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三人的述說,秦風才知道他們曾經是樑師都轄下的百姓,樑師都爲了獲取突厥人的支持,可謂是極盡討好之能。每一年,頡利都給樑師都定義奴隸、美女的數目,亂世時期,樑師都混水摸魚,每一年都“超額”的完成了頡利給他規定的任務。李唐一統天下後,失去了打劫良機的樑師都,竟然喪心病狂的把治下百姓收押後獻給突厥。
頡利收到樑師都的“禮物”後,根據屬下的忠誠、立功程度,把漢人封賞出去,眼前這三人在五年前被樑師都送出去後,一起成了突厥墨脫部落的奴隸,以前,男女總計八十五人,其中有二十多名女性在半月不到的時間裡,被突厥人殘忍的折磨而死。五年後活着的僅有四十三人。
前不久,墨脫部青壯隨同頡利一道南下作戰,因爲不堪忍受突厥人常年壓迫與虐待,他們窺得機會,聯合與墨脫部相鄰的多個部落,約了四百餘名漢奴,趁突厥青壯出征的良機,在一個凌晨集體逃亡。
這些天,他們東躲西藏!避過一批又一批的追殺,三天下來,這羣大逃亡的漢奴死傷泰半,大家現在藏身一處山谷裡。
他們三人外出採樵,不幸遇到追捕的突厥人,若非新軍斥候,恐怕早就被兇殘的突厥人折騰得生死兩難了。
講述着這些年來生不如死的經歷,三人涕淚漣漣。
不如如何安慰的秦風嘆息道:“你們的遭遇令人心疼;你們手無寸鐵,卻能夠爲了自由而抗爭,這份勇氣令人佩服。罪魁禍首是樑師都,這個惡魔前不久已經被我親手所殺,也算是給你們出了一口氣了。”
“謝謝恩公!”
“老天有眼吶!”
三人喜極而泣,不約而同的跪在地上,重重的磕了幾個響頭。秦風連忙將老人扶起,他的年齡足以當自己的爺爺了,讓這麼一個老頭下跪,秦風良心上過意不去。
扶起三人後,秦風道:“走吧!大家一起去把你們的朋友接出來。”過了一會兒,眼中冷酷之色一閃而沒,語若寒冰道:“順道把那些部落滅了,爲死難的同胎報仇雪恨。”
秦風一聲令下,新軍雷厲風行的動了起來。
給三人馬匹,往隱藏的地方而去,秦風與三人一路敘說,不覺間走出四五十里,轉過一片密林,進入一個山谷。
剛剛走到山谷前,旁邊林子裡突然衝出三十餘騎,齊齊張弓箭指,厲聲大喝:“突厥狗,老子與你拼了。”
“李穆大哥!”阿陌歡快地喚了一聲,催馬上前,來到一個二十五、六歲,留着一口繞腮胡的壯碩青年面前。那青年兇狠的目光與手中箭矢一齊鎖住秦風,直到阿陌等三人安全跑過來之後,才暗鬆一口氣。
“他們是何人?爲何來此?”那個叫李穆的青年厲聲喝問
高成哈哈大笑道:“阿穆,這幾位軍爺是我請來的,他們是大唐的軍隊裡的將軍,如果不是軍爺們出手相救,我們三人早就命喪突厥狗之手了。”
爲了避免不必要的恐慌,秦風讓羅通等人率軍在外戒嚴,而自己則率領五員屬下與高成等人前來此地。
“高老先生,時間有限,你與大家解釋一下,多呆一刻就多一刻的危險。”
“好!”
隨着說話聲,谷中傳出一陣雜踏的腳步聲,一羣衣袍破舊、滿面風塵的牧民手持一些石器時代的兵器,簇擁着一個六十來歲、鬚髮斑白,精神卻十足的老者出現谷口。
李穆等與阿陌見到老者,一齊下馬,彎腰行禮:“謝伯伯。”
而高成也行禮道:“謝大哥。”
謝姓老者顯然是大家的首領,他沒有理會大家,在一名小姑娘的挽扶下,走上前來,目光掃向秦風的時候,突然噔噔噔的倒退數步,臉色也爲之一變,神情中有着各種各樣的複雜的情緒,似意外,似激動,似欣慰,似喜悅……
“老人家,您認識晚輩?”見到老人的神情,秦風疑惑的問。
老人長長的吸了一口氣,向秦風深深彎下腰:“尊貴的將軍,謝謝你救了高成兄弟他們,也萬分感謝你的美意,而小夥子們卻對你無禮,謝科萬分抱歉,請接受老朽真誠的致歉。”
隨着謝科彎腰,一衆逃奴,包括李穆都向秦風彎下了腰。
秦風環目四顧,看着眼前一張張黢黑悽苦的臉,看着一雙雙殷切與期盼的目光,秦風沉默一會,回禮道:“我接受你們的道歉。”
“將軍胸懷寬廣,老朽佩服。請恕老朽冒昧,不知將軍尊姓大名。”謝科問道。
秦風道:“免貴姓秦,秦風。”
“你…你說…你姓秦?”謝科語不成調,甚是激動的死盯着秦風。
“難道又是老爹的故人?”
