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兒麻利的給雲清梳了個垂雲髻,雲清想了想,隨手拿了一根雙鳳溜銀鑲金簪插在發上,顯得清麗而又不俗。
張媽又給她穿了粉色錦綸長裙,上有百合描繪絲繡,以銀線穿插封袖口,腰間又系紫色輕羅長紗,更增添一分雅緻。
就這一身打扮,雖算不上大家閨秀,但是說其是小家碧玉已經綽綽有餘了。
趕到梅苑,衆人大都已到齊,府中近百下人都在門外站立,一動不動,這是將軍府的規矩,雲清一人走到梅苑正堂,向三位夫人行了禮,便走到屬於自己的位置處坐下。
雲清稍微看了看,大夫人面無表情,不怒自威,旁邊站着將軍府大少爺楚驚羽,面上冷冷清清,讓人看着不寒而慄。二夫人神態自若,安靜祥和。身邊站的是二少爺楚驚風,一身儒雅書生打扮,模樣俊美,身體修長,但是嘴角似乎有玩世不恭的笑意,衝雲清悄悄眨眼,雲清也不由得暗笑,要是說來,也就這位二哥和自己關係好了吧!
最後的目光落在了三夫人身上,只見她渾身雍容華貴,體態豐腴,婀娜多姿,雖然年過三十,風韻猶存,但是渾身卻散發出一陣妖媚之氣,就連旁邊的三小姐雲瀾也是姿態妖嬈,雖樣貌驚人,但小小女兒家,濃妝豔抹反倒讓人看了不舒服。
三小姐雲瀾似乎察覺有人看她,兩道精深目光直向四小姐看來,那眼神分明充滿不屑與冷笑。
雲清一驚,好一雙魅惑衆生的眼睛,暗地吐了吐舌頭,收回了目光。
大夫人徐徐發話:“想必你們已經聽說,老爺從邊關傳來捷報,班師回朝,近幾日就要回府,你們這些人跟隨老爺也不是一兩日,也都知道,我們將軍府是名門世家,一代忠良,他治軍嚴厲,治家亦是如此,從今天起,各位可要打起十二分精神,做好自己事務,免得老爺回來抓了你們把柄。”
說完,掃了屋內衆人一眼,接着說道:“你們兄妹四人這幾日要勤加練習,不可懈怠,眼見都已長成大人,以後出了將軍府,莫要讓旁人看笑話,要是做出有損府中名譽之事,可不要怪我手下無情!老爺一生剛正不阿,清正廉潔,定國將軍威名四海,這般榮耀,你們可要好好效仿!”
雲清不禁咋舌,越聽後面這話,就好像給自己說的一般,莫不是自己偷偷溜出將軍府之事,大夫人已經得知?心裡不由得如小鹿亂撞,撲騰直跳!
大夫人又訓斥了衆人半天,說的無非就是將府的規矩和禮節,衆人只附耳聽着,唯唯諾諾。
此番話直到快了近午時,這才停下,衆人散去之後,整個房間就剩下幾位夫人,還有云清雲瀾姐妹,王安管家也恭身站在一旁。
“你們姐妹二人,如今也快到了我榮國女子婚配年齡,又是府中千金,當有大家風範,就是不知你們功課近幾日做的如何了?”大夫人冷冷冰冰,那說出話來也似乎結了霜。
“回大夫人,瀾兒自從今年年初,遵從父親大人之意,琴聲書畫,女紅針織,一樣都不曾落下,雖不及教導師傅們的博學多才多藝,但也是略有小成,瀾兒定當不辜負父親期望,以後更要再接再厲,勤學苦練,爲我將府爭取顏面!”雲瀾三小姐緩步行至堂中,謙卑行禮,字斟句酌,像是早已胸有成竹了!
大夫人聽了,微微點頭,“如此便好,瀾兒雖是女兒家,但也如此識得大體,已是難得,等到老爺回來,要是聽了這番話,他也會高興的。”
大夫人又轉過頭來,看了看一直沉默不語的雲清四小姐,冷聲說道:“清兒,你呢?”
“回大夫人,清兒愚鈍,各項才藝,還未,還未入得其門,針織女紅亦不知其道,清兒,一定,一定,,”雲清心裡更是害怕,低着頭,一動不動,聲音若細蚊!
還未等到雲清說完,大夫人似乎是早已經不耐煩了,她站起身來,臉色變的青色,走至雲清面前,緊皺了眉頭,看了好一會兒,又深深嘆了口氣,竟然一言不發的離開了。
雲清原本以爲大夫人會把她劈頭蓋臉罵一頓,那樣也好,本就是自己的不對,心裡也能好受些,做不好事情理應受罰,可是,大夫人一言不發,這也就表明,對這個將府四小姐是徹底失望了。
獨自站了一會兒,才聽到三姐雲瀾輕微的嘲笑聲,再擡起頭來,卻發現,堂中已經空無一人了。
這下子不得了了,大家都知道自己琴棋書畫無所精通,這定會稟告將軍爹。
回到清苑,雲清額頭微蹙,愁眉不展,雪兒過來奉茶,見她這副爲難,便開口安慰:“小姐,一定是爲今早大夫人的話發愁吧?”
