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8 嚇唬
謝承進回來的時候,雖然想到分家,但真正面對分家的時候,心裡不難受是不可能的。
但如今分家纔是對自己跟大哥一房最好的出路。
“你自己答應的分家,那就好好分家!我們請族長一起,先清點我們家的家產,然後給你們分家!”
謝文婧的祖父想讓自己族長堂哥私下維護一下自己二兒子,意思一下,給大兒子,二兒子,每人一千兩銀子,足夠他們活一輩子,就足夠了。至於家裡剩下的祖宅,便不願再給他們了,那是給二兒子留着用來升官的。
謝承進本想開口說,不要這裡一文錢,自己跟大哥也能活下去。
但卻被自己媳婦死死拉住了。
等謝家族長,等人過來主持分家的時候,誰也沒有想到,謝文婧的祖母忽然指出,這一次謝承玉舉家去杭州,其實是帶着不少值錢的家當去的。
她甚至把文寶的金項圈,黑玉硯臺都說了出來,連這些年給謝承玉花費的所謂鉅額藥材也說了出來。
獨獨沒有說出她自己私下典當了謝家祖傳。
而祖父想想,老妻子這麼說也好,起碼別讓人覺得自己虧待了嫡長子,跟小兒子。
自己一碗水端的平的!
謝承進聽着自己一向信任,敬重的好繼母,如今撕開了她虛僞的面具,爲的是什麼,自己清楚異常。
如果謝家敢讓自己揹負所謂虛僞的高額債務,那就好好將這個繼母做的一切公諸世人,哪怕自己真的揹負不孝之名也要跟她拼了!
“如今謝家遇到難事,兄弟之間有了嫌隙,勉強在一起,不如早點分家。
我那大兒子可憐,一直病着,雖然他這次帶走了這麼多值錢的事物,也應該的,誰知道他什麼時候需要這些錢保命呢?
可我二兒子也到了關鍵的時候,謝家到如今也只出了他一個舉人,要是這一次科舉考試,他能考中進士,這謝家的擔子,也全壓在他一個人身上了,手裡要是沒有一點點錢,在京城也混不出好前程來。
我們兩個長輩的意思,他們兩個到底是一母同胞的兄弟,親厚是自然的,要不然,我這個小兒子也做不了他大哥分家的主。
他們兩個在杭州也快兩個月了,離開了謝家,過的也不錯,不如就這麼分,他們帶走的那麼多值錢的就是他們兩兄弟的了。
謝家留下的少許院子,就留給承舉吧!這孩子負擔重啊,還要承擔振興謝家的重擔!我跟老爺也得靠着他,不能太苦了他!”
祖母一副唱作俱佳的表演,竟然還贏得了族裡一致點頭通過,這下,祖父連原本打算給的兩千兩也省了。
也是,自己都沒有想到,那要死不活的兒子臨走的時候,確實帶着不少東西走的,算起來絕不會差了,光是文寶的兩個事物,都得大幾千兩,怎麼會委屈了他們?
祖父這麼一想,也覺得心裡坦然了。
謝承進原本就沒指望能從謝家帶走一塊磚,可偏偏這個唱作俱佳的繼母,把自己跟大哥一腳踹的乾乾淨淨,還獲得了好名聲。
不過看到他們巴望二弟的眼神,心裡冷笑,他們不是傻子,都指望着二弟將來飛黃騰達的時候,能捎帶他們一把。
族裡將分家的文書交給他們個人。
謝承舉一個人獲得了謝家留下的所有祖宅,包括祖宅裡面的一應物事,而謝承進則是跟他大哥平分他大哥帶着的大量錢財,這是文書上寫的。
謝承進不想多說,能分家,便是最好的結果,這個老女人再也不會有機會毒害大哥了。文婧知道的話,也一定會高興的。
只是不知道文寶知道後,會不會鬧?那個孩子到現在還不知道這個祖母的毒辣心腸啊!
