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傷員躺在牀上,當真是想做什麼,都是有心無力。
比起墨琛的扼腕不已,白伊人倒是覺得頗爲順心。
就是看着自己手術過後的右臂,白伊人還有些唏噓,“不知道多久才能好。感覺都好久沒好了,還真是讓人想念。”
“想念什麼?”微側頭,墨琛看向身旁的白伊人。
“當然是手還好的時候了……”如何能不想呢?自己還未完工的木雕還在屋內,白伊人只要看得仔細些,便能看到它。
雖然還未完工,但是母親的面容倒是已經清晰,等到手好了,她就能將它雕完了。
許是白伊人嘴角的笑意太過美好,讓墨琛也不想去打斷。他只是將視線落到了白伊人視線所在之處的那個木雕,木雕的做工還算精細,臉上的五官也清晰可見,依稀能辨別出是個讓人熟悉的面孔。
墨琛之前並不知道白伊人的母親是誰,只知道她並不是齊蘭的女兒。此時看到這張臉,以及這張臉與白伊人的相似之處,墨琛總算是知道了。
只是沒想到,居然會是這個女人罷了……
“她是你母親?”雖然猜到了,但是墨琛還是不得不問。
“嗯,是啊……你應該也知道她吧?”白伊人覺得,估計有很少人不知道這張面孔的主人了,如果對方認不出,可能是自己沒有刻好的結果。
當然知道,只是他沒想到白伊人居然會跟譚雪迎有關係,“我聽過你母親的一些事,還以爲她息影后已經離開A市。”
但是白伊人之前說過她母親的死,墨琛也才知道,原來譚雪迎當初並沒有離開A市。
“如果離開A市的話就好了……”白伊人苦笑一聲,如果離開,哪裡還有後來那麼多的事情。但是當時她的年紀小,太多事情是她不知道的了。
許是白伊人話語間的那份悲涼,讓墨琛不想再看下去,拉着白伊人的手緊了緊。在吸引了白伊人的注意力後,說道:“我這裡還真有關於你母親的事情,可能你還不知道,想不想聽聽?”
白伊人微點頭,倒是不介意多知道點關於母親的事情。
墨琛微沉的聲線,講述着陳年的舊事,都是白伊人所不知道的。但是此時聽起來,也就是像個故事罷了,只是故事的主人公改爲了自己熟悉的人。
接連幾天下來,白伊人和墨琛除了必須下牀的時候,都躺在一張牀上。墨琛的傷看着嚴重,也不知道是不是恢復得快,活動起來比起白伊人還利索了。
幾天下來,白伊人還要小心着手術過後的右臂,而墨琛身上的槍傷卻沒了多少的顧忌,就是需要小心些不要破了傷口就是。
也是在這樣平靜的時光流淌中,墨家迎來了幾個客人。
聽到白家人來訪時,白伊人倒是不想去見,可惜按照現在她的情況,不去的話反而不好。
看了眼悠哉地坐在房間裡看書的墨琛,白伊人不滿地換了衣服出門。現在墨琛在家的事情,可以說是個大家藏着掖着的秘密,就連墨家的傭人都不知道,除了墨嶸和趙雅之外,唯一隻有一個墨管家知道。
墨家大廳,墨嶸和趙雅端坐在一旁的沙發上,對面則是以白明輝和齊蘭爲首的三人。白露露這段時間可能是被折騰慘了,整個人都憔悴了一圈,但是看着精神頭倒也不會太糟。
而看了眼白露露,趙雅的眼底卻是閃過一抹笑意,想到同爲白家的女兒,進入他們家的白伊人是優秀的,就算只是這一點也讓她覺得自豪一些。
放下手中的茶杯,趙雅笑道:“白先生白夫人和白小姐特意到來,想來不會只是爲了看望伊人吧?”
輕笑出聲,齊蘭一臉的親近之意,“墨夫人,你這說的什麼話?伊人是我們的女兒,她受了傷受了委屈,我們當然是爲了看她來的。”
“是嗎?看來是我誤會了。我只是奇怪,伊人都受傷這麼多天了,怎麼你們纔來呢?”明明是帶着幾分責怪的話語,偏偏趙雅說得自然無比,彷彿這件事就該這麼說,她也是順理成章地問出這話罷了。
眼底閃過一抹尷尬,齊蘭看了眼身旁的白明輝,隨即笑道:“都是我的錯,本來前些天我們就要來看伊人的。但是也是我的運氣不好,這剛要出門呢,就摔傷了,可不就是休息了兩天才過來,免得伊人那孩子看到擔心啊。”
恍然大悟狀,趙雅一臉的關心之色,“那白夫人現在沒事吧?”