“你便知,爲何還要問我?”雲清神色暗淡。
“小姐近日不是說把那功夫練就的爐火純青了嘛?依奴婢看來,倒不如鋌而走險,等老爺回來,也讓他給您指點,好歹也算是一技之長呀!”雪兒安慰。
“爹爹很是古板,俗語說,巾幗不讓鬚眉,可他老人家看不透這點,硬是不讓我學功夫!你說,還不如出生在普通平民家裡,也不用整天爲這些煩惱。”說到這,雲清突然想起一早在竹林遇到過的那位年輕公子,便開口問道:“雪兒,咱們將軍府後那片竹林是誰家府祗?”
雪兒微笑:“小姐忘了,那是安平王府呀!”
“安平王府? 可我怎麼沒聽說過?”雲清聽了心裡一驚。
“小姐沒聽說過很正常,您平時又很少出門,原先的時候那邊竹林確實無人看管,但半月前官家下令賞給了安平王府,這主人的具體身份奴婢可沒聽說,只是知道他是宮中的貴人!”
雪兒看到自家小姐小臉慘白,擔心的問道:“小姐可是身體不適?”
雲清連連擺手,這事不能像任何人提起,這可是有關自己顏面的大事,不過雲清一想起那年輕公子的高傲自大,嘲弄自己功夫時的不屑,心裡就有些生氣。
正在尋思間,張媽過來了,輕輕說道:“二少爺來看你了。”
雲清一聽,連忙從座位上站起,正巧,一個飄逸的身影從屋外走了進來。“二哥!”雲清高興輕呼。
“許久不見,四妹變漂亮了!”楚驚風一見,連連讚歎!
“二哥,你可不要取笑於我!”雲清小嘴一撇,似有些嗔怒看了他一眼。
楚驚風神采飛揚,看來心情極好,倒也不在意,接過雪兒遞過的茶水,抿了一口,繼續說道:“方纔在梅苑,見到四妹低眉斂目,似有不快之事,可否與我說來聽聽?”
雲清擡眸看了看楚驚風,見他眼睛含有笑意,但能看的出他的坦率與真誠,恐怕整個將軍府內,也只有這位二哥能與自己分享心事了。
與大哥不同的是,二少爺完全繼承了二夫人的脾性,溫柔,灑脫,完全沒有富家子弟的囂張跋扈,對待下人尤爲和善,只是在宮中當差,隔三差五便會回來一次,偶爾也來看看雲清。
起初要不是他在大夫人面前阻攔,恐怕這清苑的位置早已沒有了,被其他兩位夫人霸佔了去。
所以,雲清對他很是感激。
將府的大好男兒英武剛毅又不失帥氣飄逸,二哥楚驚風也算其中的嬌子了。
雲清接着說道:“二夫人固然疼你,難得你回來一趟,她又怎能不掛念你,畢竟你身在宮中,行事更要萬分謹慎,有些事情她自然要千叮萬囑。”
楚驚風嘆道:“是啊,連你都能看出來,每每與四妹閒談,二哥都感到有些自慚形穢,四妹以後若是飛黃騰達,可莫要忘了二哥。”
雲清說道:“二哥說的又是哪裡話,現如今我都自身難保,哪裡還能等到以後的日子,幸虧一直以來都由二哥護着,這份情誼,四妹以後定當回報。”
二哥聽完笑道:“你我既然兄妹,又何必跟我客套,你心裡記着便好。”說完不再言語。
雲清見他臉上些許愁容,便關心問道:“二哥可有心事?”
“倒是沒有,七夕過後便是三年一度的選秀日子了,二哥一直爲此事奔波,如今皇上非常重視此事,到時候負責皇宮安保,繁文縟節衆多,實在讓人頭痛。”
雲清好奇問道:“何爲選秀?”
“充實皇帝的後宮,就是爲皇室子孫拴婚,或爲親王、郡王和他們王子指婚,重要性自不待言。”
見到雲清猶豫,楚驚風又接着說道:“我與都統衙門交往密切,與他們大小官員私交甚好,四妹之名我會安置在前,到時我定給四妹找個好歸宿。”
雲清心裡感動,其實她真的不是嚮往什麼飛黃騰達的日子,只要對她好的人平平安安,對雲清來講最好不過,她的想法也很簡單,就是找一個疼愛自己的人,只愛自己一個,那就足夠了。
楚驚風見雲清還在猶豫,又悄悄說道:“聽聞當今七王子南部平叛立功,早已班師回朝,年紀輕輕,便有如此功績,實在讓人不敢小覷,而他又爲皇后唯一兒子,聽宮裡管事太監說起,皇后有意爲他招納妃子。”
雲清說道:“二哥,你瞧瞧我,今天在堂上,四妹已經是愧疚難當了,難道,你還再讓我出醜不成。”
雲清想道,皇后爲自己的兒子招納妃子,定是萬里挑一,眼裡揉不得沙子,所以那不僅是傾國傾城萬里挑一的美人,還要知書達理,精通琴棋書畫…..。
“哈哈,所謂姻緣姻緣,靠的也是自己緣分,有很多事情是強求不來的,聽聞當今皇后年輕時也是一介民女,如今還不是母儀天下,得萬人敬仰。”
“二哥,此事我說不過你!你滿腹經綸,學富五車,這總可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