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形同乞丐的“廢土瘋子”,仰首望一眼火影巖,猩紅眼眸中,滿是大願將償的狂熱。
他擡起左腕,看向那紅黑斑駁的邪異腕錶,用漆黑指甲在錶盤上狠狠戳了好幾下,腕錶液晶屏方纔勉強亮起,閃過一陣亂碼,彈出一副全息地圖。
地圖顯示的,正是火影巖的立體俯瞰圖。
巖頂位置,正有一枚小小的淡藍光點時隱時現。
“嘿嘿嘿嘿……”
瘋子怪笑着,用某種古怪的語言,口齒含糊地自語:
“該死的傢伙,原來躲在這裡……害爺爺千辛萬苦找了十來天……
“小東西,這下看你還能躲到哪裡去!”
話音落時,身形一旋,又化作一道猩風,挾滾滾煙塵,往火影巖頂席捲而去。
巖頂幻術陣中,倪昆亦皺眉看着輪迴腕錶彈出的全息地圖,地圖上,一個猩紅小點正自疾速靠近,目的明確地直指他與綱手的藏身之地。
“什麼鬼?居然直接鎖定了我的位置?”
倪昆心中詫異:
“敵對陣營輪迴者之間開團,竟然如此耿直的麼?
“直接把雙方位置標示出來?這還怎麼玩戰術?”
念轉之間,他對綱手低語一句:
“敵人應該是衝我來的,你離開這裡,躲遠一點。”
綱手一呆:“啊?我這麼能打爲什麼要躲?”
倪昆瞪她一眼,擡手一推:
“還問爲什麼?你不是忍者嗎?當然得躲起來找機會打偷襲啊!”
綱手沒再爭執,就勢往後一個翻滾,沿着巖溝迅速撤離。
就在綱手剛剛離開時,那廢土瘋子挾滾滾猩風,席捲至火影巖頂,直奔倪昆藏身之處。
倪昆藏身的巖溝,有綱手幻術遮掩,看上去就是一片亂石堆。
但那廢土瘋子根本不爲幻術所惑,只朝着腕錶顯示的淡藍光點所在擡手一掌,轟出一道淡紅掌力。
轟隆!
淡紅掌力狂暴無匹,彷彿泥石洪流,所過之處地面迸裂、岩石粉碎、飛沙走石。
噗!
一聲悶響,白霧爆開,幻術應聲而破,現出倪昆藏身的巖溝。
“嘿嘿,躲啊!繼續躲啊!”
廢土瘋子怪笑着,口角不斷淌下渾濁的涎水,猩紅的雙眼緊盯倪昆,眼中滿是莫明的狂熱。
倪昆覺得這人語言有點古怪。
乍聽起來一字一頓,好像是漢語,卻又絕非漢語。
之所以能聽懂,純是因爲輪迴腕錶恆定的“通曉語言”功能。
“這傢伙不是輪迴者麼?怎麼看起來跟綱手說的廢土瘋子似的?輪迴者能夠行走諸界,不至於被困在這末世廢土,被硬生生折磨到精神崩潰吧?”
他心裡嘀咕着,面上一點不慌,躍出巖溝,鎮定自若地看着那廢土瘋子一般的“輪迴者”,淡淡道:
“你是什麼人?”
瘋子伸出暗紅的舌頭,舔了舔乾裂的嘴脣,神經質地一笑:
“我是什麼人?
“我是血煞宗聖子,是血煞宗下任宗主!
“是未來註定要屹立諸天之頂、萬界之巔的男人!
“現在,跪下,向我叩頭,發下心誓,敞開心神,讓我種下血禁,做我的奴隸。
“本聖子可以給你恩典,帶你去看一看,諸天之頂、萬界之巔的風景!”
尼瑪這什麼梗?
這傢伙成爲輪迴者之前,看玄幻小說入魔了吧?
一開腔就是老玄幻反派了,這特麼代入角度有點清奇啊!
好不容易碰到個輪迴者,卻是個玄幻入腦、語無倫次的瘋子,倪昆也有點無奈。
只能是心裡吐槽着,一臉木然地說道:
“什麼血煞宗?都沒有聽說過。”
“什麼?你居然沒有聽說過血煞宗?”
廢土瘋子驀地暴怒起來,猩紅的兩眼似要滴下血來,指着倪昆跳腳大罵:
“你這狗東西好大膽子,居然敢說沒有聽說過血煞宗!
“你知道這是什麼地方麼?
“這是我血煞宗的試煉禁地!
“你一個外人能進此地試煉,已經是天大的福份,居然還敢如此不敬本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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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該死一萬次啊!
“我要抽你的筋,剝你的皮,吃你的肉,喝你的血!
“還要把你的魂魄抽出來,用魔火熬煉一萬年啊!”
“……”
倪昆無語,心中有槽,卻不知從何吐起。
他有心多打探一些情報,也不急着跟這瘋子翻臉,耐着性子說道:
“我怎麼會是外人呢?
“我若是外人,怎麼可能進入血煞宗的試煉禁地?
“這個道理聖子你說對不對?”
廢土瘋子一怔,猩紅雙眼一陣凌亂:
“有道理……本宗禁地,沒理由外人可以隨便進來……”
倪昆誠懇臉:
“所以我其實也是血煞宗的弟子來着。”
瘋子眼神警惕:
“那你方纔還說沒有聽說過血煞宗?”
倪昆輕飄飄說道:
“那只是一貫的謹慎罷了……
“說起來,聖子你爲何會變成這等模樣?
“狀態看上去有些……唔,不是很好。”
瘋子眼角抽搐兩下:
“爲什麼會變成這樣?我也想知道爲什麼!
