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周棲從伏仙洞府出關時,手下蟹者陽曾以一面玉鏡給他看了這同樣的情景。
“她怎麼到鬆雲山來了?難道鬆者鄭也是她要遊說的一方山諸候?”
周棲想起就在上鬆雲山之前的一晚,精靈王趙赫引他到一處隱秘山洞,告訴他帝后林若正往各處山川遊說諸候,極力爭取諸候支持以保住漸浙傾落的帝國妖后寶位。
此時立在梅閣檐頂上的小九蛇更是清楚看到了這一情景,只聽她破口大罵:“不要臉的濺人,又來勾引我家鬆者鄭。”
似乎這才正中她的致命要害,小九蛇完全忘卻了梅閣裡的周棲連斬她六頭的血仇,丟下梅閣直奔“濺人”飛去。
迎龜峰絕頂上的懸崖邊,鬆者鄭建修了一座寶塔作爲自己的居所,題金匾:硅頭塔。
金匾下的雙開銅門敞開,鬆者鄭領一隊松針小綠人出塔恭迎帝后林若,儀仗隆重,鬆者鄭更是媚態百出。
“鬆老怪,你不是說她已經走了嗎?竟然還騙我!”小九蛇衝亂規整儀仗,飛身落到鬆者鄭身前質問。
鬆者鄭顏面盡失,垂首向帝后林若拱手深表歉意,然後拉拽着小九蛇到一邊說:“不得無禮,我叫你押來的那小子呢?怎麼空手回來了?”
小九蛇毫無忌諱大叫:“別拉我,好你個老怪,我才離開一會就又揹着我偷腥惹騷……”
鬆者鄭生怕帝后林若聽到見怪,連忙起手捂住小九蛇的胭脂嘴,語氣鄭重神色嚴肅說:“好了,別撒潑了,回花園呆着冷靜冷靜,我同妖后有要事相談。”
早已泣淚似雨,傷了心的小九蛇掩面飛離,不知覺路上正好碰到剛被她丟棄的由菊臺、竹樓、梅閣組成的三合法器。
其中梅閣裡的周棲剛連斬她六顆蛇頭,手中捧着她頭上掉落下的五顆玉鑽,正俯身在地板上尋找不見的第六顆。
突然,小九蛇飛進梅閣小窗,悲傷直立到他眼前,太出人意料,周棲頗爲驚訝,想不到她還敢惹上來,着實不知此來何意。
他起身倒退三步,只奇怪地望着小九蛇,她哭得腥紅的雙眼一眨也不眨,冷冷說:“你可以走了!”
“她什麼意思?就這麼讓我走?不可能吧?一定有詐!”周棲轉眼觀察一遍梅閣,並沒有任何異樣,“難道現在可以直接飛出梅閣小窗?沒有任何阻擋?”
“你走不走?別等到我改變主意。”小九蛇仍靜靜佇立原地,語氣冷似寒冰。
周棲半信半疑試着飛出梅閣小窗,竟然出來了,忽然他又回身飛進小窗,將手中的五顆玉鑽伸手遞到小九蛇面前。
小九蛇看了一眼,只冷漠一笑。
“我想只要玉鑽在,你還是可以恢復九頭蛇修爲的。”周棲再次遞給她,但小九蛇仍漠然不理會。
“少一顆,抱歉,我只找到五顆,第六顆不知到哪兒去了,我想總在梅閣裡,某個角落。”
“在我這!”一聲捲舌音響起,周棲懷中的鳥灰鵲探出頭,嘴尖叼着第六顆亮閃的玉鑽。
“踏馬你還偷吃,讓我剛纔在地上一通白找。”周棲從鳥嘴裡奪過玉鑽。
“偷吃”兩個敏感字刺激到小九蛇,她忽然移步到盤栽梅旁邊,望着新開的梅花開口說:“我知道你是當初第一帝國的伏仙王,在洗花洞時我曾聽姐妹們八卦,說你和妖后有過一段轟轟烈烈的情事,是不是真的?”
周棲事實上並沒有前伏仙王的記憶,所以遲疑了一會兒不知該怎麼回答。
“確有其事!”鳥灰鵲尖嘴插一句。
“後來你背叛了帝后,對不對?”小九蛇聲音變得激動。
“一點沒錯!”鳥灰鵲尖嘴插二句。
周棲聽着心中驚異,心想:“前伏仙王和帝后還有這麼一段曲折往事?”
“我想你也一定看到帝后來了,她現在就在鬆者鄭的硅頭塔。”小九蛇繼續說着,“你對她是不是心存愧疚,是不是仍然喜歡她。”
“不愧疚不是人,”鳥灰鵲評論,然後仰頭問周棲:“你剛纔心跳突然加快,想必是因爲看見帝后了,所以你一定餘情未了。”
周棲惱了,一把抓出懷裡的鳥灰鵲仍出窗外,大罵:“滾你丫的!”
小九蛇這才轉過身說:“你想不想……”
周棲打斷她的話,意測說:“你想要我去找帝后!”
“你不想嗎?”
