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採婷帶回來的消息，乃是以精心訓練的訊鷹傳遞，如此方能一日千里，以最快的速度，將數千裡外的情報傳遞過來。
可是軍隊行軍打仗，哪有這麼快的？
敦煌到長安，足有三四千裡的陸路，專心趕路都不止十天半個月，更何況還要打仗攻城？
反正祝玉妍看着聞採婷帶回的情報，震驚得一塌糊塗，罕有地表現出一絲失態。
“發生什麼事了？”倪昆聽得莫明其妙，皺眉問道。
今晚祝玉妍與他睡在一起，聞採婷送來情報時，他就已經被驚醒。此時聽到祝玉妍語氣震驚，不由心生好奇，披衣而起。
祝玉妍一個激靈，收斂情緒，回到榻上，跪坐在他身側，一邊幫他穿衣束帶，一邊以恢復正常的語氣緩緩說道：
“公子，關中傳來消息，那支自稱‘始皇歸來’的大秦軍團，在正月初十誓師出征，六日之內，便行軍兩千餘里，連克武威、金城，並於正月十七，繼續東進，開往隴西……
“今日已是正月二十二，新的消息還沒傳來，但以那支軍團的行軍、攻城速度推算，到今天，恐怕隴西、天水二郡皆已被其攻下，即將兵臨長安了。”
倪昆默算一下距離，說道：
“六日行軍兩千餘里，一人三馬的精銳騎兵可以辦到。若有極強的高手趁敵不備，突襲城門，佔據一座城門通道，那麼以騎兵破城也可以辦到。”
這個世界的大軍征戰，不能以常理論之。
武林高手體魄強大、氣力悠久，可以披重甲、持重兵，持久鏖戰，在戰陣之中，能發揮極強的作用。尤其是小規模精英高手組成的突擊鋒矢，摧堅破城不在話下。
所以在這個世界，凡是能坐大的各方勢力，麾下必有大量高手，甚至勢力領袖本身，武功都相當厲害。
有的勢力領袖，其本身乾脆就是自家陣營第一高手，比如“袖裡乾坤”杜伏威……
祝玉妍苦笑道：
“若全員精騎倒還好說，妾身也不至於如此震驚。可是那支‘秦軍’，只有一千騎兵，同行的還有三千輜兵。而騎軍行軍之時，並未將輜兵拋下，而是帶着輜兵一起行軍……”
倪昆愕然：“帶着輜重兵一起行軍？六天進軍兩千裡，這如何可能？
“再說算上輜兵，也才區區四千人馬，憑什麼可以在千里行軍之餘，還連克堅城？威武、金城兩郡的治所，難道都是紙糊的不成？
“那支所謂的‘秦軍’，難道人人都是武功高手不成？”
更何況李軌、薛舉也是亂世梟雄，即使尚未正式舉事，也一定早就開始私蓄兵馬，廣納豪傑。以他們的能力，怎麼可能這麼輕鬆就被打敗甚至被斬殺？
“所以妾身才會如此震驚。”
祝玉妍苦笑道：
“原以爲那所謂的始皇歸來，所謂的大秦軍團，只是愚昧狂妄之人假借始皇帝威名騙錢，沒有想到……那支小小的秦軍不動則已，動起來居然如此驚人！
“不僅能以超乎常理的速度在西域行軍，還能輕鬆攻克堅城，這簡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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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都不知道該如何形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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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昆沉吟一陣，問道：
“情報中可曾提及，那支軍團是以什麼手段行軍的？軍團之中，又有哪些高手？
“最重要的是，那支軍團的首腦，究竟是誰？”
祝玉妍適才被情報震撼，看了個開頭就震驚失聲，還沒來得及接着看下去。
此時聽倪昆問起，祝玉妍便示意聞採婷將情報遞來，又讓她接手幫倪昆束髮，這才捧起那張寫滿蠅頭小楷的桑皮紙，一邊閱讀，一邊擇要講解：
