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兩重車窗玻璃，明明看不清江辰的臉，更別說他此刻的神情。
可是，蘇小洛卻清楚的感覺到，江辰在看自己，一瞬不瞬地，看着自己。
蘇小洛蹙眉，許久，才說:“卿卿，我們換條路。”
惹不起，躲得起。
“江辰存心堵我們，你以爲他會給我們留後路？”江辰可不是什麼良善的人，而且，這座小區內，最熟悉路線的人，除了江辰沒誰。
蘇小洛沉默，是啊，以江辰的性子，會打橫堵在這裡，早盤算好一切。
這樣僵持下去，不是辦法，該面對的遲早要面對。
蘇小洛咬咬牙，推開車門，“卿卿，我去解決。”
秦卿卿點頭，“需要我的時候喊一聲。”
有些事，旁觀者永遠插不上手。
“嗯。”蘇小洛關上車門，走到江辰的車窗邊。
蘇小洛看不清江辰的臉，江辰卻能把她看的一清二楚，咬了咬下脣，她擡手敲車窗。
等了許久，車內一直沒有迴應，蘇小洛很清楚，江辰在看着自己。
蘇小洛和江辰，一個在明處，一個在暗處，前者曝露在陽光下，無處可躲；而後者，就像躲在暗處的偷窺者……
她皺皺眉，正打算移開步伐，車窗緩緩搖下。
蘇小洛愣住，走不是，不走也不是，一時間只覺得尷尬無比。
江辰推推鼻樑上的鏡框，一言不發。
沉默，好像一場拉鋸戰，一人一邊，不停拉扯，沒到最後，輸贏不知花落水家。
在江辰面前，蘇小洛永遠都不可能贏。然而，在她要開口的時候，江辰比她先一步開口。
“一別兩寬，各生歡喜。”
蘇小洛心尖一顫，這是她讓江可可轉告江辰的話，平時不覺得江可可靠譜，關鍵時刻，偏偏不掉鏈子。
“洛洛，你跟我解釋一下，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好不好？”江辰明知故問。
蘇小洛別開視線，捏緊雙手，“你……何必裝傻。”
“我不是裝傻，只是不懂，洛洛你爲什麼可以這麼輕易否認我們和孩子的未來？”江辰擡頭，清冷又犀利地眼神，鎖在蘇小洛臉上，隱隱又透着一抹渴求，對答案的渴求。
蘇小洛彷彿被施了定身術，動彈不得。
“洛洛。”江辰低低喚了一聲，“在你做選擇的時候，難道一點沒有想過我的感受麼？我難過與否，對你來說是不是根本不重要？”
不，不是這樣的，她只會比他更難過，更痛苦……
可是，這些話，蘇小洛沒有辦法說出口，除了這樣選擇，她不知道還能怎麼做，才能尋求內心的安寧。
“江辰，對不起，我別無選擇。”蘇小洛逼自己擠出冰冷的話，
“洛洛，你爲什麼不問問我？”
蘇小洛一臉茫然，似乎並不明白江辰的話。
“爲什麼不問問我，我是不是可以爲你放棄江家，放棄一切？”江辰的聲音極其平淡，好似在討論天氣是否晴朗一樣平常。
而對蘇小洛來說，這句話，無疑是一道驚雷。
她告訴自己，不要去聽，不可以去聽，更不能去問。可是，大腦比她誠實，已經先一步開口。
“你可以麼？”
江辰沒有回答，解開安全帶，下車走到蘇小洛面前，微
微俯身，認真地看着蘇小洛，“洛洛，我很認真地告訴你，我可以。”
得到想要的答案，蘇小洛卻不知道該怎麼迴應江辰。
“洛洛，我可以，你可以麼？”
可以什麼？
可以放下恩怨，可以毫無嫌隙地跟他在一起，可以從此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蘇小洛不禁問自己，可以麼？
她不知道，心裡沒有答案。
蘇小洛後退一步，“我……現在沒有辦法回答你。”
江辰彎脣，勾勒出一抹淺笑，“沒關係，洛洛，我給你時間，我等你想明白，等你給我機會。”
蘇小洛只覺得江辰的微笑化成一道亮光，晃過眼前，瞬間迷了眼，眼眶變得酸澀無比，只要輕輕一眨，便會落下淚來。
擡頭，看着蔚藍天空上的白雲朵朵，蘇小洛幽幽地說：“江辰，你不要對我這麼好。”
他的好，會讓她不捨，會讓她心痛……
江辰輕笑出聲，伸手撫過她的臉，“傻瓜，除了你，我還能對誰好？”
蘇小洛下意識想躲，最後，被她忍住了衝動，這樣的江辰，讓她於心不忍。
“……好，你給我兩天時間，我先回家了。”最後，蘇小洛還是躲開了，溫柔的江辰，讓人貪戀，她怕越陷越深，然後，不能自拔。
“洛洛。”江辰叫住蘇小洛。
蘇小洛停下腳步，沒有回頭。
“餘生，請多指教。”
江辰清清淺淺地聲音，順着和煦的春風，傳入蘇小洛耳裡，直擊心臟，好似暖了渾身的血液，讓她整個人都發燙起來。