當謝文婧再次見到滿臉疲憊的三叔三嬸時候,才知道謝家真的分家了。
“大哥,大嫂,對不起,那個謝家真的不是我們的謝家,謝家出了事,變賣了不少家產。
廣陵的農莊變賣了,揚州的院子也變賣了不少,當我回家後,才發覺,我自己住的院子連同裡面的物事,全被變賣了。
你們住的竹園也被變賣了,甚至連文婧的院子都被變賣了,獨獨二弟一房的院子,沒有變賣一間,二弟兩個小妾的院子都不曾合併。
甚至是我們繼妹母女的兩個院子也不曾變賣,獨獨變賣的是我們兩房的院子。
可笑的是爹,竟然把謝家敗落的根源算在你的身上,說這幾年,我們的好繼母爲了給你續命,花了太多銀票。
甚至我們的好繼母私下買了不少大米,也是爲了你將來的藥錢,結果賺錢的時候沒來級的賣,遇上米鋪倒閉。
甚至連繼母買大米也是被杜家蠱惑的,爹內心竟然把謝家敗落全算在你頭上,我的心冰涼冰涼。
所以我當時就故意刺激他們,說我們已經給杜家作保,杜家要是還不了債,就是我們謝家還。
當時繼母的醜陋嘴臉就暴露了,她竟然當着衆人的面,就指定我們兩個不孝,要逐我們兩房出謝家。
我那時候竟然不怕她這個老女人,敢這麼給我們揹負不孝之名,我便揚言,她們要是敢這麼給我們背上不孝之名,我就說的讓全揚州人知道,我們這個不孝之名是怎麼來的。
爹跟二弟兩人在得知我們已經給杜家擔保的時候,意思到時出奇的一致,就是即刻分家,他們說,分了家,誰做的擔保就是誰的事。
最後族裡竟然在我們的好繼母唱作俱佳的份上,說你離開家的時候,帶了什麼什麼值錢的家當,連文寶身邊的黑玉硯臺,金項圈都被繼母一一點了出來。
最後說之前你跟我帶走的就算是分給我們的了,剩下的全是他們二兒子的。
大哥,大嫂,對不起,就是分家,我也沒有給我們爭取一文錢回來!”
謝承進幾乎是哭着說完這一番話,一邊的三嬸也是陪着落淚,難受不已。
“三叔,三嬸,別難受了,我們從離開杭州的時候,就已經知道,謝家祖母是披着人皮的豺狼。
她恨不得我們這兩房的人一個一個的不得好死,怎麼會給我們兩房一文錢?所以,那次離開揚州的時候,我們確實把身邊值錢的家當全帶來了,就怕被她吞了還說的冠冕堂皇。
他們能在你們不在家的情況下,賣了你們一直住的院子,更是買了我爹孃住的竹園,甚至不要臉的連我一個千金的院子也好意思賣。
遇到大難的時候,謝家有臉賣了我們住的院子之後,還能將謝晉敗落的根源算在我爹頭上,做人做到他們這樣的,也是揚州奇葩了。
好在我們有準備,不怕他們這麼不要臉,他們過他們的世家日子,我們兩房就在這李家祠好好安家,過我們自己的小日子,再也不要擔心被人下藥毒害什麼的,比什麼都強!”
謝文婧看三叔一個大男人哭的這麼難受,心裡也不是滋味,但自己內心還是高興的,終於是分了家。
“是啊,三弟,連文婧都想的這麼通透,你們還想不通透嗎?沒了一心要毒害我們的繼母,這樣的安寧的日子,過的如此靜好,還有什麼遺憾的呢?
你看看我,被繼母毒害了兩年多,她毒害我還給她博得了好名聲,甚至還拿我做藉口買賣大米,賠了還能振振有詞的說是爲了我。
當不管如何,如今的結局已經很好,我們兩房總算是脫離了繼母的手掌,至於將來,我們兩房也要好好讀書,怎麼也不能比爹偏愛的兒子差了。
幸虧我們文婧聰明,離開揚州的時候,把能帶的全帶來了,我們兩房的用度不會差了的,足夠我們讀書過日子。你們就別難過了!”
