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詩會(上)

三天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很快便隨風而過。

當淡淡朝霞中的恆日,再次升入天際之時。

身騎白馬的林平之,身穿着一身灰色的書生服,踏着晨曦透過雲層照射下來的光影,來到了福州城的城門。

他與三名同窗好友,王東平,何曾廣,還有薛德林相約在城門口處匯合。

由於都是出身於不平凡的豪商家庭,那三位好友也都各自騎着駿馬,一行四人牽引着馬匹,沿着官道不緊不慢的着向城外廣福莊子走去。

之前提到過,廣福詩會在周邊地區的影響頗大。

所以,一路上林平之四人總是能看見大大小小的馬車,順着和他們同樣的道路行駛着。

偶然間,那些馬車的圍簾被裡面的麗人輕輕拉開,漏出一雙雙靜麗好看的眼睛,帶着車廂內一絲胭脂和香袋的氣息,小心的望着車外的景象。

每到這時候,林平之身旁的三位好友便眼神一肅,裝作一番正人君子的模樣,雖然那些馬車內大家閨秀的目光,九層以上都放在英俊不凡的林平之身上,但也總有一些秀目注意到了這幾人,讓他們頗爲自得。

林平之等人騎馬,前行了小半個時辰,總算來到了廣福莊子的大門口。

此時的門口處,已經停滿了馬車,看上去已經有不少人提前抵達了詩會的現場。

而林平之四人,在莊子門外候着的莊丁牽着他們的馬匹離去之後,便整理了一下衣着,手持着一柄摺扇,步伐瀟灑的向莊子內走去。

這還是林平之第一次以參與者的身份,參加一場古東方典型的文化詩會,他還是很好奇裡面的佈局和形式的。

他的本體洪天貴,由於在700年後的地位一直都很高,雖然也經常參加的那個時候太平會舉辦的各種大型文化活動,但往往作爲壓軸的官方評判者。

畢竟,也沒有誰敢真的讓我們“世界人民的大救星”,上臺去吟詩作對。

搞的洪天貴白裝了一肚子天朝太祖的詩詞,卻往往連發揮一下的機會,都沒有過。

不說遠了。

隨着林平之等人進入莊子,自有莊丁在前引路,前往詩會的現場。

除了女客另走一路之外,大多數年輕士子和達官貴人都走莊子內,碎石鋪就的正道之上。

真實的古代社會中,階級森嚴。

達官貴人走中間,年輕書生士子走兩側,各有各的秩序。

並且,在這個以科舉爲尊的時代,能參加這場詩會的,幾乎都沒有白癡。

即使是那些被達官貴人們,帶到這種公衆場合的後輩子弟,也都是要與同階級的友人,攀比炫耀的優秀家族後輩,根本就沒有那種除了囂張、胡亂樹敵之外,什麼都不會的白癡二代。

大家都規規矩矩前往詩會,即使平日真的相互有怨恨,現在也都暗藏在心裡。

林平之,自然也就沒有遇到他記憶深處的那些小說中,能夠讓他裝逼打臉,人前顯聖的情節,倒是讓他頗有一番遺憾。

隨着詩會主場的臨近,碎石小道的周圍開始出現山石水路、廊院亭臺,再往裡走,宛如進入了一處佈局精美、古韻悠然的園林,讓林平之等第一次參加廣福詩會的人,眼前豁然一亮。

廣福詩會的主場,便在這片莊子內,典雅秀麗的園林中舉行。

畢竟是舉辦了多年,已成慣例的大型文化盛會,此時園林內的會場裡,一桌桌宴席早已擺好,而引路的莊丁也熟練的按照來客的身份,將他們引入符合各自身份的位子中。

大體來看,廣福書院的學子和年輕的權貴子弟坐一邊,和用竹簾間隔的婦人小姐坐在同一個方位。

這安排,很顯然是有意爲之,畢竟古代的詩會,大體也兼職着現代社會中“相親”的部分職能。

中年的豪商羣體和低階官員們,坐在另一邊,他們大多數是當今社會中,地位相對穩固的中堅羣體,來到這場盛會多半是爲了相互交際。

值得一提的是,跟隨林平之來參加詩會的三位好友裡,有兩位家族中的長輩也在其中,剛剛入場時還跟主動找到林平之,與之攀談鼓勵了幾句。

而坐落在最中間的,兩掌高寬大木臺上的,則是廣福及其周邊地區一干有名氣、有地位的淵博宿老和高級官僚。

福州城的知府、廣福書院和周圍幾個名聲頗大的書院山長,以及一衆致仕的老官員、老進士便在其中,是這場詩會裡,地位最高,當之無愧的核心。

詩詞作的好還是不好,有沒有才華,他們的評判纔是最終的品鑑結果。

此時,詩會的現場中,絲竹管絃之聲已經響起,到來的諸位賢達紛紛相互交談,直到正午時分,這場文化盛會才真正開始。

福州知府林長德首先站起身來,說過一番“諸位乃國家棟梁之才”之類的話後,便宣佈詩會正式啓動。

宴席桌子上,開始逐漸擺上了佳餚和美酒,而一衆戲班前往會場的中央開始配合着音樂,低聲吟唱着戲曲。

又有一些本地的名伶登臺獻藝,但唱的也都是一些輕柔舒緩的歌謠。

畢竟,詩會詩會,文人士子的詩詞纔是主角,這些表演者也都心知肚明,自然不會譁衆取寵。

隨着時間的流逝,宴席之中的氛圍,漸漸的以年輕士子所在的那邊爲核心。

不時的,有一些爲了成名的年輕才子書生,拿出平時早已準備多日的佳作,讓身旁的好友起身代爲傳唱和品評。

其中質量足夠好,引起了多人傳頌的詩詞,便會被一旁專門的侍者紀錄下來,送到核心高臺上,給予那裡的官員宿老們評鑑。

“草長鶯飛二月天,拂堤楊柳醉春煙。兒童散學歸來早,忙趁東風放紙鳶。”

福州知府林長德,是廣福書院山長顧大章的同年,同時也是東林黨的同情者和私底下的支持者,他現在手中拿着一卷剛剛傳抄的詩詞,對着坐在身邊的顧大章說道。

“伯欽啊!你們廣福書院的高鼎,號稱詩畫雙絕,這功力果然不弱,稱得上是是才華橫溢啊!”

“不過,吾怎麼聽說他拜了麓山書院的李長林爲師?”

伯欽是顧大章的字,在這個時代能夠相互稱呼字號者,是真正關係不弱的好友。

聽到知府的話語,顧大章苦笑了一下,倒也沒有遮掩緣由,直接說道。

“長德兄也是知道我在東林的背景。”

“高鼎出生貧寒,若是讓他拜我爲師,影響了前程,那不是在害人嗎?”

不過,他也不想將好友林長德,牽扯到這東林與閹黨的激烈對立之中,解釋緣由淺談而止後,便立即轉移話題。

“不過,我最近還真看上了一個年輕人。”

“出身武林世家,未來即使進不了官場,也影響不了自身的富貴,倒也可以將我的學識傳承一二。”

他的這番話語,果然引起了知府林長德的好奇心。

知府林長德是知道好友心思的,而且這大庭廣衆之下,也不知道是否有當地礦監宦官的耳目,故而順着顧大章的話語問道。

“哦?武林世家?”

“福州周邊稱得上武林世家的也不過三五家,有適齡年輕男子的······你說的,難道是福威鏢局林家的那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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