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子站在火神的面前, 弓着身子,緊緊盯着他。火神一下一下的拍打着籃球,身上的氣勢已經完全變了。
川奈站在邊上恍惚了一下, 彷彿看見了國二時期, 那個還深深熱愛着籃球的青峰大輝。
火神靈活的帶球, 過人, 投籃, 進球。
整個過程行雲流水,一氣呵成,沒有半點遲滯。黑子只來得及微微動了一小步, 然後就只能眼睜睜的看着火神從自己的身邊閃過。
川奈皺了皺眉。黑子作爲奇蹟時代的底牌之一,最關鍵的就是他那低到極點的存在感, 和他的技能misdirection(誤導)。但是, 這種特殊技能在ONE ON ONE的比賽中非常的不利。因爲黑子是靠轉移他人的注意力, 從而完美的將自己‘隱身’,可是ONE ON ONE是一對一, 對手當然會把注意力集中在黑子的身上,這種時候,‘誤導’就很難起作用了。
正因爲黑子技能的特殊性,他一向是作爲傳球手活躍在戰場上的,是一個離不開同伴的角色。理所當然的, 赤司對黑子的訓練就偏重與加強技能, 而不要求其他了。比如說, 投籃的命中率和防人技巧。
這樣下去不行。黑子的‘誤導’是有時間限制的, 以前在帝光的時候, 這個缺陷並沒有顯現出來,因爲‘誤導’的時間到了之後, 會有更加強大的赤司代替黑子當控球后衛。但是在誠凜,並沒有這種條件。黑子一定會被作爲王牌,這種時候,一旦misdirection失效,黑子下場,其他人又完全不頂用的話……
川奈的腦海裡瞬間閃過了無數的念頭,但是她依舊將絕大部分的注意力集中在了黑子和火神的對決上。此時,是黑子拿球。
等等,那是什麼!
川奈不敢置信的揉揉眼睛,不僅是她,就連火神也沒反應過來,呆呆的站着,看着黑子閃過他,投籃。
‘哐當——’球在籃板上彈了幾下,落在的地上。沒進。
但是,球進沒進已經不重要了,川奈的呼吸變得急促起來,她的臉蛋因爲興奮而變得通紅。“阿哲,你是怎麼——怎麼辦到的!球——消失了!”
黑子還沒說話,火神就叫了起來,“太奇怪了!再來一次,再來一次我就可以破掉它!”他很不服氣。
黑子看了他一眼,平靜的走過去撿起了球,“那就,再來一次。”
火神緊緊的盯着黑子,不放過他的每一個動作。但是這樣恰好中了黑子的圈套。球又消失了,在火神的眼皮子底下,等他反應過來,黑子已經帶着球快要跑到籃筐底下了。
“還有機會!”火神快速的奔跑了起來,他的腿很長,速度也很快,所以毫不費力的就趕上了黑子,並在黑子準備投籃的瞬間,高高的躍起。
能攔下!火神的嘴角張開了笑容,“哈哈,就算你能——”他的話戛然而止。因爲,他的手,並沒有碰到任何東西,任何。
‘哐當——’本應該被火神攔下的籃球,在球框上轉了一圈,入網,落地。
在黑子投籃的瞬間,球,又一次的,消失了。
這次,川奈沒有奇怪,而是用筆一點一點的碰着嘴脣,若有所思。黑子撿起球,雙手環抱着它。“還要繼續嗎,火神君?”
火神有些煩躁的撓撓頭,“不用了,如果不能知道你到底是怎麼回事的話,我是不可能贏的。奇蹟的時代,果然很強啊!”說到後來,火神又開始戰意滿滿了。
“我是奇蹟的時代裡面最弱的一個。其他人的話,無論哪個來,都可以秒殺火神君。”黑子毫不留情的對着莫名興奮的火神大我潑冷水。
“喂喂,就算這是事實,你也不要這麼說出來啊。”火神有些鬱悶的撓撓頭。
“我是影子。”黑子擡頭,看着火神大我,“有光的地方,纔會有影子。光越亮,影子越濃。所以,你願意成爲我新的光嗎,火神君?”黑子伸出右手,握成拳頭,舉在半空中。
火神愣了一下,然後咧開嘴笑了起來,“是在邀請我嗎?你這傢伙!”他伸手握拳,與黑子的手在半空中擊了一下,“當然了!我們要一起,成爲日本第一!”
“不是日本第一。”川奈走過來,合上了手中的文件夾。兩個男生都回頭有些困惑的看着她,川奈微微一笑,“兩個大男人,不能有志氣一點嗎?要成爲世界第一才行啊!當然,還是要先完成小目標,再追求大目標纔對!”