謝承玉也好好安撫弟弟。
“不是的,大哥,其實我最後悔的就是,之前離開謝家的時候,我們怎麼傻的什麼值錢的也沒帶,現在卻被他們堂而皇之的給賣了。
早知道的話,我們也應該跟文婧一樣,把院子裡值錢的全帶上,也不能便宜了他們啊!
現在,我,我們一房還得靠大哥養活,我?我難受啊!我連文婧都不如!”
謝承玉夫妻跟謝文婧到現在纔算真正明白三叔三嬸難過的根本原因了!
“三弟,三弟媳婦,就別後悔了,也別認爲你們比不上文婧,就是我也比不上文婧。
我們一家能脫離繼母的毒害,全是文婧爭取來的,離開揚州的時候,也是文婧要我們把值錢的全帶上,這纔不會真的被那狠毒的繼母害死。
再說文婧還買了李家祠的一百畝田地,就算將來什麼都沒有,有這些田地,也是我們兩房的保障。
我們兩房如今纔是真正的一家人,我們有的,就是你們有的,都別介意,也別難過,我們是一家人,本該如此。
更何況,你們幾個讀書,將來說不定能考中呢?”
杜鵑一邊安撫他們,一邊給哭着的弟媳婦擦拭眼淚。
謝承玉也跟着妻子一起,不斷安撫。給兩人說些好的。
此時的他們,誰也沒有注意,文寶此時正偷偷扒在爹的窗口根子底下,謝文寶幾天沒有看到三叔三嬸,也聰明的猜到他們可能是回揚州去了。
今天讀書的時候,忽然瞥到他們回來的影子,便嚷嚷着說自己要如廁,扔下堂哥一個人讀書,自己跑了出來。
謝文寶就是想知道,祖母怎麼還不來接自己回去的,這些天,自己被姐姐看着,難受的要死。
可偏偏自己怕了姐姐,只好聽着姐姐的話,心裡就盼着能早點回揚州。
可他們爲何要說祖母是惡毒的?甚至爹親口說祖母毒害了他兩年多?難道爹那兩年多病重,其實是祖母毒害的?
不!不是的!不是這樣的!
謝文寶不能接受這樣的結果,頭也不回的跑了,並沒有跑去堂哥那讀書,而是跑的遠遠的,跑出了自家院子,一直跑到了李家祠的外圍,跑到了運河邊上。
謝文寶呆呆的看着那運河,上面爲何沒有一隻船?要是有的話,自己就坐船趕回去,問問祖母,是不是這樣的?
謝文寶又想到三叔的話,謝家分家了,爹孃,三叔三嬸,跟二叔分家了,自家跟三叔家從謝家就分了原本自家帶來的那些東西。三叔哭着說的,沒有錯的。
但祖母祖父爲什麼會說謝家是爹敗了的?爹一直就在杭州,怎麼會敗了揚州的家呢?
祖母應該已經知道爹在祈福,身體好多了,怎麼還會爲了爹買賣大米賠了呢?
謝文寶有些迷茫。
一想到時常寵溺自己的祖母,可能是毒害自己爹的人,謝文寶就不能接受。很想很想馬上問問祖母,是不是這樣的?
謝文寶再想到爹離開揚州之後,身體確實在逐漸好轉,爹甚至還能考校自己的作業。
這要是在揚州,爹每天能做的就是奄奄一息的躺在牀上,任由娘跟姨娘喂藥,對了,那個姨娘爲什麼也不見了?
該死的!謝文婧!你什麼都知道,偏偏什麼都不跟我講,我怎麼知道這些事?我不知道這些事,當然會惹了你!
