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莫璃早早便讓人從睡夢中挖了起來,未到辰時便已經被換好了世子妃的禮服。如意牡丹高寰鬢上珠花、髮簪、步搖壓得莫璃簡直要擡不起頭來。
辰時中,莫璃乘坐的馬車已經到了宮門口,黃門官進去大概一刻鐘後,一個身着素藍對襟宮襖的宮女來到莫璃的馬車前,福身施禮道:“奴婢給世子妃請安,皇后娘娘命奴婢前來迎接世子妃。”
莫璃被若平攙扶着下了馬車,隨着宮女往後宮而去。
這還是莫璃第一次進宮,來之前何嬤嬤已經跟她講了好些宮裡的規矩。此刻她雖然好奇,卻也不敢隨便亂瞧,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端着莊重由小宮女引着往前走。
終於走到一處宮殿外,昨日傳旨的冷總管迎了出來:“世子妃安好,請隨咱家來。”
莫璃微微頷首,稍稍擡眼便看到眼前宮殿的匾額上書着“坤羽宮”三個大字。
大殿內元氏端坐於上,莫璃眉目微斂向上施以大禮:“皇后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錦溪快快平身。”
“謝皇后娘娘。”
莫璃起身垂眸侍立,元皇后道:“錦溪不必拘謹,今日召錦溪前來,完全是家務事。來人,賜座。”
“錦溪多謝皇后娘娘。”宮女搬來了椅子,之前何嬤嬤說過,在皇后面前依着規矩不能坐實,只能虛虛地坐了三分之一,莫璃掌握着分寸坐下,感覺比站着還不舒服。
又有宮女來上了茶,元皇后微微一笑:“自從北寧王府杏花宴一別,本宮與錦溪一直未曾見面,錦溪近來可好?”
“託皇后娘娘的福,錦溪一切都好。”莫璃借答話的機會打量了一眼元皇后,只見她一身豔紅的百鳥朝鳳宮裙,正是隻有皇后纔有資格穿的宮裝,一頭青絲綰成朝天鬢,鬢間插着一支鳳凰展翅的垂珠步搖,紅寶石流蘇在額前閃着熠熠的光芒。
妝容淡雅,一雙鳳眸,眼角微微上挑,倒是比從前少了些嬌媚,更多了幾分母儀天下的威嚴。
“聽陛下說前陣子慕容將軍舊傷又發作了?”
莫璃點了點頭,滿是擔憂道:“春天時肩上受了劍傷,傷口又大又深,已經入骨,當時又未得到及時的診治。這一入冬,傷口就隱隱作痛,等到雪落,就更嚴重了。”
“可請御醫瞧過?”元皇后帶着關切,問道。
“瞧過了,御醫說這傷只能是慢慢養着。過兩、三個冬天之後也許會好些。”莫璃含糊地答着。
只聽元皇后嘆了口氣:“若不是那場叛亂,慕容將軍也不會……,唉……,讓錦溪跟着擔驚受怕了。”
莫璃抿了抿脣:“亂臣賊子人人得以誅之,更何況臣妾的夫君是鎮國大將軍,向來以大周安危爲已任,得此夫君乃臣妾之幸。”
元皇后微微一笑:“錦溪與慕容將軍倒真是情真意切。”
莫璃莞爾,她感覺眼前的元皇后與以前的太子妃元氏有了很大的變化,話語間更多了幾分試探。
元皇后端起茶盞,用杯蓋颳着表面的浮茶,輕輕吹了吹,抿了一口,放下杯子,才輕聲說道:“聽聞錦溪與慕容修容情同姐妹,可有此事?”
莫璃微微揚了揚脣:“錦溪嫁入北寧王府之後才與慕容修容相識,平素裡接觸也不併是很多。相處融洽倒是有的,情同姐妹……錦溪哪裡高攀得上呢。”
元皇后挑了挑柳眉道:“也許慕容修容不是這麼想的。”
“臣妾愚鈍,還請皇后娘娘明示。”莫璃低眉順眼,態度極其的恭敬。
元皇后笑了笑道:“本宮今日召錦溪入宮,正是因爲慕容修容。她近日來身子不太爽利,本宮瞧她年輕小,可憐巴巴的,本宮就問她想不想家裡人來探望,你猜小姑娘說什麼?她說想若是可以,想讓世子妃來說說話兒。”
“皇后娘娘宅心仁厚,臣妾多謝娘娘對慕容修容的關照。”莫璃起身福了福,並沒有正面迴應元皇后。心裡卻是對她今天召自己入宮的目的有了幾分瞭然。
雖說元氏已爲後宮之首,但其他嬪妃的勢力也是不容小覷的,要穩固自己的地位,就要有支持者。而與慕容婉同時入宮的馮、秦兩位昭媛顯然不是元皇后所認爲可以招攬的對象,所以將目光放到了慕容婉身上。
“慕容修容出身北寧王府,又與錦溪關係匪淺,本宮與錦溪是本是舊識,哪能不照拂一二。”元皇后輕嘆了一聲,“只是慕容修容雖說是溫柔嫺靜,但畢竟年輕小些,不諳世事。有些時候難免會受些委屈,可這個小姑娘又不跟本宮說。本宮也是前幾日才知道她進宮幾個月了,竟然從來沒跟家裡通過音訊。”
“皇后娘娘說的是。慕容修容本就是個老實的性子,進了宮更是嚴守宮內的規矩,絲毫不敢逾距。”莫璃說道。
“你看看本宮,這一見你總有說不完的話。”元皇后掩脣而笑,“快去瞧瞧慕容修容吧,她聽說你今天要進宮,肯定是一早就盼着呢。”
“多謝皇后娘娘,臣妾告退。”莫璃起身施禮告辭。
由宮女引路去了綺文宮,秋雨早就在殿門口等得望眼欲穿,看到一行人過來,老遠就撲奔過來,眼裡已是滿含熱淚:“奴婢給世子妃請安!”
“快起來吧,慕容修容可好?”莫璃輕聲問道。
“嗯……挺好的。”秋雨瞟了眼引路的宮女,“娘娘一早就在殿裡等着世子妃了,世子妃請隨奴婢來。”
打發走引路的宮女,莫璃跟着秋雨進入正殿。
慕容婉一身嬪妃宮裝坐於殿中,莫璃施禮道:“修容娘娘安好!”
“世子妃不必多禮,賜坐!”慕容婉的聲音中帶着微微的顫動。
“多謝娘娘。”
宮女來上了茶,慕容婉說道:“本宮與世子妃閒話些家常,你們不必侍候了。”
“是,娘娘。”宮女們應聲退下,秋雨過去將殿門掩上,又返回殿中侍候着。
“世子妃過來坐。”慕容婉起身拉着莫璃進了內殿,坐到桌邊。
莫璃捏了捏她的手:“婉兒,聽說你病了,可曾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