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門惡女237 洞房花燭
這時的規矩,沒有洞房之前,新娘子的腳不能沾地。可是她骨子裡是個現代人,秦桑又是個番邦來的,一時間根本就沒有人注意到這個事。等到裴長歌的腳步聲在門外響起的時候,葉葵纔想起來先前似有人吩咐過這件事,連忙將腳給提起來。
門口守着的僕婦恭謹的聲音響過後,門便開了。
裴長歌帶着微醺的酒氣走了進來,臉上卻連一絲潮紅也沒有,根本叫人看不出他到底有沒有喝過酒。
“九爺。”秦桑問候了一聲,便看了看葉葵,退了出去,帶上了門。
屋子裡頓時便只剩下了他們兩人。
燈花還在噼裡啪啦地輕響着,兩人卻靜默着不說話。
裴長歌在桌邊坐定,伸手給自己沏茶,指着葉葵身上沉重的鳳冠霞帔道:“怎地不先解了?”
葉葵聞言心裡微鬆一口氣,伸手去摘自己頭上戴着沉甸甸的鳳冠。
屋子裡只有金飾碰撞的輕微響聲,以及衣料摩挲間發出的簌簌聲。裴長歌喝茶的間隙,葉葵小心打量着新房。她是來過裴家的,甚至於在這裡還住過不短的一段日子。不過眼前的這塊地方,她卻一點也不覺得眼熟。想來是重新修葺過的。
大紅偏朱的帷帳靜靜掛在那,被燭光、燈光照映得愈發豔麗了。
地上鋪着的鏡面磚,平整、線路縱橫平直。地磚之間與牆角鑲邊、靠牆柱處,均緊密切合,沒有一絲空隙。可見都是花費了大心思的。婚禮籌備的過程中,裴長歌一直都不曾在鳳城中,這些都應當是如今府中主事的二房一家操辦的。
她不由想起了二夫人的那張臉。
不知道,二夫人瞧見她的時候會不會想起那個突然出現又消失了的秋葉呢。
過了兩年,那樣一個微不足道的小人物想必她已經不記得了吧。葉葵想着。嘴角突然勾起了一抹淺淺的笑意。
分明一點也不想同那幾個人打交道,可是事到臨頭,她卻有些期待起來。想要瞧一瞧那些人看到自己時的模樣,又想着自己的名聲衆人熟知,二夫人怕是也早就對她這個妯娌虎視眈眈了吧。
她身上着了層層疊疊的華麗服飾,動作間極不方便。她垂下手,便想要出聲喚秦桑跟燕草進來。
可是沒等她來得及喊出聲,裴長歌便趕在她之前將人給喚進來了。
不過進門的兩人一個是秦桑,另一個卻不是燕草。那個人,葉葵瞧着有些眼熟。細細打量了一眼。她便想了起來。裴長歌身邊的幾個人,名字都是“秋”字開頭的。秋年她是熟的,剩下的裡頭便只有一個女的名叫秋櫻。
思忖間。她便多看了裴長歌一眼。
這個秋櫻的年紀,她若是沒有記錯,比裴長歌還要大上一點。
裴長歌比她大三歲,那麼這個秋櫻此時便應當已經差不多近雙十年華了。這個年紀,還沒有配人……
秋櫻的年紀在古人看來是有些大了。但是在葉葵瞧來卻是一個女子最好的年華。
不論怎麼想,她都覺得有些膈應。再說秋櫻的心思,她早就幾年前便已經知道了,過去只覺得有趣,現在再看到她卻只覺得頭疼了。她從來都不是擅長處理這些事的人。前世今生,都不會改變。
不懂的事。就算多活了十幾年,也依舊還是不懂。
她要學的東西可還是太多了。
“夫人,奴婢來替您卸妝吧。”秋櫻走近。笑着道。
秦桑就在邊上微微皺起了眉頭,可是人是裴家的人,又當着裴長歌的面,她當然不好說什麼。方纔裴長歌喚人,這人便搶在了她前頭進了門。可真是叫人不快!
“嗯。”
葉葵卻只是淡淡應了聲。並沒有如同秦桑想的那樣笑着拒絕掉,秦桑不由有些疑惑起來。轉身去備好了水盆手巾。
拆掉了發上的東西,葉葵進了充當洗浴室的耳房。
盥洗一番,重新將半溼的發綰了個鬆鬆的髻,換了件簇新的水紅色裡衣。葉葵轉過身來,看着秋櫻親切地笑了笑。
秋櫻手中的手巾突然“啪嗒”一聲落在了她自己的鞋上,臉上露出抹怪異的神情來。不過很快,她便收起了臉上的那抹彆扭,急忙彎腰去撿起鞋子的手巾,口中道:“奴婢知錯!”
她這才一進門,便要處置裴長歌屋子裡的大丫鬟,若是傳了出去,她得成什麼樣子?
葉葵依舊笑着,道:“瞧你嚇的,我難道便有這般可怕?”
