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會？
面前的男子已經氣息奄奄，他的嘴角開始溢出鮮紅的血。
那顏色如同地獄黃泉路上的曼珠沙華，妖冶到極限的極致綻放，幾乎恍花了所有人的眼。
“怎麼會？”情不自禁的喃喃出聲，艾雅居高臨下的看着他。
心裡像是即將要缺了一塊一般，風雨飄搖的忐忑不安起來。
男子有些虛弱的躺在地上，看着她緩緩地道：“我的心臟是長在右邊的，我記得我告訴過你的，如果你哪天想殺了我，就記得別瞄錯了！”
轟……
艾雅的腳步情不自禁的一個踉蹌。
她的槍和子彈都是經過了特殊的改裝的，射中人的皮膚裡面子彈就會爆開，如果她射中不是心臟那倒也是無所謂的。
只是…….
她的腦子裡面開始浮現一張很久很久以前的圖片，那個時候他們是很好的朋友和夥伴。
那一次他受了傷，她幫他包紮傷口。
她當時非常鬱悶的問他，爲什麼傷在了心臟他還能活蹦亂跳？
他回答了她什麼來着？
她沒有聽見，或者壓根沒有注意，因爲那個時候，她又看到了他，看到了那個傷痕累累的元希。
也許命運，從來就這麼殘忍。
他看到的人永遠也看不到他，盲目付出的結果卻是他看到的人，最後終於殺了他，結束了他的一切念想。
這確實是世上最最乾淨利落的拒絕啊！ шωш✿ⓣⓣⓚⓐⓝ✿C〇
或許，這就是命運，從來可笑至極，毒辣殘忍的命運。
“不，我不是故意的，你不能死！”有些不可置信的搖了搖頭，艾雅走過去晃着那個已經慢慢闔上眼睛的人。
“我不是想殺了你的！”
蒼白的解釋在事後越發的顯得蒼白無用，因爲那人已經徹底閉上了眼睛，再也醒不過來了。
原本跟來行動的殺手們見此也都心寒的黯然離去，他們都以爲自己這回會有一番作爲的，卻沒想到……..
與這樣的女人合作實在太不明智，他們雖然將生死置之度外，卻也是有着自己的底線與選擇的。
所以，他們現在是如何也沒有必要呆下去了。
“不管你想不想，他都已經死了，而且是死在你手中的！”冰冷的語氣不容置疑的響起，鋒利的像是一把把強硬的兵器，森冷而不顧一切的刻意要揭開她的傷疤一般。
艾雅沒有回答，神性不變，只是腦袋微微轉動，整個人靜靜的聞聲看去。
懸崖的邊緣之上，迎風而立着兩個筆直修長的身體。
天邊，慢慢的吐出一絲魚肚白，黎明的曙光慢慢的在他們的身後浮現，襯得他們如同天神一般的高不可攀，妖嬈並現。
“你……”艾雅的聲音突然戛然而止。
是啊，他那樣的人怎麼可能因爲這樣的場面就死去呢？
她又是怎麼了，居然會認爲他們掉下懸崖會死呢？
那一瞬間，她是怎麼了，居然會那般的失控。
看着晨光下，地面上那個漸漸清晰起來的身影，他的體溫隨着黎明的來臨正在慢慢的消失………..
“後悔麼，難受麼？”
“不要告訴我你沒有這樣的情緒，他可是死在你的手裡面的呢，不要告訴我你不知道他一直喜歡你！”
“爾亞……”元希皺着眉阻止他。
揮揮手不在意的捂住元希的嘴巴，爾亞繼續道：“瞧瞧你現在的樣子，他爲了你都變成什麼樣子了，可是你……”
艾雅咬咬牙，狠狠地瞪着他道：“關你屁事！”
像是一隻畜生的牛犢，更像是一直髮狂的小獸，完全沒有半點平時的寂靜和沉默，此時的艾雅早已不能用素日的目光來看待！
所以對於她這幾乎是小女孩一般的罵法，爾亞着實是愣上了一愣的。
但也不過只是瞬間，他收回了那些個故意的刺激，一派認真的道：“如今，你是選擇自己解決呢，還是讓我叫人動手？”
不是他親自動手，因爲艾雅沒有資格，因爲殺她，於他的的確確是一件有**份的事情。
“唔……”元希搖搖頭，伸手掰着爾亞緊緊覆在他脣上的的手掌。
他要阻止，他不想她死，不願意她去死。
或許他也是自私的，即使一直以來也是利用居多，即使一直以來從不曾有愛情，可是他也不願意失去一個全心全意只爲自己的人。
可是他的動作在爾亞眼裡看來，卻是更加的刺眼，本來只是一絲絲的憤怒情緒，更是瞬間被放大至暴戾的程度了。
“不要忤逆我！”
“…….”元希依然搖頭，手更是拼命的拉着他的胳膊，哀求或者說是不同意的意見不言而喻。