“兩者還是有區別的,但我仍會,而且馬上就去硅頭塔找帝后。”周棲明白了小九蛇爲什麼這麼悲傷,爲什麼放了自己。因爲小九蛇認爲鬆者鄭背叛了她,她想讓周棲去帶走第三者,也就是帝后。
周棲走過去握起小九蛇的手,將被他斬落的六顆玉鑽放入手心,然後轉身一躍飛出梅閣小窗。
見鳥灰鵲立在梅閣檐上,周棲飛近一把抓住它,命令:“去硅頭塔,別跟我說不知道。”
“知道,當然知道。”鳥灰鵲掙脫手,帶路飛向絕頂另一邊的硅頭塔。
塔門外六隻白鷺脫了繮繩正吞食魚肉,還守衛着一隊隊巡羅戒備的松針小綠人。
見到帝后林若之前,周棲不想暴露行跡,於是起決施個隱法在身上。
“嘿,人呢?你別把我一隻鳥仍在外面呀!”鳥灰鵲叫着。
周棲又一把拎它過來,塞進衣懷藏起,然後縱身一躍飛上硅頭塔。塔分九層,一層層尋視不見帝后,直到塔頂第九層,從中傳出一陣陣歌舞昇平的鐘樂之聲。
並非似皇帝老兒的金鑾寶殿,並非似玉帝老賊的天宮玉宇,鬆者鄭的硅頭塔第九層殿堂以各種奇木裝飾。殿堂上位的奇楠木寶座中,帝后林若舒然幽坐,鬆者鄭讓位坐在殿下向帝后陪笑不已,似乎殿中敞開胸懷的歌舞妓毫無半分姿色,似乎兩眼發直的鬆者鄭絕非好色之徒。
歌舞妓散盡全身光芒想要吸引鬆者鄭,不成,卻將奇楠木座上的帝后給勾了下來。帝后踏出輕盈舞步,玉手撫上胸懷,學着歌舞妓將七彩玉衣一撫再撫,敞開胸懷跳着,轉着融入陣舞之中。
玉衣拖曳,勾得鬆者鄭口水也淹溼一地。
殿內鶯歌豔舞,殿外蕭瑟涼風,錐心鍛骨的周棲看見帝后林若如此這般,兩眼乾冒天火,但他是喜歡林若的,所以天火便無可避免地燒向了淫笑的鬆者鄭。
他跳進殿內,左手高舉青龍珠,一氣變幻出七色劍連環飛擊,從半空中向下直刺鬆者鄭的雙眼。
歌舞妓胭脂紅粉的臉驚嚇到白,尖叫着跌着撞着慌忙退出大殿,帝后林若也隱跡其中。鬆者鄭着個措手不及,一時也忘了反擊,只本能地低頭逃閃,貼着地面飛避。代之受過的奇木座在七色劍劍擊下,瞬間灰飛煙滅。
周棲雙眼滿盈無情的火,御劍轉向追擊鬆者鄭。鬆者鄭喘勻一口氣離地飛起,雙手推開處幻飛出一排綠色針器,旋轉着帶出螺旋輕煙,眼花繚亂地模糊周棲的視線。
調動劍陣,周棲御七色劍生起旋風驅散迷煙,鬆者鄭法力不弱,卻轉身飛出龜頭塔。
窮追不捨的周棲一直追到絕頂中央的巨大古松下,鬆者鄭化作一縷綠煙隱入古松針葉。
“你已非是昔日的伏仙王,看在帝后的情面上,我才留你性命,下山去吧,趁我還沒改變主意。”松風颯颯,鬆者鄭的聲音乘風飄出。
識時務者爲俊傑,周棲固然知道這句話,但這話並不適合年輕人,相反,類似的勸導偏偏產生反作用,要激盪起年輕人一腔的熱血。
“縮頭烏龜,滾出來!”周棲仰頭叫罵,左舉青龍珠御七色劍飛入古松針葉,來回的穿梭擊撞出叮叮噹噹的響聲。古鬆確非凡品,樹身如鐵鑄,枝葉如鋼刃。
劍氣環繞的古鬆裡,鬆者鄭沒有現身出來,他若一出來,眼前的古鬆也會像大殿奇木寶座灰飛煙滅。古鬆即是鬆者鄭的原形,他自然藏化在古鬆裡施法使它固若金湯,劈不開,砍不斷。
但是,鬆者鄭也絕非等閒之輩,同時施法自古鬆上飛落一顆松子,松子變大化成法器鬆塔,向地面的周棲罩蓋下去。
周棲領教過鬆塔的困人威力,不敢小覷,左舉青龍珠召喚回古鬆裡的七色劍,御劍向上一劍接一劍破塔衝去。
可喜的是劍鋒勢如破竹,鬆塔自底部破開直到塔尖,一氣呵成。
鬆者鄭化在古鬆裡,主力用在守護鬆身,所以很難發揮鬆塔的實力。見鬆塔破落,鬆者鄭便採取人海戰術,從古鬆飛下更多的鬆塔圍上週棲的四面八方。
周棲難測這麼多鬆塔實力,謹慎地擺出七劍圓陣防禦周身。
在鬆者鄭的控制下,鬆塔戰鬥羣之間並非一盤散沙,每個鬆塔的法力相互串連流通,一步步壓縮周棲的容身空間。
空間縮小,周棲明顯感覺到了強大的法術壓力,他御動七色劍改變劍陣,嘗試以七劍衝殺陣破開重圍。
銀劍當頭,第一劍率先朝前衝刺,其後六劍緊緊的一劍接一劍連成一線,法力連綿不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