謝文寶一時間,想的很多,心裡無比煩躁,一種其他人都知道,偏偏自己不知道的煩躁,要不是自己偷偷過來聽到這些,爹孃,姐姐他們是不會跟自己說的。
謝文婧跟爹孃安撫好三叔三嬸之後,一家人商量着,明天就去給杜家擔保,暫時不告訴秦家,謝家已經分家的事,他們自然也不會知道這麼細。
至於將來的債務,謝承玉兄弟,都選擇相信杜家有能力還債,實在不行,兩家人一起,總能還了秦家的債務。
一家人說定之後,謝文婧起身去看看文寶,最近文寶算是乖巧多了,再不敢頂撞爹孃跟自己。也能踏踏實實坐在自家特別安置的一間學堂好好讀書。
謝文婧站在這間學堂門口,足足超過一刻鐘時間,都沒有弟弟人影子。
原本沒有看到弟弟,謝文婧第一想的是弟弟應該是去如廁了,這端時間弟弟很乖的。
“文峰,文寶去哪兒了?”謝文婧忍不住的打斷了正在專心致志看書的堂弟謝文峰。
“大姐,文寶剛剛說他如廁去了!”謝文峰如實回答,專心讀書的謝文峰並沒有感覺到文寶其實離開蠻久的了。
“我知道了,你好好讀書吧!秦宇,你出來!”謝文婧招招手,把謝文寶的陪讀小廝給叫了出來。
“你說,小少爺離開多久了?”
“回大小姐,應該,應該有大半個時辰了吧?”
秦宇滿臉通紅,有些懼怕大小姐,自己剛剛應該陪着小少爺一起的,但小少爺說如廁一會,不需要陪着的,自己心裡一直也等的七上八下的,大小姐就過來了!小少爺,你可得好好的,別有事啊!
“你去把附近的男廁都找一下,快點!”謝文婧忽然感到心頭突突的亂跳,有些不安似的。
秦宇得到大小姐的吩咐,撒腿就跑男廁,不一會,就垂頭喪氣的跑到謝文婧面前,臉色灰敗的搖搖頭說:“大小姐,都沒有!”
謝文婧穩穩心神,仔細想了一下:“秦宇,你就在我們院子裡仔細找找,我出去看看!”
文寶要是在自家院子裡,應該好找,家裡不乏嬤嬤丫鬟,最怕就是文寶跑出去玩耍,好在自己跟村民關係不錯,出去看看,要是有人見到弟弟出去,他們會告訴自己的。
“謝大小姐!”謝文婧一出自家大院子的門,就遇到隔壁的李大嬸熱情的招呼。
“李嬸,有沒有見到我弟弟出來?”謝文婧試探的問。
“見到他出來的,往那邊去了!”李嬸一直坐在自家大門口,給自己人做鞋子,自家門口又沒有院牆,自然看到從謝家出來的小公子。
李嬸還以爲謝文寶是出來看看他自家的豆子呢,沒想到別的,再說,謝家的幾個公子小姐,都是有主見的人,出來自然是有事,根本就沒想別的。
這也是謝文婧的強勢造成的,謝文婧一個十二歲的少女,能如此大人一樣的買下一千多兩銀子的院宅,能果斷一把火燒了絕收的麥田,能出人意料的種上大豆,只能說明謝家小孩都不簡單哪!
謝文婧一聽李嬸的話,心裡咯噔一聲,那個方向,不僅僅是自家田地,也有運河啊!難道弟弟一個人搭乘運河裡面的船要回揚州?
謝文婧此時顧不上一貫的禮儀,撒腿就飛跑起來。一心要快點,快點追上弟弟。
原本謝文婧身邊的貼身丫鬟,知畫跟梅蘭,還有杜媽,現在都承擔別的家務,比如打掃,比如做飯,比如清洗。
而謝文婧也不需要有人伺候着,不僅自己照顧好自己,還在三嬸不在家的時候,安排家裡大小事務。
家裡的一切,謝文婧都不給爹孃操心,就是要爹好好養好身體,自己能管好這個家。
可要是弟弟出了事,自己便後悔死也於事無補。
謝文寶此時,呆看了半天的運河,還真的看到一條船從運河那邊遠遠的過來。
謝文寶鬼使神差的,竟然對着船上的人不斷揮手:“帶我去揚州,我要去揚州!”
運船上的人也聽到了岸邊這個九歲左右男孩的叫聲,也慢慢停靠了過來。
“喂,你要去揚州?帶上你,可是要錢的!”船上的一個漢字,咧嘴笑着。
這公子一看就是有錢人家的,捎上也不費事,正好也去揚州,這一趟貨物,全是死貨,沒有一點油水,這公子就湊上來了,也算自己的造化,到時候,訛上他家幾百兩的,也該很輕鬆的。
“我有錢!”謝文寶大喊,只想早點見到祖母,問問她是不是這樣的人?爹是不是被她毒害的?