“沒事沒事,只是一點小傷。”連連擺手,齊蘭裝作不經意地露出了帶着幾分淤痕的右手,雖然很淺,但是在她保養良好的手上,還是比較明顯的。
看到趙雅看到了自己故意露出的手,趙雅藉着喝茶的功夫鬆了口氣,還好前兩天不小心蹭傷了手,不然就說不過去了。
“伊人那孩子也是孝順,看到你這傷,不知道會多擔心呢。”趙雅微微顰眉,也不知道想到什麼。
“是啊,伊人從小就是個讓人暖心的丫頭。”齊蘭也跟着附和了句。
白伊人就是在兩人的你一言我一語下出場的,當聽到齊蘭的那話,白伊人嘴角的笑意愣是濃郁了幾分。
而一看到白伊人出現,趙雅便拍了下身旁的空位,“伊人過來了,到伯母這邊來坐。”
微微頷首應下,白伊人緩步走到了趙雅身旁坐下,隨即看向對面的三人,“爸,你們怎麼會過來了?”
“這不是聽到你受傷的消息,我們怎麼能安心的下,當然是要過來看看了。現在怎麼樣?手好了嗎?”說這話時,白明輝雖然有些擔心的樣子,但是白伊人卻從他的眼中看到了一絲如釋重負。
不得不說,白明輝這樣的神情,卻是讓白伊人感覺到了些許的詫異。畢竟,她也知道自己的手如果不好了,代表的是什麼……除非,白明輝他們不在意自己的手?
錯了,她忘了還有
一種可能……
斂下眼底的情緒,白伊人輕笑道:“哪有那麼快,這手做了手術,恐怕也要不短的時間來調理吧。只希望,到時候不要留下什麼隱患纔是。”
“放心吧伊人,不會的。”趙雅拉住白伊人的手,輕聲安慰着。
白明輝的手不着痕跡地掃過白伊人的手,“對了伊人,你的手怎麼會突然受到這麼重的傷?”
白伊人受傷的事情,可以說是被全面封鎖的,沒有人知道她跟雲衍扯上了關係,除了知道內情的那幾人。但是外人看來就是什麼都不知道,在知道時便是白伊人的手已經出了事,會被人懷疑也不是件奇怪的事情。
索性,答案白伊人早就想過了。此時聽到白明輝問起,也就自然地說道:“也是我運氣不好,那天跟朋友見過面後回家的路上,不小心上了一輛黑車。如果不是那樣的話,手也不會被對方打傷,最後雖然被好心人給救了出來,但是手也被重傷沒辦法只能接受手術。”
“你這孩子怎麼這麼不小心?是在哪個醫院做的手術,手術沒什麼問題吧?”齊蘭輕聲責怪着,怎麼聽都是十足關心小輩的模樣。
“沒事,還是在之前那個醫院,這不是習慣了一個地方,就不想到處換醫院了嘛。”輕笑說着,白伊人的視線不經意間掃過對面的白露露。
今天的白露露着實有夠安靜的,從白伊人出現到現在,都沒有聽她說過一句話。而且,不知道是不是白伊人的錯覺,白露露看她的眼神有些閃躲。
當即,白伊人看着眼前的白露露,不着痕跡問道:“怎麼了露露?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這段時間我也沒怎麼關心外面的事情,你的事情……怎麼樣了?”
白伊人問得比較隱晦,但是之前的事情鬧得太大,讓這件事想讓人不知道都不行。所以她只是這麼一說,都讓人想到了之前弗蘭斯的事情。
臉色頓時一黑,白露露的眼中閃過一絲憤恨的光,但很快便忍了下來,“沒什麼,那些事情不過是有些人誣陷我罷了,沒什麼值得說的。”
“哦……誣陷啊……也是,我就說露露不是那樣的人吧,怎麼可能做出那樣的事情呢。”白伊人狀似不在意地說着,一點也不覺得自己現在的行爲是往某人的傷口上撒鹽。
一旁,趙雅帶着幾分恍然道:“說起來,那個弗蘭斯還是跟阿炎一起合作電影的,這次的事情阿炎雖然沒有說,但肯定對他也有影響吧?”
