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冬的季節,崑崙山全部都被積雪覆蓋。即便如此,丁一山修建的天梯依然清晰可見。
這或許是因爲這幾天有人走過,或許是因爲天道的安排,讓他踏上這條自己開闢的天梯,奔赴那生死未知的未來。
自己給自己修了一條赴死的路。
有些諷刺,但這卻是現實,他只能面對。
七人慢慢的走着,冰風冷雪不斷的刮過臉頰,沒有感覺到一絲疼痛。
第五顆種子,也是最後的一顆。
這麼關鍵的東西,丁一山不得不來拿。不只是爲了人族的運勢考慮,更是因爲這是一次難得的機會。
如果明月依然不出手,他得了種子,那或許能起到很大的作用。畢竟明月應該不知道,看似被她破壞的種子,其實還能用!
他相信自己的判斷——明月不會出手!
她謀劃了這麼久,如果不想他得到種子,那早就殺了他。
所以他很確信,此行能夠拿到那顆種子。只是拿到之後的事情,他一籌莫展。
看來所有的事情,都要拿到種子之後,纔會逐漸明朗。
丁一山看了看左右:“圓圓、方方,上去之後打起來,你們不要出手。明月姐姐不會爲難你們的。”
“爲什麼?方方很厲害,肯定能幫哥哥打贏。”
陳圓擡着頭,用疑惑的眼神看着丁一山沒有說話。
白小小在她身後,輕輕的摸了摸她的頭髮:“方方聽話,大人的事情小孩不要管。要是有危險,記得保護好自己。”
其他幾個也沉默的贊同,他們並不想讓這兩個孩子參與其中。他們知道丁一山此行帶她們出來,主要的作用只是讓袁靜更加的放心而已。
兩個孩子似懂非懂的哦了一聲,也不知道她們是否真的答應。
走在熟悉的路上,他們感慨頗多。夏天的時候他們還有說有笑的追着馬崑崙來到這裡,不想到了冬天再次踏足,卻帶着滿身的無奈。
山頂還是那個山頂,儘管大雪紛飛,但當初崩塌的那一小半依然沒有復原。
而那張馬崑崙坐過的椅子,依然穩穩落在那裡,甚至那個被長槍扎出的洞口依然健在。
看着那把椅子,丁一山有些意外。
巨大的椅子中間,黃皮子那瘦小的身子正縮在那裡,瘦骨如柴的手指正捏着一串葡萄,正大了嘴巴一口一個。
他吧唧吧唧的吃着,似乎這便是世界上最美味的食物。
陳方和陳圓兩個看到這一幕,小嘴巴不停的流着口水,滴在懷裡的彎刀都還不知道。
再往椅子邊上一看,站這一個瘦得像竹竿一樣的男人。他有一個很有趣的特徵,兩條眉毛像一個倒立的八字一樣,眉峰囂張的指向天際,像兩把鋼刀。
除了這兩個之外,再沒有其他妖怪在場。
丁一山很疑惑,難道黃皮子的速度那麼快,將剛覺醒的其他妖怪都送走了?
“什麼好吃的?給吃一口!”
這話不用猜,自然就是小吃貨陳方所說。她實在忍不住,擦了擦嘴角的口水,看着黃皮子說着。
黃皮子悠然的斜着眼睛看着她說:“原來是你這個小白眼狼,我不給你吃!”
陳方看着陳圓:“姐姐?”
“搶!”
陳圓言簡意賅,握着彎刀就飛奔過去,似乎跑得慢了就沒有東西吃一樣。
陳方一看撒開腳丫也跟着追去,一邊跑還一邊咂摸着嘴,似乎在幻想黃皮子手中那串葡萄放入嘴裡的感覺。
丁一山哭笑不得,這倆孩子已經忘記了不能出手的告誡。他只好嘆了口起,握着忘憂慢慢走去。
他不擔心黃皮子能傷了這兩姐妹,但那個八字眉的男人讓他舉得有些顧慮。
這個人一直沉着臉,似乎眼前的所有人都是他的殺父仇人一樣。
不是表情兇狠就說明他的強大,而是那種冷漠的眼神。丁一山很擔心他突然出手會讓倆孩子猝不及防而受傷。
黃皮子戲謔的看着倆孩子,不屑的吐出幾顆葡萄子,然後再次張嘴,品嚐着美味的葡萄。
好幾顆細小的種子飛出,擊散落下的雪花,凌厲的朝着倆孩子的面門而來。
丁一山做的很慢,但他的步幅極大,一下子就趕到了她們身後。忘憂劍向前一挑,一朵美麗的劍花將雪花碎片凝聚,化成了巨大的雪花。
他單手在她們倆頭上飛快的敲了兩下:“你們怎麼這麼不聽話?趕緊後退,去小小姐姐那裡領好吃的。”
“哦……”陳方應了一聲,扁着嘴不甘的後退。
陳圓擡頭一看丁一山那嚴厲的眼神,只好氣呼呼的扭頭而去。
丁一山哭笑不得,抖了抖忘憂,將那巨大的雪花震碎。
“黃皮子,怎麼就你們兩個?”