“哦,先說好,我帶着你走一趟,最少需要三百兩銀子,你答應的話,我就帶你去揚州!”
大漢漫天要價。
“好好,我身上沒有銀子,你帶着我回到揚州,我祖母會給你三百兩銀子的!”
謝文寶一心要回到揚州,便滿口答應對方的話,根本沒想到害怕。
“那好,我就帶你一段,要是你敢騙我,到了揚州拿不出銀子,可不要怪我賣了你抵債!”
大漢大笑着,將運船漸漸靠在河岸,正準備放心木板讓謝文寶上船的時候,謝文婧險險趕到。
謝文婧嚇得魂飛魄散,一把扯下真要踏上木板的弟弟。
“喂,小美人,你幹嘛搶我的生意?不如你也跟着一起去揚州吧?”
大漢不樂意了,大咧咧的自己踏上木板,目光貪婪的看着這個滿臉緋紅的小美人,這要是被自己賣去揚州老鴇那兒,幾百兩是肯定的。
“你幹嘛?離我遠點,李大爺,你們快來,我們村來了壞人了!”謝文婧一看來人眼光貪婪,頓時心生警惕。
扯着喉嚨就對着幾畝地遠的村裡人吼叫起來。
“快跑!壞人進村了!”那邊的幾個李家祠的村裡人聽到謝文婧的吼叫,急忙扛着農具就朝謝文婧這邊飛速跑來。
那個大漢一看不對勁,狠狠啐了一口,恨恨的開着運船離開。
“謝大小姐,那人跑了?”
李大爺帶着的幾個村民,跑的氣喘吁吁的,他們一行人真是村裡阻止起來巡邏保護大豆,免得被人偷盜的村民。
“被嚇跑了!”謝文婧臉色不好的回到,語氣也顯得虛弱無力。
“你們沒事吧?”李大爺有些擔心的看着這個能幹的謝家大小姐,全村人今年能好好的,全是託了她的福。要不然早就跟其他村的村民一樣,啃草度日了。
“沒事了,謝謝你們!”謝文婧後怕極了,剛剛那個大漢一看就是貪婪的人,要是弟弟落在他手裡,謝文婧不敢想象這嚴重後果。
李大爺見謝家大小姐這麼說,知道剛剛應該沒有吃虧,現在那個大漢也開着運船走了,應該沒事了,不過,這邊靠着運船,以後巡邏的時候,還要特別注意,免得被人從這下船偷盜了村裡的大豆。
謝文婧此時實在是心神疲憊,沒有心思現在就管教這個弟弟,先回家再說。
“回去!”謝文婧陰沉的拖着弟弟的手,回家再好好想想,要怎麼才能杜絕弟弟這樣私自偷跑回揚州的行爲。
今天的事還算幸運,弟弟差一步就上了壞人的賊船。要是以後弟弟還這樣,是不是還會有今天的幸運能阻擋他?
謝文婧臉色陰沉的幾乎結冰,謝文寶也默不作聲的任由姐姐拉着走。
其實剛剛自己看到那個大漢那麼說姐姐的時候,就已經後悔了,那個大漢是壞人,看到村裡人過來,就嚇跑了。
可是謝文寶是不會認錯的,誰讓姐姐,爹孃他們什麼都不肯跟自己說的,自己只能回揚州去問祖母了。
一路上,謝文婧實在也想不出該如何管教這個弟弟,難道再陪着他罰跪一天?
謝文婧只感到自己太陽穴突突的疼着,恨不得抽醒這個冥頑不靈的弟弟,怎麼就這麼不懂事的?
謝文婧陰沉着將弟弟拽進自己屋子,暫時沒有跟爹孃他們說,怕嚇壞了他們。
“說吧,爲什麼要偷偷跑去運河邊,還敢上陌生人的賊船?就不怕人家賣了你?”
