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不斬老人啊!前陣子我在城中看到他在廣場上給人測根骨,恰好那蔡家龜犢子給他兒子測了一個什麼地慧之體,那龜犢子就非跟我炫耀個不歇。我就說我兒子天資聰穎,請老先生到家裡來測算一下,必有重謝。然後老先生就跟着過來了,後面的事你也知道了。”
“然後他臨走之時,我送了些禮物與他。當時秦首領正好回來,他卻是認得這老先生。那老先生說自己被人稱作不斬老人,所謂斬盡世間邪惡,直至封刀不斬。還說將來有什麼困難就報他的名號。臨走時還給了一塊配飾,讓你拿着去地闕宮找他。你可收好別掉了,得罪了那老先生可不好!”
“我曉得。”
“那地闕宮在那衡城之北的衡陽山上,從此處往那去大約七百里路。那老先生當時說離入宮之期尚有三個月,如今已過了一月有餘,路上再走一月有餘,預計還有十天之閒。這兩天我先差人備好人手車馬物資,就定三天以後出發吧。”
日已漸晚,衆人商議已定,各自回房歇息。
李憶念回屋剛有片刻,門口響起了“篤篤篤”敲門聲。他知道必是這少女偷摸過來,說道:“門沒栓,進來吧。”
門打開了一條縫,靈寶一個箭步衝進來爬到了他的腦袋上,然後是少女探出的身子:“娘說讓你早點休息,叫我不要過來打攪你!我偷摸過來的!”
“無妨,離睡覺還早。”
少女將門栓好,過來坐在凳子上:“哥你說修煉真的很辛苦嗎?”
原來是剛纔逞一時之勇。
“當然,修煉一途可是沒有捷徑走的,只能一步一個腳印。先要打磨筋骨,渾身長一堆老繭,又硬又難看。還要洗衣做飯服侍比你更先一些的師哥師姐。說不定你哪裡做的不好,還要在別人面前被師傅吊起來打!”他根據以前自己看過的一些東西撿幾條出來講。
“啊?這麼難嗎?那我還是不要去了吧?”
“對啊,就是這麼難的。明天我和爹孃說一下,就說外面危險,你還是不要去了。”
“我不要!長這麼大我還沒出過遠門,我一定要出去看看!要不這樣吧,我先跟着你去瞅瞅,如果真的不行,我就跟着護衛再回來。”
“那也行。”老子都拗不過,自己又怎麼可能是對手,先答應了再說吧。
“夜快深了,早一點回去休息吧。”李憶念將她趕了回去,收拾好躺在牀上。
李蒼嵐,自己從此以後就多了一個妹妹了。
地闕宮,名字挺不錯。不斬老人,逼格也挺高。就是不知道去這裡修煉靠不靠譜。
算了,初來此地,人生地不熟,對修煉又一竅不通,有個地方先入個門再說吧。
放下念頭,睡個安穩覺先。
三天一晃而過。
這三天裡李憶念也沒有去大街上亂晃,怕被熟人認出來不好收場。他還順便在洗完澡後將那袍子抖出來洗刷了十多遍。然而無論怎麼洗它的顏色還是昏暗無比。將它穿在身上映在木桶裡看,除了倒影面容會模糊成一團外,並無任何其他作用。他只得還將袍子包起來,平時就塞在襯衣袖子中。
“玄哥,我們該出發了。”李蒼嵐在他身旁說道。
李憶念從各種思緒中回過神來。
今天李蒼嵐穿了一身純白色素淨衣裙,只有一條帶絨的乳白色披肩圍在身上。那凝脂般的臉蛋即使不施任何粉黛也是如此明豔動人。
靈寶一如既往的趴在她的肩頭。
對於靈寶衆人已是見怪不怪了。
他自己則選擇了一身黑色勁裝,少年意氣風發。
和父母拜別之後,一名護衛將少女迎上馬車,一貼身姆媽跟着車伕坐在前頭,十數名護衛在秦首領的帶領下騎着馬行在馬車兩側。
一輛原屬於李憶念的空馬車跟在後頭,而李憶念則選擇了乘馬前行。在自己學會像轉靈老人那樣靈體虛浮前,學會騎馬就是自己最好的代步方法了。
待出得北城門,這裡已有另外一列隊伍停在這裡,似是在等待他們一般。
那僅有的一輛馬車上,一把摺扇伸出窗外將簾子挑開,一個戴着頂瓜皮帽的微胖少年伸出頭來,衝着李憶念喊道:“呦,這不李家兄弟麼,這是上哪去呀?我聽說你要出遠門特地在這裡等你片刻。正好我要往衡陽山地闕宮去,咱們要不要結個伴同行?”
這蔡家瓜皮應該並不知道自己也是去地闕宮的。父親說過,那不斬老人臨走前嚴厲要求他約束家裡,不要輕易對外人說起,所以外面這些人應該並不知道自己得了如此機緣。
至於轉靈老人,以他的本事想必應該是自己探知到的。
“好啊,正好我也是去衡城辦點事,咱們也算是同路,那就結個伴吧。”李憶念考量了一下,此去七百餘里,路上一個多月行程,即使全程走官道也難免有點狀況。 和蔡家隊伍同行,至少人數上有優勢,也可以威懾一些宵小之輩。
蔡家少年見他一口氣答應如吃了蒼蠅一般,臉色陰晴不定,只是自己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出言“邀請”,此刻也不好再說什麼。
他低斥一聲放下簾子喊了一聲“出發”,於是整個隊伍開始行進了起來。
出了城五里,路上塵煙滾滾,李憶念看見有一老道打扮的邋遢老者搖着一個如小道鍾一般的物事沿着路邊迎向自己這邊而來。
那老者見他看向自己,笑着說道:“少年要出遠門嗎?要不要老夫替你算上一卦?”
李憶念擺擺手,示意自己並不需要,然後不再理會老者,騎着馬直向前去。
此時約是仲春時分,天氣十分清爽。
一路上,李憶念循着秦首領意見掐着點在各驛站間日行夜宿,絕不隨意夜宿在外,蔡家少年見他安排合理,也不來與他分辯。
這期間蔡家少年也是發現李家妹妹竟也在隊伍中,只是這少女伶牙俐齒,自己遠不是對手,每次氣得嘴角那一顆大痣上下顫抖,只能選擇避讓而行。
李憶念也由着李蒼嵐發揮,自己則是爭分奪秒找護衛們惡補各種基本知識,沒幾天便已和大家打成一片。
就這般向東北方向走了已一月整,這裡早已出了寧州地界,到了襄州南部腹地,再有幾天腳程便能到衡城了。
路上行人也漸漸多了起來,三三兩兩來來往往,有一些人身上已不是尋常見到的普通人打扮,奇裝異服之人不在少數,應該是修煉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