“放心吧伯母,這次的事情,大家的影響有好有壞。對於龍導演而言,這次的影響卻是好的。”白露露略略低頭,嘴角帶着幾分柔弱無骨的笑意,顯得極爲可人姿態。
“這樣啊……那我就放心了,最近事情太多了,都沒有跟阿炎聯繫。”趙雅不在意地說着,彷彿沒有看到白露露那份乖巧的模樣。
聽着幾人來去幾番言語,都不及重點所在,墨嶸在一旁安靜許久,也終於出了聲,“老白啊,怎麼說現在我們兩家的關係也非同尋常,你們這次來是有什麼事情?不如干脆點,直接說了吧,也別藏着掖着,那樣多見外。”
墨嶸的話倒是說得大方了,但是聽到他這話的白明輝卻是險些吐血。之前他也是這麼想的啊,誰知道墨嶸怎麼就在背後黑了他一把,讓他損失慘重。
這麼想着,有些話卻是不能直接說出來,當即白明輝便試探性地說道:“可不是嘛,現在我們兩家可是親家了,雖然伊人還沒跟你家墨琛結婚,但是肚子裡實實在在是懷着墨琛的孩子。照理說,我也不該跟你們見外的,但是吧,前幾天的事情……”
微皺着眉頭,白明輝端起身前的茶杯狀似爲難的模樣,將說未說,卻也露了個頭,實在讓人不難想。
可墨嶸的段數又如何是白明輝能比的?聽到他刻意挑起的話頭,卻是不解問道:“這幾天忙啊,什麼事情都忙得暈頭轉向的,老白你不如直接說了吧,前些天難道還有什麼我不知道的事情?”
“可不是,單單是伊人的事情,可愁壞我們了,還好伊人沒事。這不,將事情丟給秘書這麼多天,也不知道這些天的事情處理得怎麼樣了。”微微嘆了聲,趙雅作勢帶着幾分愁色。
一旁,白伊人順勢拉住趙雅的手,帶着幾分歉意道:“伯母,是我讓您和伯父擔心了。”
不得不說,這三人一臺戲演得也是真,讓白家三口開始的疑惑,也逐漸地散了些。
但顯然,白明輝是有些不死心的,“這麼說,之前我讓老白你幫的那個忙……”
“哎呀,老白你這麼一說我纔想起來,你之前是讓我幫過一個忙對吧?我記得我把事情給秘書處理去了,也沒去問結果怎麼樣。對了,那件事結果怎麼樣了?”墨嶸一臉的關心,實在看不出是在作假。
重重嘆了口氣,白明輝搖了搖頭,道:“也是我糊塗啊,着了別人的道,那件事不提也罷,損失了將近五千萬。”
“那是可惜了,但是也沒事,錢財都是身外物,再賺就有了。”娛樂公司本身就是撈金的地方,墨嶸不相信只是五千萬就能壓垮白家,所以也不在意。
而墨嶸這樣直接忽略了那件事自己其中所在位置的行爲,也讓白明輝只能打落牙齒活血吞。
但是對墨家而言簡單的五千萬,對於白家而言卻不簡單。特別按照計劃裡,如果事情順利的話,他們不該損失五千萬,而應該是賺將近一個億,來去下就是損失了一億五千萬啊。
看着白明輝那副吃了大虧的樣子,白伊人想笑來着,但是又不好笑得太明顯,只好微側頭輕輕笑下。
偏偏,這麼一點小動作,也被對面的白露露逮個正着。當即,白露露趁着衆人不注意,不由對白伊人說道:“你很開心吧?看到爸爸損失了這麼多錢。”
“你說對了,我確實非常開心。但是……”白伊人微微靠近白露露,用
着只有兩人的聲音道:“你看到我的出現不太開心呢,看來我猜的沒錯,這次我的事情有你出的一份力。”
說話時,白伊人是看着白露露的眼睛說的,所以她眼中的那絲錯愕並沒有被她給忽略。那是錯愕,被人猜中了心事的那種。
嘴角微微勾起一絲弧度,白伊人想到當時雲衍說的錄像,要知道,她手中的錄像,知道的人可不多啊,特別那人還是那麼篤定。
除了知道的墨琛和‘墨師父’,那麼唯一剩下的人只有白露露。偏偏,前者兩個都是她覺得可以信任的,那麼不能信任的自然只剩下一個人了。
“失望嗎?我居然只是傷了手臂,沒有其他的事情?”白伊人輕笑問着,外表看起來,兩人就像是在說着姐妹間的悄悄話,氣氛也是一度的融洽。
但誰能知道,兩人之間的談話着實稱不上愉快呢?
見白伊人猜到了,白露露也沒有瞞着,反正也沒必要不是嗎?