謝文婧關起門來,站在弟弟面前,先問再說。
謝文寶倔強的擡起頭:“我以前就說過,我要回揚州,你們不答應我,三叔三嬸回揚州,你們也不告訴我,我就是想回揚州,想看看祖母!”
“你知道分家是怎麼回事嗎?”
謝文婧忽然提問。
謝文寶愣了一下,還是想了想回答:“就是家裡弟兄分開過。各家過各家的。”
“不錯,你既然知道分家的意思,等會我就給你親自看看,我們家跟揚州謝家已經分家了,各過各的了。
三叔三嬸是回揚州去的,回去揚州之後才發覺,揚州謝家已經敗落的要賣祖產,祖宅的地步了。
三叔三嬸住的院子,爹孃住的院子,我的院子,全部被祖母祖父變賣了。”
謝文婧決定應該讓弟弟知道一些家族裡的事,至於弟弟心裡的祖母,暫時不去揭露,等弟弟再大一些的時候,纔好說清楚。免得弟弟接受不了。
“祖母還是心疼我的,沒有變賣我的院子。”
謝文寶得意的瞪着姐姐。故意氣她。誰讓她沒事就盯着自己的?
謝文婧氣急,這弟弟腦袋裡面裝的是什麼啊?
深深吸口氣,謝文婧決定不看弟弟那欠揍的臉,接着說下去。
“但是,二叔家的院子,祖父母的院子,甚至連四姑媽跟葉珠表妹的院子,都沒有變賣一間。
祖母這一次趁着農戶小麥絕收,私下典當了祖傳買了大量的大米,準備掙一把錢的,結果時機沒有把握好,狠狠賠了。
祖父把祖母的行爲怪罪到我們爹頭上,認爲祖母是爲了爹纔會這麼想掙錢的,禍根是我們的爹。
可是,前段時間,我們時常給揚州回信,說爹現在已經好多了,能站能走,還能教導你的課業,連藥都已經不吃了。
這樣的情況下,祖父祖母還能將謝家敗落的根子怪罪在我們爹頭上,你也不小了,該有腦子好好想想,我們爹何其無辜,連藥都不要吃了,還能背上敗落謝家的罪名?
所以三叔憤怒了,最後的結果,就是祖父祖母讓族裡人主持着,分了家。那個揚州的謝家,留下的院子,留下的祖傳,全是二叔他們一房的。
我們一房,還有三叔一房,分到的是,我們上次到杭州來的時候,帶的所有值錢跟不值錢的。
你想想,揚州的謝家,如今還有我們兩房的地方嗎?你的院子祖母沒有變賣?
是沒有變賣,但是,你的院子如今也不是你的院子,而是二叔家的家產了,跟你沒有一點點關係,你還要回揚州嗎?回去之後住哪兒?”
謝文婧冷冷的逼問弟弟,謝文婧相信就是不說弟弟祖母怎麼惡毒,弟弟從這分家裡,也該看到祖父祖母的心是如何長歪的?
“纔不是!明明是你們先犯了錯,祖父祖母纔會生氣的分了家,是你們要給外祖父家擔保,纔會惹的祖父祖母生氣的?你故意不跟我說清楚!”
謝文寶上次聽到了外祖父的吼叫,自然也能想到一些。姐姐既然跟自己說分家的事,爲何不把所有事情都說明白?讓自己一個人不知雲裡霧裡的猜測?
謝文婧感覺自己心肺都充滿了氣,氣得她滿面赤紅。
“你是不是覺得外祖父家如此,我們不應該伸手幫一把?那你知道不知道?沒有外祖父,就沒有我們的娘,沒有我們的娘,就沒有我們兩個!”
謝文婧幾乎是吼着的。
“那你也不能說一部分誤導我,應該把事情的全部都說出來,祖父祖母要分家,就是因爲這件事。
我們要幫外祖父沒有錯,但祖父祖母不願意,也沒有錯,誰讓他們不會做買賣的?”
謝文婧感覺自己要被氣死爲止,弟弟的最後一句話,讓謝文婧無力的癱坐在屋裡的凳子上。眼淚忍不住的直流。
外祖父家出了意外,竟然連弟弟都覺得活該!自己應該怎麼教弟弟?怎麼教?