秋櫻慌忙跪倒,連聲說不敢,又將葉葵當成天仙般給好生誇讚了一番,聽得人牙倒。秦桑伸手去扶秋櫻,動作看似輕柔,實際上卻是用了十二分的力氣,將秋櫻扶得是齜牙咧嘴,痛得厲害卻又不敢出聲。
被秦桑這麼一“扶”,秋櫻心裡那點子小心思登時便熄了,睜着水盈盈的眼出去將被褥給鋪好。
一邊收拾着被褥,將錦被上落着的紅棗花生等乾果仔細撿起,她一邊小心翼翼地去看裴長歌。
方纔驚鴻一瞥間,她幾乎被嚇掉了三魂七魄!這新娘子竟然同她記憶裡那個被九爺救回來的小丫頭那般相似!雖然年紀不同,瞧着模樣也長開了許多,可是的的確確就像是一個人似的。
但是仔細一想,卻又根本就是不同的兩人。
那個小丫頭在她的記憶裡,分明是個膽子極小,十分怯弱的人。可是眼前的這位新夫人,那可是鳳城中出了名的惡女。
不過這兩人還真是長得太像了……
難道九爺當初是真的對那個小丫頭有意思,纔會將人留在裴家?所以如今這娶了個這樣的夫人,莫非其中也有什麼關聯?
她想着想着,這視線落在裴長歌身上的時間便長了些。裴長歌早也換了身魚肚白的湖紗道袍坐在那,看了一眼秋櫻,不動聲色地將她打發下去:“下去吧。”
秋櫻咬着下脣瓣,眼中水波流轉,卻發現裴長歌早就已經不看自己了,只得忍着淚行了個禮轉身出了門。
等到她出去後,秦桑也屈膝行禮退了下去。屋子裡又只剩下了他們兩人。
裴長歌沒有留人值夜的習慣,葉葵雖有卻也一直都不習慣,這點上倒是也沒什麼異議了。只是驟然兩人相對,她頗有些不自在,面色微微潮紅,一路紅到了耳朵上。
倒不像是羞怯,其中的更多的其實是尷尬與不自在。
兩人的婚期雖然因爲意外而提前了,但是準備了也已經好長一段時日,葉葵心裡該做的心理準備也早就都已經準備好了。可是事到臨頭,她這腦子裡還是跟團漿糊似的,根本就不知道應該如何面對纔是。
面對十七八歲的裴長歌,她總有隱隱覺得自己老牛吃嫩草的感覺,彆扭得厲害。
可是兩人成了親,洞房花燭夜……身爲妻子該做的事,該擔負的責任,她一樣也不該缺失了纔是。爲裴長歌生下一個嫡子,是遲早的也是她應該做的事。她若是不想步蕭雲孃的後塵,強迫自己眼睜睜看着裴長歌納一個又一個的妾,看着那些個女人爲他生下孩子,她就勢必要先生下一個兒子。
想起來還真頗有些叫人覺得悲哀。
然而這個社會,對女人的要求從來都是那麼嚴苛。哪怕是許多年以後,也仍舊有許多女子因爲沒有生下兒子而被婆婆厭棄,更不必說現在這種時候了。
所以她早就已經想開了,心一橫,該如何便如何,左不過就是那麼一檔子事!
可是她沒有料到的是,裴長歌默不作聲地脫了鞋子上了重新鋪好被褥的牀,將被子蓋在自己身上,翻了個身背對葉葵,輕聲道:“明兒一早還有許多事要忙,早些歇息吧。”
這幅模樣是個什麼意思?!
葉葵愕然,呆呆地在牀邊立了一會,而後神色複雜地“哦”了一聲,這才輕手輕腳地脫了鞋子吹了燈上了牀,在裴長歌身側躺了下來。
屋子裡沒了燈光,就只剩下了那幾支燃着的龍鳳喜燭,映照得牆壁一團團的黃光。
葉葵躺在那,將臉埋進柔軟的被子裡,微微鬆了一口氣,可是緊接着心裡卻又浮現出了一種莫名其妙的難言滋味。
她分明都已經做好準備了,可是瞧着裴長歌的模樣似乎根本就沒有打算同她圓房……
說來也是,一開始他去求承禎帝指婚,也不過是爲了救她於水火之中罷了。
她對裴長歌是個什麼感覺,想必他也不會對她有更多的纔是。她迷迷糊糊想着,明兒一早似乎會有人來驗那塊元帕,可是今兒什麼事也沒有,明兒怎麼交差……
算了算了,他總是會有辦法的。
累了一整日,她的眼皮漸漸沉重了起來。
可是正要翻身,忽然意識到身邊還躺着個裴長歌,她驀地睡意全消,登時清醒了起來。
葉葵不由窘然,說到底,她還是十分不自在啊!
楠木牀上鋪着厚厚的棉褥,卻是柔軟不過,上頭又似乎薰了香,舒服得叫人不得不睡意洶涌。可是她卻怎麼也睡不着了,眼睛閉上後,寂靜的屋子裡除了燈花炸開的聲響外,剩下的便是她自己越跳越快的心跳聲,還有一旁裴長歌平穩的呼吸聲。
聽得她不由面紅耳赤,渾身都不自在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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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記本鍵盤壞了……網購的鍵盤趕上雙十二,還不知在哪個角落裡……碼字徹底成痛苦的事情了!!如果有錯字請見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