“你在意她麼，你就怎麼不想她死麼？”
“……”
“你可知道，若不是她死，那麼剛纔就是我…….”說到這裡，爾亞的聲音突然一頓。
他看着面前的男子，緩緩的鬆開了捂住他脣的手掌，終究還是問出了他一直猜測卻不敢去確認的事情：“還是說，這件事情本就是你設計與安排的，元希！”
“你怎麼會這麼想？”嘴巴得到自由，元希納悶的看着他。
在他心中，他就是這麼的危險麼？他就是這麼的無所不算計麼？
“你想讓我死麼？”緩緩的擡起他的下巴，爾亞的聲音單純無害，只是語氣卻帶了一絲不明的情緒。
那是一種他自己才知道的恐慌與顫抖，是的，顫抖與恐慌。
從他有記憶開始，以及他執掌達因斯蘭家族的這麼些年裡，無論發生什麼事情他都不曾感覺到恐慌，唯獨最近。
這種感覺就像是如影隨形的寄生蟲一般，無論他走到哪裡，都能清晰的聽到這種感覺的腳步。
“你不就是想讓我死麼？”堅定的從地上站起來，艾雅冷冷的看着爾亞，打破那兩人的僵局。
以前，他是她的首領，她對他惟命是從，從不敢違逆分毫。
如今，他是她的仇人，他們你死我活，難以同生。
“看吧，她是真的很在意你，現在居然還不忘幫你解圍！”爾亞冷冷的笑，擡着元希下巴的手，慢慢的將元希的臉掰得對了過去。
“我是喜歡他怎麼樣，管你屁事啊！”艾雅大怒。
“他是個人，你把他當成什麼了，你這樣的人懂什麼是愛情，什麼是喜歡嗎？”
“你以爲你就懂？”爾亞不屑。
暗黑世界長大的他們，註定先天感情不全，遇不到真正懂愛會愛的人，他們這些感情的殘疾，註定學不會正常人的情緒。
“別吵了！”元希頭疼的皺眉，深深的看着爾亞的眼睛道。
“如果她死了，我永遠也不會原諒你！”
“你威脅我？”冷笑中，爾亞的手狠狠的捏起元希的下巴，那力道大的似乎要將他的骨頭捏碎一般。
“這不是威脅，你知道的我從來不威脅你！”淡然的語氣，訴說的卻是再真實不過的情緒。
他從不給予威脅，也從來也不向別人施予警告，因爲他說的每一句話都是一種真實。
艾雅心中一暖。
起碼他還是在意她的，起碼她在他的心中還是有了一個重要的位置。
“好！”爾亞笑了笑，鬆開手捏了捏元希有些發紅的臉蛋道：“看在你的份上，我給她一個活命的機會，能不能活下來，就看她自己了！”
“.......”元希還要說點什麼，卻再次被爾亞遮住了嘴。
“我已經給你面子了，不要得寸進尺！否則，我可不保證會有什麼樣的結局！”
元希沉默。
所謂的一線生機，其實於普通人不過是必死無疑的絕境。
他應該相信艾雅的，畢竟她們從小生長的環境，無不成功的鍛煉出了他們一個本領，那就是總能準確的握住生機。
哪怕只是微不可聞的一丁點兒。
“哼，既然如此那我們再會！”話音未落，艾雅伸開手臂，如同一隻展翅的鳥兒一般朝着那懸崖之下飛去。
此時，天空的魚肚白泛着明亮的緋色，漫天的朝霞，宛如璀璨盛開的鮮花一般。
那下落的身影，像是一隻翩翩飛舞的蝴蝶，朝着花的國度，朝着極致的美麗而去。
飛蛾撲火的姿態，彷彿一去再也不復返一般。
帶着蝕骨的淒涼，兼之雄厚的悲壯，更具備深入人心的美麗，這一幕美麗的像是電影的鏡頭一般。
只是……
砰的刺耳一聲，徹徹底底地破會了這極致的美感。
“你……”元希皺眉。
旦見那本來應該是美感十足的展翅飛翔，突然間就如同破落的垃圾一般加速而下。
“既然答應你要給她一線生機，我就絕不會食言！”爾亞溫柔的看着他，語氣無害間似乎盡是寵溺。
是啊，一線生機。
即使是跳崖這樣的危險至極之事，對他們這樣的人來說也不是什麼絕境的，那生機自然不可能只有一線。
所以，他開槍傷了她。
一線生機嘛，瞧瞧，他其實還是很仁慈的呢？
元希沒有再說話，擡眼淡淡的看了看那已經明亮透徹的天空。
太陽已經完完全全的露出了它那張胖嘟嘟的大紅臉，像是一個大紅蘋果一般，粉嘟嘟的掛在那裡。
“日出已經結束了，我們該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