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昌讓秦風打走了,是的,是打走的!
是朱昌自己的要求,爲了謹慎起見,他不但忍受了透骨之痛,還主動要求秦風打了他五十軍棍,一個看過半百的老人,爲了取信於突利,他忍受了常人難以忍受的痛苦。
只因他熱愛一個名叫“唐朝”的國家。
五十軍棍,沒有一棍是假打。
在侍衛眼中,朱昌是個漢奸,是個背棄了祖宗的叛徒,所以,棍棍不留情。
血肉模糊、血肉橫飛!
一個老人,硬是承受了這份折磨。
這需要何等的勇氣?
這個國家,這個民族,從古至今,都不缺乏硬骨頭。
你,可以要了他的命,但拿不走他的信仰。
他們,心如磐石、矢志不移!
秦風沒有看,他不忍心啊!儘管他以前在金三角的時候,親手“出賣”並處決了自己的戰友。
“突利已經被所謂的勢力迷失了眼,他是一個爆戶,根本不是頡利的對手,不可怕。值得顧慮的是夷男,這個人是條毒蛇,他能屈能伸,與古之勾踐十分相似,大將軍務必小心這個人,夷男忍辱負重、韜光養晦,是一個比頡利更加厲害的對手,千萬千萬不要給他一鶴沖天的機會!”
……
在大營外等候的護衛,見朱昌如此悽慘,一個個都搶上了前,有的更是憤怒的拔出了彎刀。
但是就在他們拔刀的那一瞬間,四周的兵卒都舉起了強弩,上百黑黝黝的箭頭對着他們一行人,只要有一個有膽子妄動,一行五十餘人在這種距離下躲無可躲,必將成爲刺蝟。
“走!”半死不活的朱昌讓唐軍侍衛丟在了地上,摔了一個狗啃屎,只痛得差點背了氣,他咬緊牙關,強撐着說完一個字,汗水便忍不住汩汩而下。
他沒有失去理智,而是冷靜的叫停了突厥兵,領着他們趕往部落。
在突厥兵的扶持下,朱昌總算到了突利軍帳,人是到了,可他是吊着一口氣到的。
“秦風……!我突利與你誓不兩立!”
突利目眥盡裂,面容扭曲猙獰,身體搖搖晃晃,他讓侍衛脫去朱昌的衣服,看着他血肉模糊的臀部,以及肩膀那明顯是洞穿而過的手臂,他眼裡滿是怨毒的兇光,嘶聲嗥叫,那淒厲尖銳的聲音就像利刃刮過鋼鐵似的刺耳,扎得帳中耳鼓生疼。
他曾想過秦風不給他面子,拒絕他的要求。
可是他怎麼也沒有想到秦風會用這種方式拒絕,這是赤果裸的羞辱,赤果裸的挑釁……
作爲突厥信任的汗王,突利只覺得自己讓秦風當着面狠狠的扇了無數個耳光。
“不知道商量得如何了?”安納託力臉色慘白,想起他一場屠殺之戰,想着那殺神一樣的白色影子。有着一股至內心的恐懼……
他活了半輩子。見過不少的風浪:從來沒有遇到如此剛硬,如此兇橫的人物……
“等朱昌醒了問他不就知道了?”突利語氣不善的說着,今天這麼被動,還不都是因爲安納託力惹的禍?如果他私底下與自己說,也不至於所有人都知道這件事,如果安納託力不是在大庭廣衆之下,他們甚至可以予以否認。
什麼是豬一樣的隊友?這就是。
“汗王。”朱昌呻吟一聲,悠悠醒來。
突利道:“先生受苦了。”
朱昌慘然道:“汗王,朱昌這條命是汗王的,如果不是汗王,朱昌早就死了,這點傷又算得了什麼?只是有負汗王重託,屬下但求一死。”
“先生好生休養,我倚重先生的地方還多呢。”
朱昌確實很有政務才華,他給突利獻上一策,其實與頡利的想法差不多,就是建議突利打敗頡利後,學習中原王朝,在草原上建立一個類似於華夏王朝的中央集權統治,建立一個能夠承傳數百年的國度,而不是依靠利益維持的鬆散的部落聯盟。
突利也有這個打算,可頡利的失敗就在眼前,他儘管十分心動,也也猶豫不絕,因爲他知道突厥改變不了自己的習性,不可能在一個地方多呆久待。過分的要求變革,反而會出現致命的破綻。當時,朱昌反問了突利一句話:“汗王如果打敗了頡利,誰敢不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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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利聽了大讚,笑道:“他們中原能有今日局面,是經過五六百年的進程,外加雄才偉略的秦始皇造就的。同樣是人,我突利就不信我做不到。”也是朱昌這番話,點燃了突利心中更大的野心,但是,朱昌也提醒了他欲則不達,之後朱昌針對性的獻出了幾條卓有成效的計策,突利對朱昌十分讚賞。
“汗王,秦風不認賬啊!他說壓根就沒有打過安納可汗,被他打敗的是入侵了朔北草原的頡利部落,汗王與唐朝是盟友,怎麼可能會入侵朔北草原?當初劃分地勢的時候,汗王與夷男可汗說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安納可汗作爲您的岳父,怎麼可能不知這份盟約?既然知道,又怎麼可能入侵唐朝的領土?他誤以爲屬下是頡利的奸細,騙人口來着,所以痛打了屬下五十這棍,而且還射了屬下一箭,若非屬下福大命大,恐怕活不到現在了。”朱昌苦笑着說道。
“什麼?”突利、安納託力大叫而起。
突利一腳把案几踢開,暴跳如雷:“秦風小兒欺人太甚,他攻擊安納部落的事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到現在竟敢死不認賬?他,這是什麼意思?”