“秦軍行軍……乃是以一種‘陸地行舟’之術，喚來一層厚厚流沙，鋪陳于軍團兵馬腳下，流沙似水，快速流動……軍團只需穩穩站在流沙之上，自可被流沙帶着高速移動……”
唸到這裡，她頓了一頓，嚥了口唾沫，看了倪昆一眼，意思顯然是大秦軍中，恐怕有與倪昆一般的神通異人。
倪昆卻是不動聲色，淡淡道：
“接着講。”
祝玉妍抿了抿脣，繼續說道：
“至於軍中高手……有以‘衛尉’歐陽鋒、歐陽克叔侄爲首的白駝山莊勢力，有‘治粟內史’趙敏麾下阿大、阿二、阿三、神箭八雄等一衆家將，有西域番僧血刀老祖及門下衆武僧……有一干西域刀客、馬匪中的高手……
“所有高手當中，最爲強大的，乃是一位來自大沙漠的女高手，人稱石觀音。
“至於這支大秦軍團的首腦……”
祝玉妍擡首看向倪昆，眼中滿是不可思議：
“就是大秦始皇帝，祖龍贏政！”
“……”
倪昆一陣無語。
聽到歐陽鋒、歐陽克、趙敏、阿大二三、神箭八雄、血刀老祖，乃至石觀音這一系列熟悉的名字時，早就熟知這個世界混亂的倪昆毫不動容。
可聽到祖龍之名，倪昆就有些繃不住了：
“真的是秦始皇？”
真不是“我，秦始皇，打錢”的那種人？
祝玉妍緩緩點頭：
“情報中是這麼說的。軍團首腦，氣魄驚人，見之如見天神，除卻祖龍秦始皇，誰能有這等威勢？”
單憑氣勢，就斷定一個人的身份？
是不是太草率了一點？
倪昆心裡懷疑着，口中問道：
“這次的消息，怎會如此詳盡？
“你陰癸派難道在那支大秦軍團當中，也有臥底不成？”
祝玉妍道：
“消息是滅情道的天君席應，前後放飛三波遊隼傳遞過來的。
“席應早年得罪宋缺，被宋缺千里追殺，遠遁西域，本就在西域一帶廝混。
“大秦軍團佔據敦煌之後，他見大秦軍中高手衆多，便主動投效，加入其中。如今也是秦軍當中的一員將領。”
“……”
倪昆又一陣無語。
好吧，滅情道乃是陰癸派的傳統盟友，天君席應也確實早年就被宋缺趕到了西域，恰好加入大秦軍團，也是合情合理。
只是席應不愧是魔門妖人，吃着大秦軍團的飯，居然還出賣秦軍情報，簡直就是吃裡扒外，毫無底線。
“所以玉妍你覺得，大秦軍團，有可能攻下長安麼？”倪昆問道。
祝玉妍沉吟一陣，緩緩道：
“妾身不知。大秦軍團兵員不多，高手數量也不算太多。
“以秦軍實力，縱能一戰而克武威、金城，也未必能奈何得了長安。
“畢竟長安不比武威、金城這樣的西域小城。長安乃隋廷西京，天下雄城，有名臣大將帥朝廷精兵鎮守，城中亦有諸多武林幫派、門閥客卿，高手衆多。
“以秦軍這點兵力，想要攻克長安……論理，是絕無可能的。
“但……”
但那位軍團首腦，疑似真正的祖龍。
軍團之中，又有能夠展陸地行舟之術的神通異士。
以祖龍橫掃六國的經驗，豈會不知他麾下這點兵力，遠遠不足以攻克長安？
可他偏偏率軍直撲長安。
若說其無半分把握，祝玉妍絕不相信。
倪昆手摸着下巴，沉吟一陣，笑道：
“這世道還真是越來越讓人看不透了，連祖龍都看不下去，揭棺而起了……”
祝玉妍問道：
“公子，此事我們當如何應對？”
倪昆笑道：
“我們能怎麼應對？若那位大秦軍團的首領，真是祖龍歸來，那他當然有重建大秦、奪回天下的權力。
“不過當今天下大亂，最直接的緣由，便是楊廣不恤百姓，驅民過甚，以至民不聊生，不得不揭竿而起，爭一條活路。
“祖龍可是基建狂魔，還有大建奇觀的習慣，驅使民力也很有心得。關中百姓，是否願意接受祖龍這位老秦王，還真不一定呢。
“當然，無論是否能得民心，大秦終究曾是華夏正統，是中原天下大一統的源頭，祖龍要再造大秦，咱們也沒理由反對——我想，以祖龍的智慧，應該會吸取強秦二世而亡的教訓吧？
“所以咱們呀，還是繼續前往江都，會那倭寇密使吧。
“至於秦軍，我想，自然有人會急着去應付他們，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應付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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