“你先回去吧!以後要是你再私自跑了,被人賣了,我也省事了,再也不用管你了。
爹孃沒了你這個兒子,大不了以後再生一個,爹身體已經好多了,就是再生兩個弟弟,也是能的。
你要是再想跑,我就是派個人日夜的看着你,你也能偷偷跑了,只是外面的世界,我做姐姐的也要告訴你一聲,免得你下次再偷偷跑了,還一心以爲世上的人全是好人!
就說今天那個大漢,在沒有徵得你一個九歲孩子爹孃長輩的同意下,敢私自帶走你,便是犯法。屬於拐賣行爲。
你今天要是跟他上了船,可能會造成各種後果。
最輕的後果,是你到了揚州,他真的將你送到揚州謝家。但一定會訛上很多銀子。
差一些的後果,就是那個大漢直接將你賣給人牙子,他最少能賺十兩二十兩銀子。
最壞的結果,就是你會死。
會死是因爲,那個大漢你不瞭解,說不定他喜歡虐待少年,喜歡酗酒行兇,甚至喜歡猥瑣少年。
你必定鬥不過這麼身強力壯的彪形大漢,下場一定是非死即傷。
又或者你看到他見不得人的事,他只要將你扔進運河,你死上多少年,也不會有人查出來,是死於何人之手。
至於我這個做姐姐的,還有我們爹孃,在得知你失蹤之後,也許會傷心一陣子,但不會一輩子傷心,日子總要過的。
每個人的生命都極其珍貴,你自己若不愛惜自己,其他人就是再愛惜你,也不抵事。
你走吧,自己回去想想我說的話,今天的事,我暫時不會跟爹孃說,你也知道,爹好不容易能恢復成這樣,禁不住你這麼刺激,你要是想透了,就自己去跟爹孃道歉,以後不讓爹孃再爲你操心了!”
謝文婧哽咽着,半是恐嚇,半是教導,實在不知道怎麼教弟弟啊!
謝文婧頹廢悲傷的神態,倒是真的嚇住了謝文寶。
這還是謝文寶第一次看到姐姐如此頹廢。
還有姐姐說的那些話,謝文寶想想自然也能懂,可就是不能明白,祖母對自己這麼好,爲何會是爹孃,姐姐他們說的狠毒?連爹的病重也是祖母害的?
謝文寶半懂半不懂這些,但今天自己偷跑的做法,是不對,謝文寶後來也發現了那個大漢不是好人了。
不過,自己之所以會偷偷一個人跑去揚州,不是因爲爹孃三叔他們不肯帶自己回揚州的嗎?
要是他們肯帶自己回揚州,自己怎麼會偷偷跑?
我不就是想見到祖母,想問問祖母,這些都是真的嗎?
謝文寶究竟是九歲孩子,對於深深依戀的祖母,不願懷疑,即使爹孃,姐姐,三叔三嬸他們都說祖母壞,可他也要去問問祖母纔對!
回去學堂讀書的路上,謝文寶心裡很堵,不僅弄不明白大人的事,也對姐姐說的,爹孃會另外再生一個弟弟,感到焦躁。
自己是沒有堂哥聽話,難道就因爲這樣,他們會不再喜歡自己了嗎?會再生一個弟弟替代自己了嗎?
謝文婧在弟弟走後,還是收拾好自己,找到杜媽,知畫,梅蘭三人。
“剛剛文寶偷着一個人跑去運河邊上,差一點點就上了居心不良的賊船,我知道他是想回揚州見祖母。
可惜文寶不是很明白,祖母的狠毒,我們也說不明白,只能等他再大一些才能跟他說明白了。
這幾天,你們幫我多留意他,我也會留意他的,暫時不要跟我爹孃說,我爹如今好不容易把身體恢復成這樣,要是知道,怕是會急死。
我等會再囑咐文峰多注意他,還有秦宇,也要看緊文寶,再也不能被他偷偷跑了!”