“秦風是朔方都督,負責三州軍政要務,他要在最短的時間內恢復生產,就需要大量的勞力。而朔方連年遭我突厥掠奪,缺少大量人口與勞力,對於他而言,眼前沒什麼比人口更爲重要的了。”
突利身軀巨震,呆了一呆,轉過身子,看着一臉慘白的朱昌,肩膀無力地塌下來。
對於突厥而言,秦風無疑是大唐目前最負盛名的常勝將,是大唐皇帝最看重的女婿,是大唐的鎮邊大將,在大唐有着舉足輕重的地位……
最爲重要的是這傢伙,沒有中原人以往的仁義道德,哪個部落被他盯上,哪個部落就會遭到滅頂之災。作爲突厥信任的汗王,突利只覺得自己讓秦風當着面狠狠的扇了無數個耳光。
“他還說,在他滅了烏蒙部落與阿史那社爾、執失思力,朔北草原就已經是唐朝的領土,即便唐朝放着不用那也是唐朝的土地,誰敢進去放牧就是挑釁,就是戰爭行徑,不管是汗王還是頡利的人,下場只有一個,那就是滅族,且築京觀以作警示。”
“京觀是什麼?”安納託力問道。
京觀,又叫“京丘”或“武軍”,古代戰爭中,勝者爲了炫耀武功,收集敵人屍,封土而成的高冢。畢竟由衆多的屍骸堆積而成的“京觀”可以滿足勝利者的英雄感、成就感和自豪感!
楊廣當年征伐高句麗,動用遠遠凌駕高句麗的軍事力量,以石擊軟,任是憑着他滅絕人性的指揮水平,讓高句麗打了個大敗。數以十萬的兵卒戰死,高句麗將這數以十萬計的兵卒屍骨堆積起來,以炫耀他們以弱勝強,大勝隋朝的事實。
這數十萬骸骨搭建的京觀那是何等的可怖。這也是漢人史上莫大的恥辱。
事實上隋朝是被自己打敗的。隋煬帝命天下兵卒都集中到涿郡。次年全國應徵共計113萬餘人,號稱2oo萬,統由煬帝親自指揮。高句麗只有兩三百萬人口,十幾萬兵,國力不足隋朝一成;隋煬帝要親自去指揮這必勝之仗,正所謂“主帥無能,累死三軍”。他召集天下兵卒以爲多多益善,其實已鑄成大錯,以當時的交通條件,遠在江南湘黔的幾十萬兵卒萬里長征到華北,比拿破崙和希特勒從波蘭遠征莫斯科遠兩倍,早就拖成疲憊的殘兵。113萬餘隋兵再從涿郡跋涉三千里一路打向平壤,這人吃馬嚼的補給都是對隋朝農民敲骨吸髓的負荷掠奪,平壤城久攻不下造成天下騷動,後方不穩。乙支文德反覆詐降騙得隋煬帝打打談談幾個月,師老兵疲一蹶不振。高句麗得勝後將數萬中國兵的屍體築成“京觀”,是中華奇恥大辱。
歷史上的李世民縱橫天下,唯一的敗績也是在於高句麗,他率六軍從洛陽出,御駕親征高句麗。唐軍渡遼水,在初勝後,安市城守軍殊死抵抗,使唐軍至九月仍未攻克。高句麗反覆詐降騙得唐太宗不能勝,草枯水凍,士馬難以久留,唐軍被迫班師,數萬將士殞命沙場。
當然,隋煬帝和唐太宗兩次御駕親征高句麗都失敗,同一原因是帶兵的將帥沒有指揮權,皇帝在後方瞎指揮,即使英明的李世民,高句麗每次詐降,前敵總指揮就不敢再攻打,必須遵照聖旨把高句麗的降書送回後方李世民處,鴻雁往返曠日持久,殆誤戰機。孫子兵法說“兵貴勝,不貴久”;隋煬帝和唐太宗動傾國之兵在冰天雪地幾個月,不用打,拖也拖垮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