剎那間，淚水蓄滿眼眶，睫毛輕顫，在陽光下散發亮光的水珠，順着臉頰滑落。
蘇小洛低下頭，匆匆回到車內。
秦卿卿見蘇小洛眼眶通紅，臉上還有淚水未乾的痕跡，“洛洛，江辰是不是欺負你了？”
一副要解開安全帶，下車找江辰幹架的架勢。
“沒有。”蘇小洛搖頭，“卿卿，我難受……我明明那麼喜歡江辰，還要逼着自己離開他……”
秦卿卿抽了張餐巾紙，側身過去幫蘇小洛擦掉眼淚，“洛洛，不哭啊。”
“他就像刻進我身體裡的印記，想要抹滅，真的很難很難……”江辰一句話，足以讓她潰不成軍。
“洛洛，你並不是非要割捨不可，這件事說到底，跟江辰沒有關係。我想，阿姨在天有靈，一定可以理解你，一定更希望你可以幸福。”
旁觀者說話，總是帶了一絲站着說話不腰疼，如果換位，秦卿卿心想自己也許比蘇小洛更不如，至少，會恨極所有的人。
“卿卿，我不知道，自己可不可以邁過這一關。”蘇小洛把臉埋在雙手裡，低低啜泣。
秦卿卿不知道怎麼樣才能安慰蘇小洛，只好說道：“洛洛，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但願吧。
蘇小洛想。
如果，再也好不起來，該怎麼辦？
江辰上車，方向盤打了幾個圈，停正車子，讓出一條足夠跑車通行的道路。
秦卿卿踩下油門，跑車呼嘯而去。
江辰拿出手機，點開微信，看着江可可之前發過來的消息——二哥，嫂子讓我轉告你，一別兩寬，各生歡喜。
一別兩寬，各生歡喜……
傻洛洛，如果沒有你，即使給我全世界，再無法讓我滿心歡喜。
手機鈴聲響起，打斷江辰的沉思，低頭一看，是黎譯的電話。
滑開接聽鍵，江辰把手機放到耳邊，黎譯略着急的聲音，從另一端清晰地傳過來。
“辰少，公司出事了。”
江辰皺眉，沒問出什麼事，只是說了句我馬上過來，掛斷電話，調轉車頭，往江氏集團方向駛去。
這段時間，江氏某些人按壓不住，蠢蠢欲動，怎麼逃得過他的眼睛。
江辰回到江氏的時候，江氏高層們在大會議室裡，分成兩派，正吵得面紅耳赤，熱火朝天。
黎譯嘴巴都說幹了，根本無法讓這些人安靜下來。
看見江辰，好像看到救世主一般，黎譯急忙三兩步跑到江辰身邊，“辰少，我實在沒有辦法了。”
“嗯，我會處理。”
江辰走到主講臺上，冷眼看着平時衣冠楚楚，儒雅風度的男人們，像個潑婦似的插腰爭吵，愣是把會議室渲染成菜市場。
他並不急着喊停，任由他們爭吵，這樣的耐性，他最不缺。
黎譯在自己的位置坐下，眼觀鼻，鼻觀心，反正有Boss在，這些人就是想翻天，也翻不出去。
半個小時過後，會議室的吵聲漸小，江辰拉過臺上的話筒，“吵夠了，都坐下。”
其實，很多人等的就是江辰這句話，尤其是支持江辰一方的，奈何Boss大人遲遲不發話，他們只好硬着頭皮繼續吵下去。
而另一方見對方攻勢不弱，只能繼續反攻。
其中的苦逼之處，只有他們自己知道。
江辰冷冷道：“雙方意見不同，我給你們機會，誰先說？”
江辰沒有追問爭吵原因，也不需要追問，兩方人馬，一方是江氏的元老，一方是他接手江氏逐漸扶起來的新秀，意見不和，家常便飯。
只是，他萬萬沒想到，雙方意見不合的原因，竟然是因爲自己。
江氏元老們仗着自己資歷深厚，強烈要求更換江氏集團總裁，而理由是，因爲江氏現任總裁的玩忽職守，造成江氏不可估量的損失。
所謂的玩忽職守和不可估量的損失，指的是今天江辰爲了處理自己的私事——回江家見蘇小洛，把重要的合作案丟下，以至於商談失敗。
而另一方，則堅持不能更換總裁，江氏若沒有江辰，早已在安市消亡。
“我只想知道，究竟是誰說合作失敗？”江辰半路把人晾下不錯，可不代表合作沒有談成功。
元老們面面相覷，這一消息，是江劍超給他們的，因爲是江氏A級商業機密，真實性無法考據。再者，江劍超背後是江振華，一心想拿回江氏大權的人，更不可能欺騙他們。
“合作很成功，後期會讓大家看到江氏的榮光。”江辰冰冷的眼神掃過所有人，“我一直認爲，江氏是大家的江氏，榮辱與共，而心懷不軌的人，永遠沒有資格跟江氏站在一起，睥睨商界！”
江辰沒有把話說開，底下一些人心裡已然明白。
當年，江辰重整江氏，留下的元老，都是能力出衆的，即使不真心實意歸心，江辰一概無視，只要可以讓江氏重上巔峰，與虎謀皮又如何？
如今，江辰掌握整個江氏，當年與虎謀皮的那些人，早已沒有資本和實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