謝文婧滿是疲憊,還有滿眼紅腫,看的杜媽等人一陣心疼,更是對小姐的弟弟,又氣又恨。
太不懂事了!小姐爲了他都操碎了心。偏生老爺身體不好,夫人還得照顧老爺,這管教小少爺的事,全指着小姐了。
可這件事太大,小姐一個人頂不住的。
“小姐,還是跟長輩說一聲,老爺夫人不合適說的話,三老爺,三夫人還是可以說的,再說有他們幫着一起看着小少爺,也是好的啊!”
杜媽心疼的說着自己的提議。
謝文婧無奈的點點頭:“嗯,是準備跟三叔三嬸說一聲的。”
當三叔三嬸知道謝文寶今天竟然敢私自上別的運船,想偷回揚州的時候,滿是震驚。
“三叔,三嬸,我們暫時也不要大張旗鼓的責備懲罰文寶,就暗暗留意文寶,不要再讓他偷偷跑了就是,爹孃那,我沒說,怕急壞了爹。
今天,我也故意嚇了文寶一頓,說他要是敢私自跑了,出事的話,大不了,讓爹孃再生一個弟弟,他好像有些害怕的。”
“文寶這孩子到底還是小,又被有心的祖母寵壞了,脾氣還倔強,只盼望他早點懂事。
文婧,你別太着急了,我們一起看好他,不會再給他機會私自跑了。”
三叔震驚之後,也只能如此安撫侄女了。
這幾天,謝文寶有些乖巧過頭,讀書很乖,很靜,下學之後,就喜歡粘糊爹孃。謝文寶還是被謝文婧的話嚇着了。
“爹,要是我有了弟弟,你是不是就喜歡弟弟了?”
謝文寶到底還小,撐不住的還是將心裡的擔憂問了出來。這個問題已經困擾謝文寶好幾天了。
謝承玉忽然呆愣住了,自從自己纏綿病榻之後,從沒想過自己還會再生一個孩子。
情不自禁的看向妻子,而妻子此時卻有些羞怯,
“別胡說,哪兒來的弟弟?”杜鵑滿眼緋紅的嗔怪了兒子一眼。自從相公病重,一直都擔心相公撐不住的去了。
現在好不容易相公身體有了好轉,但自己跟相公到現在爲止,也沒有歡愛一次。
原本這樣的念頭,都沒興起過,今天這個孩子好好的怎麼忽然提這個的?
“姐姐說的,說你們還會再生一個弟弟的!”謝文寶說出心裡的不安。
“呵呵,文寶,我跟你娘,有了你姐姐,還有了你,已經知足了,不過呢,要是真有了弟弟妹妹,我跟你娘,不但會喜歡你們,也會喜歡弟弟妹妹的。
你呢?要是我跟你娘再生了弟弟妹妹,你會不會跟你姐姐一樣,幫着一起管教弟弟妹妹?”
謝承玉笑着,拉過兒子的手,說笑似的。
謝文寶臉色頓時一變,爹孃真的要再生弟弟妹妹,那爹要是發現弟弟比自己聽話,不就會不喜歡自己了?
不對,爹要自己管教弟弟呢,到時候,自己也可以罰弟弟跪,狠狠的罰!
這麼一想,謝文寶忽然咧嘴問:“爹,要是弟弟不聽我的話,我也跟姐姐一樣,用繩子捆了弟弟,罰他跪一天?”
謝承玉嘴角抽搐的厲害,兒子被女兒罰跪罰出這想法了?
杜鵑卻被兒子的話,驚得下巴要掉了。兒子這是對他姐姐不滿?想發泄怨恨?
“不可以!弟弟妹妹還小,自然是需要哥哥姐姐保護,怎麼可以這麼對待?”杜鵑教導兒子。
“娘,那姐姐怎麼就不會愛護我這個弟弟,還叫杜媽用繩子捆了我罰跪?要不然你們就別再生弟弟妹妹了,這樣,我也不會用繩子捆了他們罰跪了!”
謝文寶是想嚇唬爹孃別生弟弟呢!
謝承玉忽然想到什麼似的,竟然哈哈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