“兩個就夠了,人多了不夠分。”
這話有些莫名其妙,不夠分?分什麼?
丁一山有些疑惑,看着黃皮子和八字眉,突然有了一個猜想。
“你們兩個把那種子的力量獨佔了?”
黃皮子不置可否,懶洋洋的將最後一顆葡萄吃完,纔開口說話。
“那是當然。不然我怎麼把你在我身上留下的傷口還給你?”
“你等這一天很久了吧?”
丁一山笑着說道,他之前的猜測,完全是因爲了解。他了解黃皮子,這廝向來都是陰險狡詐貪生怕死的妖,除非有很大的把握,不然怎麼可能這麼淡定的坐在那裡?
“是很久了。今天我要把你做成十字架!”
他說完話,豁然起身,十指指甲瘋長,飛身撲來。與此同時,那個八字眉微微屈身,似乎下一秒就要彈射而起。
丁一山並不畏懼他們兩個,以他如今的實力一打二雖然困難,但只要方法得當,那也不是什麼問題。
忘憂在他手裡緊握,腳步稍微後退一步,便開始揮劍。
茫茫雪峰,像是一張潔淨的白紙,在他眼前鋪開,任憑揮灑。
那柄忘憂,便是世間最爲極品的狼毫,在肆意宣泄,在白紙上筆走龍遊。
白崖山上,他因爲明月的一次賭注,練就了一道劍意。
後來因爲那首《明月》惹出了麻煩,他甜蜜的陪着袁靜,在勤學苦練,寫詩的時候順帶練就了不俗的劍法。
此時崑崙雪峰,沒有石崖,卻有蒼茫天地的白色任憑揮灑。他不看黃皮子,不看八字眉,自顧宣泄登山之前的鬱悶。
劍尖在空中揮灑而過,不知不覺之間,寫下了一個字。
殺!
一共六筆的字,在他劍下像是有着六十筆、六百筆……
一撇一捺,一橫一豎之間,強大的劍意噴薄而出。像是一瓶濃墨被傾倒在娟娟白紙之上,霎時間暫放開來。
黃皮子飛身空中,眼中有些驚異。他想不明白丁一山爲何會這樣的劍法,想不明白自己計劃了這麼久,卻似乎還不是他的對手。
殺字浮現在空中,將黃皮子阻擋下來,還能延綿而去,殺向一直屈身不動的八字眉。
他動了!
在劍氣掠過之前,他那微曲的身子突然挺直,像一根火箭一樣飛向空中,速度奇快。
丁一山驚訝的看着這一切,他無法理解,八字眉如何做到這一點。
這種速度實在太快,他從來沒有見過誰能有這樣快的速度。
“他原本是一隻跳蚤吧?”
丁一山看着小天才上面的突然,對黃皮子問道。
“不錯,我身上養大的一隻跳蚤。”
黃皮子有些得意的說完,兩隻手掌突然張開,將那十根妖異的指甲飛出。
“還想用上次那招?”丁一山看到這一幕,想起了東寧監獄裡黃皮子被自己釘在地上的畫面,不由得笑了。
“不要以爲我就只有一招。”
黃皮子臉露不屑,將十指手指一次放入嘴裡咬了一口。指尖頓時飆出濃烈的血液飛入空中,跟那十根指甲相互融合。
不過眨眼之間,那十根指甲就變成了血紅的刀刃,在空中不停的旋轉。
丁一山有些驚訝,不過一兩秒的時間,黃皮子就做了這麼多事情。
他隱約有些不安,急忙揮起忘憂,在空中寫了個一字。濃烈的劍氣凝結空中,橫掃而去,欲將黃皮子攔腰斬斷。
黃皮子眼中精光一閃,那十把刀刃分出五把,在空中融合,成了一把巨大的刀刃,迎着一字飛來。
而另外的五把刀刃,則是凌亂是分散着,沒有規則的掠向丁一山的身體。
老話說,先下手爲強。
丁一山如今並不這麼覺得。他搶先一步出招,卻發覺黃皮子的招式更爲靈活。
那一字被刀刃破開,化爲零碎的劍氣掃蕩四周,沒有給對方造成一丁點傷害。而那五把飛來的刀刃正隨意的攻擊他的四周。
他微微嘆氣,忘憂奮力揮灑,在周身畫了幾個圈。這些圈交互重疊,帶着凜冽劍氣,防備着遊移不定的刀刃。
他以爲自己這一招也算中規中矩,應該不至於讓黃皮子佔了便宜,卻瞥見八字眉已然不在原來的位置!
雖是冰封雪地的崑崙之巔,背後卻能飆出涔涔的汗水。
八字眉在他身後!殺氣很重,速度很快!
不能回頭,不能轉身!因爲那必然會浪費那麼一丁點最爲關鍵的反應時間。
丁一山腦子轉的很快,揮起忘憂,朝着後背畫了一一個半圓,便匆匆向前邁出一步。
“啊!”
山巔響起一聲慘叫,他飛快回頭望了一眼,有些驚訝和疑惑,怎麼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