流涕的兩人僵在那裡,便示意蘇南和季雁秋一起離開了房間。
幾天以後,季雁秋晚上一個人躺在牀上翻了翻朋友圈,看見蘇南發着:“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你的付出感動了很多人,願你走好”,她猜測是在說佟雨,要不是看到這條朋友圈,她都快忘記她已經離開這件事情了。
季雁秋在想,如果我也離開了,會不會也出現在別人的朋友圈,然後看到的人心生感慨,感慨年輕的生命逝去的太可惜,感慨命運多舛,可是沒過幾天,大家便又遺忘了這件事這個人。這樣看來,能住進一個人心裡才叫永恆吧,這樣,即使身體最終歸於塵土,但是回憶卻在別人心裡不朽。如果自己走了,誰會永遠記得自己呢?
季雁秋正越想越覺得傷感,正在這時候,她的手機響了起來。
她沒想到,給她打電話的會是佟鑫。
“你能來參加我姐的葬禮嗎?在法國,和美麗一起,我會把機票給你們訂好。小侄女佟桐很想你。”
“好”。季雁秋不假思索地說到。
她想到小侄女,不禁心生憐愛。雖然佟鑫家條件很好,但是小侄女以後卻再也沒有了母親,而她本就沒有父親,她以後會不會很孤獨?她還能開心地成長嗎?
那個夜晚,季雁秋想了很多很多,關於生死,關於離別,關於因果,關於林航……
這次去法國,是林航送美麗和季雁秋來到了機場,看着林航擔心又不捨的樣子,美麗說到:“放心吧,有我在”。
林航衝季雁秋笑了笑:“好好陪陪佟桐,我等你回來”。
季雁秋笑着點了點頭,心裡卻有些感傷。
等到飛機平穩地飛在天空時,季雁秋的心情卻更加沉重起來。
“美麗姐,佟鑫的姐姐到底是怎麼去世的呀?”
“她一直在研究一個醫學項目,最後以身試藥,不幸感染了病毒導致肝中毒,她本來就有心臟病,這次感染引發了嚴重的併發症,最後她沒能堅持過……”美麗說到這裡眼淚已經漫了出來。
“爲什麼要以身試藥?”季雁秋很是不解,“在動物身上試驗不就好了嗎”?
“動物試驗已經過了。但那不能保證百分百的安全。他們團隊兩個人一起自願以身試藥,另一個人還在醫院裡”。
“要是成功了可多好…”季雁秋垂下眼瞼嘆了口氣。
“雖然沒有成功,但至少還是爲他們的研究作出了貢獻。他們還會繼續研究下去的,總有一天會成功的,他們也不會忘記她的”。美麗眼含熱淚。
“嗯,這世界,總得有人付出。如果沒有這些有理由有志向的人,我們的生活該多麼糟糕”。季雁秋說着。
季雁秋並沒有說錯,其實以佟雨的家庭和自身條件,她確實可以有很多選擇。她在讀大學時便被星探看中了,做明星是很多女孩子的夢想,可是她果斷地拒絕了。她希望的是能夠用自己的智慧,做對人類有重大意義的事情。所以在她知道這個醫學項目國內還沒有,目前也並不具備完善的條件開展時,她想盡一切方法最終靠自己出色的能力和不折不撓的精神加入了進來。或許,她早就做好了要爲醫學奉獻一生甚至付出生命的準備,她選擇了最艱難的一條路,但是在這條路上,她能做自己熱愛的事情,她知道她想要的決不是燈光鮮花和追捧。
季雁秋在葬禮上看到了佟雨的遺照,雖然是黑白照片,但透過她的婉轉峨眉,還是能想象出她的明眸善睞和冰雪聰明。
葬禮上的寧琳已經沒有了平日的光彩,有的只是一個失去女兒的母親滿腹的痛苦和滿臉的憔悴。
小侄女佟桐跪在遺照旁,看着一撥又一撥來祭奠她母親的人,看樣子她已經跪了好一會兒了。
見到季雁秋,小侄女擠出了一個落寞的微笑。
等到祭奠儀式結束,季雁秋才又找到小侄女,她很用力地抱了抱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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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貝,還會有很多人愛你的”。季雁秋說到。
“我不難過。”佟桐出乎意料地說到。
“沒關係,難過是人之常情。哭也不可恥。”季雁秋很怕佟桐刻意壓抑自己的情緒。
“我媽媽以前給我說過,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如果愛一個人,就應該尊重她的選擇。我媽媽做這樣的選擇一定有她的理由。她是爲了自己的熱愛,爲了別人的利益才犧牲的,我學過一句話,人固有一死,或重於泰山,或輕於鴻毛。我媽媽的死,就是重於泰山的!人生的意義不在於長短對嗎?”