秦風心中嘀咕了一句,嘴上卻應道:“正是!”
謝科顫聲道:“令尊可是秦瓊、秦叔寶?”
“前輩認識家父?”秦風心道:果真如此。
都是秦瓊相知滿天下,這一次,秦風總算是大漲見識。
“認識,太認識了。”謝科眼圈微紅,雙目之中,突地涌泉般激出了狂喜的淚珠。
他仰視蒼天,嘶聲道:“天不絕人路,想不到在我謝映登身臨絕境的時候,竟爾遇到故人之子。”
謝映登!
三字一入耳,讓秦風倒抽了一口寒氣。
謝映登,長州(今江蘇省蘇州市的古稱和別稱)人氏,瓦崗五虎將之一。因善用銀槍,神射無敵,號稱神射將軍。在李密用江山換美人後,謝映登心灰意冷,歸隱山林,出家爲道。謝映登是仗義的智者,是個能看破天下大勢的英雄人物。
“賢侄,二哥安好?”
謝映登急切道:“二哥上了戰場,就是一頭瘋虎,他受創無數,我一直擔心,只是以前從不曾聽我等勸說。”
這些名震天下的英雄,即便身臨絕境,也先過問兄弟之安危,這份超乎性命的情義,讓人肅然起敬。
“小侄秦風叫過謝叔叔!”秦風縱身下馬,毫不遲疑地跪了下去。
男兒膝下有黃金!
秦風兩世爲人,從未彎下自己的脊樑,但此刻,他卻毫無遲疑地拜在這已如廢物般的老人面前……
秦風跪拜謝映登,不是因爲他的名望,而是傾倒在這份比天高比海深的兄弟義氣。
謝映登目中,熱淚盈眶,笑道:“軍情如火,刻不容緩!所有人都出來了。賢侄,你就下令吧。”
謝映登曾經是一員將軍,情知不是敘舊的時候,他激動過後,思緒又迴歸現實。
秦風問道:“謝叔叔,大家都會騎馬嗎?”
“會,都會。”
“會騎馬就好辦多了。”
秦風鬆了一口氣,此後將要行走近千里路,如果大家不會騎馬,真就讓人頭疼了。
“賢侄,你有足夠的馬匹嗎?”謝映登驚喜問道。
秦風笑道:“我最不缺少的就是馬了。咱們走吧。”
“好!”
謝映登做起事來,乾脆利落,這裡沒什麼有價值的東西,讓大家帶了一些“武器”,餘者盡皆拋棄。
於是,兩百餘衆逃奴隨着秦風走出山谷,與新軍一起匯合。
“好一支虎賁之師!”新軍自殺戮中走來,那一般的血腥味與殺氣尚未褪去,謝映登一眼望去,頓時讚不絕口。
逃奴們看着鋪天蓋地的戰馬與牛羣,一個個目瞪口呆,喜不自勝,有了馬匹,逃回中原途中的生存機率就大了許多。
“將軍,有一千突厥騎兵正往山谷殺來。”正當此時,一個斥候策馬而來。
斥候的聲音很大,一衆逃奴臉色大變。
“滅了他們。”相對於逃奴的驚恐萬狀,秦風很是淡定的下達了作戰的命令。
謝映登問道:“賢侄,有把握嗎?”
“老先生且放寬心。”程處默接下話頭,大大咧咧道:“區區一千人,不夠我們塞牙縫呢。”
“這位是……”謝映登在程處默的身上,又看到故人的樣貌,又驚又喜道:“賢侄,這位少將軍是……”
秦風笑道:“沒錯,他是程叔叔的長子,程處默。等一會作戰的時候,叔叔只管看戲就好了。”秦風十分自信的說着。
“好,我們看着。”
秦風的信心感染了謝映登,也感染了一衆逃奴。
大家忐忑不安的心情爲之一鬆。
……
“羅通、程處默引軍三百,伏于山道之左,待突厥人入谷後,於背後殺出。李業詡、尉遲寶慶引軍三百,伏于山道中,羅通發起攻擊後,將突厥人斬爲兩斷。正面由我來應付。”看了一下眼前狹長的地勢,秦風果斷的下達了作戰命令。
秦風的目的很簡單,那就是將這支突厥軍一網打盡,不僅因爲他們身上的累累血債,更重要的是,如果在自己佔據地利優勢的情況下不趁機削弱一下突厥的兵力,那麼等自己去攻打各部的時候,新軍的壓力就將更大!
“既如此,那就開始吧!如果有可能,我不希望放走一個人!斥候,給我繼續打探消息。”
“遵命!”
“去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