“確實有些失望,我在想,會不會其實你還發生了什麼,只是瞞着沒有說呢?”白露露的視線頗爲隱蔽地掃過白伊人的身體,意思不言而喻。
也不惱,白伊人擡手撩撥了下自己的長髮,姿態間帶着幾分隨性,“可惜了,你想的事情沒有發生呢。但是我猜,如果那個人是你的話,或許會發生哦,畢竟白小姐跟弗蘭斯的那些照片,應該勾得不少人慾火焚身才是。”
“白伊人你!”白露露惱羞成怒,卻來不及怒出聲,便注意到了周圍人注視的視線,當即只能收斂自己的脾氣。
要知道,這次過來,她也是有求於墨家的。
在兩人分開前,白露露只是最後警告了句,“別忘了你弟弟。”
重新靠着身後的抱枕,白伊人一手端着茶杯,視線如鷹般銳利地看向白露露。看着對方得意的樣子,白伊人只是勾起了嘲諷的笑。
如果現在白伊人可以說一句話的話,那麼她想說的肯定是一句:白露露,除了威脅你還會什麼?
但她以爲只要威脅就能控制她?茶杯放在桌上發出的一絲輕響,掩蓋了白伊人的冷笑聲。
那邊,儼然不知道白伊人和白露露已經交鋒過的白明輝,還在拐着彎繞到了自己今天的另一個目的上,“老墨啊,你也知道最近這段時間發生了不少事情,我們家露露也是被害得不輕啊。”
“年輕人做事,有年輕人的想法,只能說是她年少衝動了些吧。”墨嶸不冷不熱地說着,沒有表示了對白露露行爲的不齒,也沒有表示了對她的憐憫,只是客觀地說了下。
“我們家露露平時性子比較直,也不懂得拐彎抹角,得罪了人也不知道。這次被人擺了一道,也算是學聰明瞭。但是這件事下來,對她的影響太大,我想……老墨啊,你看看能不能幫下忙吧。”白明輝見墨嶸總是能將事情繞到別的地方去,乾脆開門見山地說了。
聞言,墨嶸當即便應了下來,“就看在伊人跟我們阿琛的關係上,只要老白你說了,我肯定也會幫啊。放心吧,幫忙什麼的說着就太見外了。說吧,要我怎麼幫?”
見墨嶸答應得爽快,白明輝也不由樂了,“這件事對你老墨而言還真不是什麼難事,我們家露露不是因爲這次的事情受了影響嘛,我就想着讓她先轉個型。露露的口才好,形象又好,先去做做主持好了。”
主持人這個行業,其實就是看節目的,如果節目好了,主持人也能跟着水漲船高,知名度自然也會往上漲。而白明輝看中的,也是一個墨家所投資贊助的一個節目,是最近大熱門的一個歌唱類節目,他得到消息上一個主持人因爲前些天出了車禍,現在正要換一個主持人上去,可不就是趕巧了?
“主持人確實挺磨練年輕人的,這個不錯。我記得你們也投資了幾個節目吧,露露是個新人,正好可以上去練練先。”墨嶸不在意地說着,又不着痕跡地將白明輝還沒說出的話給堵了。
連續被堵了幾次,白明輝覺得自己的身體狀況真的是太好了,但估計也是鬱結於胸,“老墨我也不跟你拐彎抹角說了,其實我就是想讓露露去最近大熱的那個歌王節目露露臉,我也是聽到前些天那個主持人出車禍了,所以想讓你來幫個小忙。”
一旁,安靜許久的趙雅聽到白明輝的話,當即一拍手道:“露露是想去那個節目啊?沒問題沒問題,小事一件,老公等一下我就給我那侄女打個電話讓她不要來了。”
“可那不是你早就說好的?而且如果你現在推掉的話,大舅子那裡可就麻煩了……”墨嶸微皺眉,一副有些爲難的樣子。
看着兩人這樣,白露露也不由問了句,“是已經定人了嗎?” “可不就是我那侄女嘛,之前待了幾年的主持專業,就想着到大一點的節目練練,這次好不容易碰到這麼個機會就找我來了……”趙雅說着,聲音也略低。
但緊隨其後,便揚聲道:“沒事沒事,大不了到時候我跟我哥好好說說,這個機會還是讓給露露好了。畢竟我那侄女也做了好幾年的主持,不像露露是大姑娘上花轎頭一回。”
趙雅不說還好,一說的話,雖然她的話語間沒有什麼看不起的意思,但是白露露還是有種羞愧的感覺。畢竟是第一次接觸這個位置,就想坐到別人頭頂上,着實有些好高騖遠了。
到最後,白露露還是沒有厚着臉皮拿了這個位置,只能跟着白明輝和齊蘭有些灰溜溜地坐車離開了墨家。今天來到墨家的目的是一個都沒達成,幾人的心情實在算不得好。
但就在白露露以爲要回家時,白明輝卻是衝着司機說了一句,“去醫院。”
“明輝,你怎麼了?哪裡不舒服嗎?”一旁,齊蘭緊張問道。
“我沒有不舒服,但是我打算讓人不舒服。”白明輝的眼底閃過一片冷意,腦海中不由閃過白伊人受傷的右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