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憶念領着二人上前,跟在其餘排隊的人後面。過了片刻,已能零星聽到關於前面一人的身份查驗信息。
“襄州界……呂氏子弟,信物……佩刀,由考覈通過。確認無誤。”
待輪到三人查驗身份時,小帥先行將一石牌拿出,那查驗之人拿出另外一本冊子,翻到對應的一頁,說道:“苻州界福安縣羅氏子弟,信物御器門專制石牌,由御器門推薦。確認無誤。”
那人將石牌遞還給小帥。小帥通過查驗之後,便輪到了李家兄妹。李憶念將蒼嵐還給他的咬龍配飾取出,遞給查驗之人。
那人又翻出一本冊子,翻到一頁後說道:“寧州界榮陽城李氏子弟二人,信物咬龍配飾,由唐長老推薦。確認無誤。”
寫上查驗時間,那人恭敬地曲着身子,雙手託着配飾交還。
“這女子怎麼不查驗身份?這又是幾個找了關係的?這地闕宮還行不行了?總是給人開後門!”後面有沒有聽清的人在竊竊私語着。
李憶念也不理會他們,道聲謝收回配飾重新放好。小帥領着兄妹二人出了涼亭,跟上前面那人的步伐,也朝着山上登去。
彎彎曲曲的山道綿延而上,一級級石階已是磨的錚亮,不知在這千百年中已有多少人從這裡上去又下來。
登到半山腰一個開闊處,前面那人早已不見蹤影。
此刻蒼嵐已是累的嬌喘陣陣,連呼要休息片刻。小帥更是直接躺到長石板上不願再起身,對着路過之人的指指點點也毫不在乎。
李憶念胸膛也是上下起伏着,靈寶和小狐受不了衣襟中的悶熱,探出身子吐着舌頭哈氣。
這少年身子畢竟還是嫩了些,上次走相對平緩一點的山路感覺還行,這會登這種名川便有些力不從心了。他做了幾次深呼吸,將氣息平穩下來。
從此處向南方眺望,雲霧繚繞,甚至可以看到衡城若隱若現的輪廓。
歇息了片刻,三人再次動身上路。又行了約莫一個半時辰,前方山道已到盡頭,石欄向兩側延伸了出去,一眼望不到頭。
登上最後一級石階,三人來到了一片大廣場,粗略估算有三四畝地大小。一條寬闊的石板路直通向十丈外的高大建築。
稍往前一些的道路兩旁放着幾張桌子,又有一些宮門弟子在那再次查驗着衆人身份,然後有人領着驗完身份的人向那建築裡走去。
李憶念原以爲山腳下查驗身份完畢就行了,沒想到在這最後一刻還要再查驗一次。這裡就在宗門腳下,當不至於有人在這山間殺身奪物竄逆身份。倒是上山艱難,以通過時間作爲一次考覈,這還有點可能。
此時除了已在查驗之人便是他們三排在最前面。再次查驗完身份後,有一弟子便要領着他們離去。
就在這時,從道路另一側的桌子旁傳過來一道清脆的聲音:“你們不能趕我回去,我真的是來參加修煉的!我的信物在半道上不小心掉了,請你們相信我!”
“很抱歉,這裡規定必須要有信物方能入內!”那弟子仍然伸手攔着她。
那女子在推搡之間轉過臉,露出清麗的面容,鳳目之中淚光點點。
李憶念頓時身體一震,滿眼都是愕然,然後鼻樑一酸,眼眶就已泛紅。他忍着打轉的眼淚不讓掉落,回過身不讓人看見。
李蒼嵐先發現了他的異樣,出聲問道:“怎麼了哥?有什麼不對勁的嗎?”
他重新轉過身來,
用手揉着眼睛說道:“不妨事,沙子被吹進了眼睛裡,我揉揉就好。”
這女子,竟和他已過世的妻子長得如此相似!
當初爲了儘快給得了先天性疾病的女兒湊足昂貴的手術費,他辭去了朝九晚五領着固定薪水的工作,轉而找了一份搬運工的工作。雖然苦,卻是可以沒日沒夜的幹,儘可能的多掙一些錢。
只是命運弄人,長久的高強度勞作引發了強直性脊柱炎,一種有些“不死癌症”之稱的頑疾,難以根除,直至精神耗盡。即便這樣,他也不想動一分救命錢,仍舊不要命般苦苦支撐。
他的妻子,一邊照顧女兒,一邊緊着他難得的休息時間幫他按捏一下稍稍緩解些痛苦,自己卻日夜顛倒,身形日漸消瘦,精神也出了點狀況……
一年之後,這個女人終於沒能忍受得了這種壓抑,留下一頁表達歉意的信箋後吞下了一整瓶安眠藥,先行去了另一個世界,留下父女倆相依爲命。
而此刻,這張面孔竟又在他面前重現,叫他如何能壓抑得住!
他疾步走上前去,對着攔住她的弟子道:“這位師兄,我方纔在山下時見着這女子查驗過身份,我可以替她作證。”
那弟子只瞟了他一眼,卻又不作聲,仍舊攔着這女子。
這女子雖不認識李憶念,見他出言相助,像是撈到了救命稻草:“這位公子,請你幫幫我!我家裡要將我賣去做通房,我給偷跑了出來。 在路上我遇到一位老人家給了我一塊配飾,叫我上地闕宮來。我……我卻是不小心,竟將這配飾給丟了,這可如何是好?我是萬萬不能回去的!”
“你遇到的可是那不斬老前輩?”
他心下一動,又拿出自己的配飾遞給她看:“可是這樣一塊?”
“那老人家沒告訴我叫什麼。”
女子端詳了一下配飾,搖搖頭道:“外形差不多,卻不是龍,是一對鳳凰。”
李憶念卻是覺得必是不斬老人無疑,形象和作風都對的上。就算不是,也不防先詐他一下。
“這位師兄,我便是那不斬老前輩推薦過來的,這是他給我的咬龍配飾。他當時與我說過有另外一塊鳳凰配飾要尋找一位有緣的女子送她。
我剛雖然在山下離得稍遠未瞧清楚,但此刻想來這位姑娘便是那不斬老前輩找着的有緣女子。因這配飾比較特殊,並不會有其他人知曉。還請師兄通融一下。”
這名弟子仍在猶豫之間,從外面又走來一名女子,身穿一身皁羅衣,即使剛剛上山也是絲毫不停留,大步流星地趕着過來。
“發生什麼事了?”
“尹師姐你回來了!這名女子將信物丟了,這位李公子說是唐長老將他們邀請來的。”
“既然如此,那我先帶他們進去吧,真假一會便知,不妨事。”
“是,尹師姐請便!”
“你們跟我來吧。”那被稱爲尹師姐的女子對李憶念說道。
李憶念帶着蒼嵐、小帥上前,那名女子也跟在身後,向那建築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