“嗨。”“嗨!”一聲輕柔,一聲豪放。一個光,一個影,在這裡,開始了他們傳奇的一生。
和火神告別後,黑子和川奈一起走路會學校。誠凜是寄宿制高中,規定所有的學生都必須住校。
“阿哲,你和火神同學ONE ON ONE的時候,所使用的那兩個技能……”
“消失的運球和幻影射籃。”黑子頓了一下,“說起來,能夠成功開發出來,還要感謝奈奈呢。”
聽到這句話,川奈本來只有八成的肯定,現在已經完全確定了。“是因爲我的‘月幻’?”
黑子點點頭,肯定了她的猜測。“國二的時候,赤司君叫我去看你的比賽,說是你的一個叫做‘月幻’的技能可能會對我有些啓發,可是那個時候我一直沒什麼頭緒,只是有一些隱隱約約的思路。後來又發生了……這樣那樣的事情,導致我完全把這件事拋到了腦後,知道畢業後的暑假裡,我靜下心來開始練習,才最終開發出了這樣兩個能力。”
“唔,讓我想想,從我的‘月幻’和你的misdirection衍生而來的話,misdirection的逆向運用?”
“奈奈果然很聰明。消失的運球,通過‘逆向誤導’,將敵人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的身上,從而讓敵人以爲籃球有一瞬間消失的錯覺。事實上,這個技能在有隊友的時候能發揮更大的作用。譬如說,如果有火神君在旁邊掩護我的話,以他那耀眼的存在感,我更容易將注意力引導到他的身上,最後甚至能造成人和球一起消失的錯覺。”
“幻影射籃運用自身獨特的推手試射籃姿勢,因射籃點比標準射籃姿勢低,防守方在跳躍防守時視線向下,這是運用與消失的運球一樣的原理,把注意力一瞬間誘導到我自己身上,在進行射籃時,急速上升的球會消失在防守方的視野裡,這樣就如同消失了一樣。但是,這種方法的命中率不高,只有六七成罷了。前面能進,是我運氣好。”
“那也比命中率爲零要好。”川奈翻了個身白眼。
“但是,阿哲,我不知道你有沒有發覺,我相信你一定是知道的。”川奈忽然頓住了腳步,深吸一口氣,轉身直視着黑子,“這兩個技能的開發,標誌着你已經開始打破身爲‘影子’的桎梏了。”
黑子的腳步也停了下來。“……我知道。”他的聲音很輕,卻很堅定。“奈奈,我想了很多。在畢業後的那場聚會上,大家都有些喝醉了,那個時候,赤司君非常小聲的問我,‘你總覺得我們不夠信任你,可是你呢,哲也?你同樣的信任我們嗎?’。”
不愧是赤司徵十郎。川奈心想,一如既往的犀利呢。
“我很仔細的想了想。發現,確實是這樣的。”黑子的語氣裡,有着隱藏極深的懊悔,“我確實,沒有我想象的那麼,信任他們。”
“因爲他們的天賦太強大了,你心裡隱藏的強烈的自卑感一直恐懼他們拋下了你,所以下意識的拒絕給予更多的信任。”川奈接下去說。這種感覺,她也曾經有過,只不過,她所仰望的對象,是她的兄長,幸村精市。
就這一點來說,川奈比黑子無疑要幸運的多。
“是啊,所以我很想試着,相信火神君。全身心的相信他。”黑子主動牽起川奈的手,就像從前無數次的那樣,比川奈前面半步,帶着她走路。“就像以前,奈奈信任我那樣。”
川奈跟着黑子的腳步走了起來。黑子的手看上起非常白皙光滑,但是握上去了就知道,他的掌心其實有許多大大小小的老趼。黑子一直非常,非常的努力。“可是,如果火神君他不停的成長,然後……”
“你是說背叛嗎?”黑子輕描淡寫的說出口,“這麼說好像有點嚴重了。不過,我想說的是,我這個人啊,就是這麼固執。我自己做出的選擇,就一定會一直堅持下去。撞了南牆,也不會回頭的。”
川奈忍不住笑了起來。“是呀,你就是這麼固執。”小的時候,玩捉迷藏,因爲存在感的問題,總是沒有人能找到黑子,黑子就會蹲在那裡,一直等,一直等,等到那個紫色頭髮和眼睛的小女孩,跌跌撞撞的走到他的面前,對他說,“我找到你了,阿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