“對。你媽媽很偉大!”看着小侄女超乎尋常的懂事和穩重,季雁秋一時不知道是不是不該再說安慰的話了。
而另一邊,寧琳和美麗佟鑫正站在一起說着話。
“阿姨,我爸媽這次確實有事走不開,他們囑咐我一定要提醒你注意身體”。美麗說到。
“我明白美麗,謝謝你那麼忙還能過來。”寧琳說着,聽着卻很沒力氣。
”阿姨,身體爲重,不要過於傷心了。”美麗又說到。
寧琳輕輕嘆了口氣然後拉起佟鑫的手:“你和你姐姐是我最愛的人,現在你姐姐沒了,你一定要好好的”。
“我當然會好好的,媽你不要想太多了。”佟鑫用另一隻手拍了拍寧琳的肩膀。
寧琳卻又突然拉起了美麗的手:“美麗,阿姨其實也一直希望你能做我的女兒。”邊說邊把美麗的手和佟鑫的手放在了一起。
佟鑫和美麗霎時尷尬起來。
“阿姨,我和佟鑫是很好的朋友,和佟雨也是朋友,我一直把你們當成家人一樣的。”美麗邊說邊抽出了手。
“佟鑫喜歡你,我知道這輩子他都不會說出口,我本來也想幫他隱瞞一輩子,可是人生苦短,我希望他能追尋到他的幸福。”
美麗不可思議地望向佟鑫。
“我喜歡你是我的事情。你沒必要喜歡我。”佟鑫看着美麗的眼睛,說完便急忙拉着寧琳離開了:”媽陪我去爸那邊見張叔叔吧,好長時間沒看到他了,想不到他那麼忙還帶着一家人親自來了,我們快點去感謝一下人家”。
美麗愣在那裡,她懷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問題。
季雁秋見美麗一個人站在那裡,立即走了過去,佟桐也跟在她身後。
“怎麼了美麗姐?”季雁秋輕輕拍了拍美麗的肩膀。
“沒什麼,沒什麼。”美麗搖了搖頭。
“佟桐快過來!”寧琳突然衝佟桐招手到。
看着佟桐離開的背影,美麗想着:這世間,想不到的事情太多了。
等到美麗和季雁秋回國後,美麗還是不敢相信寧琳所說的話,可佟鑫那句“我喜歡你是我的事”,又讓她不得不承認這個事實。
林航從機場接到季雁秋後便噓寒問暖地問她這問她那。
可季雁秋卻有些心不在焉。大概是長途跋涉讓她有些累了。
“林航,我想睡一會兒”。季雁秋說完後便閉上了眼睛把頭靠在了副駕駛的椅背枕頭上。
林航望着季雁秋略顯蒼白的臉,心裡也在想着,或許在逐愛,季雁秋見識到了太多不該她這個年齡明白的東西。
幾日後,寧琳和她的丈夫,還有佟鑫,將佟雨的骨灰帶回了國。
在海邊,佟桐抱着媽媽的骨灰盒在沙灘上慢慢走着。
“奶奶,我昨天聽你在和爺爺說媽媽有留下一封信,媽媽給你的信裡寫了什麼呀?”
寧琳和她丈夫跟在佟桐身旁,兩人跟着佟桐一起停下了腳步,寧琳彎下腰輕輕摸了摸她的頭,回憶起信裡的內容:
媽媽,
我不知道這是不是我最後一次給你寫信了。說起來,我已經很久沒有給你寫過信了。
一直以來我都不是個好女兒,我陪你們的時間真的太少了。來法國留學後,我非常幸運成爲了這項醫學研究的一員,它讓我充滿激情充滿鬥志。無數個思念到不眠的夜裡,我只要想到,如果我們的研究成功就能拯救無數的人,那我此刻的孤獨便是值得的。是的,我思念你們,我思念那片我生長成長的熱土。等到成功,我便會回國,到時候我就再也不離開了,我要好好陪陪你,陪佟桐長大;倘若我這次不幸離開了,請別爲我難過,爲了自己熱愛的事情而死,我覺得是一件幸福的事情。無論如何,記得照顧好自己還有弟弟,爸爸,當然,請一定要替我好好愛佟桐。
寧琳忍住眼淚,輕聲對佟桐說到:“媽媽讓你不要替她難過,她說爲了自己熱愛的事情付出生命也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佟桐眨了眨眼睛沒有說話,然後跑到了海邊,海水已經漫溼了她的雙腳。
佟鑫跟着佟桐跑到了海邊。
“舅舅”,佟桐把骨灰盒遞給佟鑫。
佟鑫接過骨灰盒,打開蓋子,將骨灰揚在空中,隨風飄散的,還有佟雨的理想和信念。
“姐姐,如你所願,你回到了你熱愛的土地和大海,你所到之處,一定充滿溫暖”。佟鑫一邊說一邊流下淚來。
寧琳和她的丈夫看着廣闊的海面,遠處的落日似乎浮在了海上,然後慢慢沉入海里。想起佟雨小的時候最愛和他們還有佟鑫一起來這裡撿貝殼,兩人的眼淚簌簌而下。
佟鑫蹲下身緊緊摟着佟桐,海浪拍打着他們的雙腳。寧琳和她的丈夫此刻也走了過來,他們站在佟鑫和佟桐身後,他久違地,緊緊地摟住寧琳的肩膀。
寧琳的目光望着遠方,她總覺得有一天,就在這裡,佟雨會踩着海浪回到她身邊,就像小時候一樣靠在她懷裡,給她唱那首“海風你輕輕地吹,海浪你輕輕地搖”……
佟桐望着天邊的雲,一朵連着一朵,就像她對媽媽的愛,綿延着沒有邊際。她低下頭看着一望無際的海面,想到媽媽那句“一定要先做好自己”,她捏緊了自己小小的拳頭,眼睛裡充滿光亮。
和着海浪聲和海風聲,不知是誰在輕輕念着:
如果我能使一顆心免於哀傷
我就不虛此生
如果我能解除一個生命的痛苦
平息一種酸辛
幫助一隻暈厥的知更鳥
重新回到巢中
我就不虛此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