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輕握着手中的玉看了半晌,堂堂一個貴妃派自己的宮女送玉,不應該是端着各色金銀珠寶直接送到皇后面前嗎?再說皇后娘娘能缺這些東西?
剛纔那個宮女不但只讓她送一塊玉,還讓她偷偷地墊在皇后的枕頭底下,來去又都是從後院小路,好像非常熟悉坤寧宮地形的樣子,稍微有點腦子都會覺得可疑。
但她懶得去細想剛纔那人是誰,這些人之間的恩怨左右與她沒什麼關係。
將手中的玉收好,她依舊認真地洗完了所有扔給她的髒衣服,並且一件不落地把衣服逐件歸還。
下午的時候宮裡已經沒有衣服需要她洗,其他宮女見衣服洗的不錯也沒再刁難她,她於是閒了下來。
再次掏出懷中的玉在手中摸了摸,她定了定心神,穩步向皇后娘娘的寢宮走去。
皇后娘娘此時不在,過路的宮女太監更是沒人注意她一眼,十分輕易地就走進了寢宮,那人還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盤。
她走到皇后娘娘的鳳牀前,掀開帳簾,看着面料極好的枕頭和被褥,許是天意吧。
眨了眨眼,她掏出玉,放在了枕頭下面。
本以爲玉要是真有問題,她大不了以死謝罪。於是從皇后娘娘寢宮出來後,她格外地享受這短暫的安寧日子。
但事實出乎她的意料。扔衣服的時候,幾個宮女閒聊着,都在說皇后的氣色明顯地好轉。
她愣了愣,看來那人沒有騙她,那塊玉真的有養顏安神的功效。
另一邊,皇后正睡的香,往上挪了挪枕頭正要繼續睡,耳朵突然碰到一個冰冰涼涼的東西,頓時一個激靈坐了起來,拿起來發現是塊玉。仔細想想,自己最近的睡眠質量越來越高,原來是因爲這個東西。
心情大好,皇后叫來貼身侍女春梅,讓她去問問這玉是誰放的。皇后不傻,能把玉放到她枕頭下面的人,必定是在宮裡。
春梅很快把所有坤寧宮的下人聚在一起,當春梅問出皇后交代的問題時,所有人瞬間安靜下來。
從這個問題中,下人們無法聽出皇后問話時是喜是怒。若是怒的話,明明不是自己做的,貿然上去邀功觸了黴頭倒也不好。本就與己無關,於是下人們乾脆不做聲。
“是我。”一個不算大,卻十分堅定的聲音從人羣中傳來,所有下人幾乎在同一時刻向聲源處看去。
聲音的主人是個年輕的宮女,小臉不施粉黛,眸子乾乾淨淨,給人一種清澈的感覺。此刻,她在宴會上濃妝豔抹時的青澀豔麗早已消失的無影無蹤,渾身上下只有溫和與堅定兩種氣質,但似乎比當年更有韻味。
“玉是我放的。”清脆有力的聲音再次響起。
“那就跟我去見皇后娘娘吧。”春梅朝她笑笑,也不多話,帶着她走上石階,入眼即是內宮寬大的宮門。
說起這門,可是有講究的。平常以她奴婢的身份,進出一直都是從窄小的側門進入,在坤寧宮的這些日子,她從沒走過正門。
“姑娘進來吧。”見她發呆,春梅耐心地提醒她,臉上微笑的表情看起來非常友好。
“抱歉。”她回過神來,趕緊跟了進去。
寢宮仍然和之前偷偷放玉時一樣,可不知爲何,這次的感覺卻不一樣。
四周的花草種的十分好,朵朵顏色鮮豔,果實顆粒飽滿,像是畫中之物。宮殿金磚銀瓦,十分氣派。整個內院對她來說不足以用奢華形容。
應是她上次進來時只顧着玉的事情,忘了欣賞這養眼的風景罷。
心中雖有感嘆,但她面色不顯,徑着光滑寬敞的正路走到了寢宮門前。
剛想進去,卻突然被春梅攔住,生氣地呵斥道:“見皇后娘娘要先行稟告,沒個規矩。”
她這才意識到自己失禮,於是乖乖往後退了幾步。
“娘娘,放玉的人找到了。”
屋內沒有迴應。
“娘娘?”連喊了幾聲,屋內依舊沒有聲音。
春梅糾結了許久,最後終於下定決心推門進去。
屋內靜的能聽見針落聲,春梅大着膽子走過去,發現皇后姿勢隨意地躺在鳳榻上。皇后素日裡多是神情嚴肅,此刻神態卻少見的安詳,猶如暴風雨前的寧靜,散發着強烈的危機感。
“不…不好了,皇后…皇后娘娘出事了!”春梅嚇的大聲尖叫,慌忙跑出宮去。不一會兒,整個坤寧宮上下通通亂作一團,所有人都在擔心自己家的事以後該怎麼辦,此時無論她再怎樣逾越規矩,也不會有人理睬她。
春梅眼看着大家出事之後都想着自己的利益,氣不打一出來,卻也無可奈何,只好自己偷偷跑去皇上那裡報信。
如果讓天下人知道皇后已死,必定會掀起不小的風浪。到時必然會重新納後,妃位的升降會直接影響到妃嬪背後的權臣,處理起來非常棘手。甚至有些手握重權的老臣因女兒不受寵,一氣之下決定起兵謀反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春梅向皇上稟報的時候,皇上善解人意地沒有追究她行禮的不周,並且讓所有宮女太監關嚴門窗在外守着。
因爲就連春梅都意識到嚴重的事,皇上心裡不可能沒有數。
“朕知道了,這件事眼下看來很棘手,我們要想個完全之策。”皇上的聲音溫文爾雅,富有磁性,聽的春梅從青澀的臉頰紅到耳根。
不管怎麼說,這輩子能見到皇上,還能聽皇上說話的聲音,已是她春梅莫大的福氣
“皇上說的是,奴婢愚鈍,盼皇上想個好法子。”
“坤寧宮裡,可有什麼特殊之人?”
“特殊之人?皇上難道是想追查兇手?”春梅仔細問道。
“莫急,”皇上環顧四周,“你到朕跟前來。”
這個時候,已經顧不得禮數不禮數。春梅走到皇上面前,皇上俯身在她耳旁低語幾句。
“皇上當真要這樣做?”春梅不敢置信。
皇上嘆息,“如今看來,也只好這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