“明明是來禁地試煉,爲什麼一困就是二十年?
“說好的試煉結束,就會接應我們出去的,爲什麼負責接應的長老,全都沒了迴應?
“看你的樣子,應該是進來沒多久,你來告訴我啊,長老們上哪兒去了?
“宗主又上哪兒去了?
“爲什麼要把我們扔在這裡二十年?
“爲什麼不接我們出去?”
嘖,這瘋子都瘋成這樣了,沒想到還能邏輯自洽。
試煉禁地對應輪迴世界,宗主、長老就對應主神麼?
可現在主神已經失聯啦,沒法兒接應你啦!
可你就不能自己給輪迴腕錶充能,自己跑去其它世界麼?
何苦待在這末世廢土苦熬?
難道你的輪迴腕錶壞掉啦?
倪昆心裡嘀咕着——輪迴者彼此之間,除非是同一支小隊的成員,否則是看不到對方的輪迴腕錶的。所以他現在也看不到,那瘋子的輪迴腕錶究竟是個什麼狀態。
只能是順着瘋子的話頭說道:
“宗主並沒有忘記你,這不就派我來了嗎?
“說起來,當初跟聖子你一起來試煉的那些本宗弟子呢?”
這瘋子質問時,用了“我們”,說明當初和他一起困在這個廢土世界的輪迴者,應該不止一人。
但現在來到倪昆面前,就只有他一個,那其他輪迴者都上哪兒去了?
都死了,還是失散了?
“其他弟子……”
瘋子眼神又一陣恍惚凌亂,喃喃道:
“其他弟子……我們撞上了禁地守護……
“撞上了那些穿着黃金甲的混蛋們……
“都死了!其他人都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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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也……
“我也被打滅了身軀,磨滅了神魂……
“只剩一滴殘血,落到這試煉禁地最底層……
“不過我可不是什麼軟柿子……
“我在被打死之前,也打死了一個禁地守護,那傢伙叫什麼來着?
“哦,我打死他時,好像聽到有人叫他‘愛什麼歐呀’,古怪的名字……
“嘿嘿,嘿嘿嘿,只有我,打死了一個禁地守護……
“我果然不愧是血煞宗聖子,我果然是最強的!”
瘋子這番話,直聽得倪昆眼角直抽抽。
穿着黃金甲的混蛋們。
愛什麼歐呀。
聽起來,怎麼那麼像是黃金聖鬥士?
這隊輪迴者,實力強到可以跟黃金聖鬥士硬剛了?
這個瘋子,還打死了獅子座艾歐里亞?
吹牛的吧?
就你這狼狽模樣,能打死艾歐里亞?
那你打我倪昆,豈不是能隨手亂秒麼?
說起黃金甲……
倪昆又想起了那天晚上,與綱手一起看到星爆時的情形。
那個屹立夜空,眼睛彷彿雷霆鑄就的金甲人,揮手劈落神箭般的閃電,擊殺一頭試圖太空空降的怪物……
那傢伙,不會就是黃金聖鬥士艾歐里亞吧?
主神失聯,輪迴混亂,黃金聖鬥士到處流竄,出現在這廢土末世,似乎也有可能?
還有這個瘋子。
他不是被打得只剩一滴血麼了?
怎麼又活過來了?
還是說……這瘋子只是在胡言亂語?
正琢磨時,那瘋子忽然醒過神來,猩紅雙眼目光灼灼地盯着倪昆:
“說那麼多廢話做什麼?
“還不趕快跪下,向我立下心誓,讓我種下血禁!”
倪昆一怔:
“聖子這是何意?”
“少裝糊塗!”
瘋子嘿嘿怪笑着:
“宗主不是派你來帶我回去的嗎?
“你不做我的奴隸,我怎麼放心讓你帶我?”
倪昆愕然:
“聖子,咱們可是同門……”
“廢話!”瘋子戾嘯一聲:
“咱們血煞宗強者爲尊,層層奴役,你這樣的低階弟子,不就是給我這堂堂宗門聖子作奴隸的嗎?
“難道你還想翻身作主,反過來奴役本聖子,做本聖子的主人嗎?
“你怎麼敢!”
“……”
倪昆覺得跟這瘋子沒法兒交流了。
他完全把自己代入了大反派模板,還腦補了一個等級森嚴,一聽就很殘酷的宗門出來。
你確定你那個所謂的宗門,不是九層地獄?
搖了搖頭,倪昆攤手道:
“聖子,你這麼搞,讓我很爲難啊!”
“嘿嘿,本聖子就知道你不會甘心臣服!”
瘋子怪笑一聲:
“可惜由不得你!
“本聖子就算只剩下一滴殘血,附身這已死的軀殼,修爲百不存一,實力也不是你能抗衡的!
“乖乖跪下,否則本聖子便要你生不如死!”
只剩一滴殘血,附身死人,借屍還魂,修爲還百不存一?
哦,這是在爲實力壓根兒不可能跟黃金聖鬥士抗衡打補丁了。
想不到這傢伙瘋歸瘋,卻還挺重視邏輯自洽的,看來他已經瘋出了一定境界。
倪昆心裡吐槽着,對這位聖子大人聳聳肩膀,攤開雙手:
“來啊,讓我瞧瞧,你如何讓我生不如死。”
“好膽!”瘋子戾嘯一聲,右手呈爪,朝倪昆隔空一抓:“給我過來!”
呼!
風聲乍起,一道無形勁力落在倪昆身上,像是一隻巨掌,將他牢牢攥住,要將他拽至瘋子身前。
倪昆輕哼一聲,兩腳發力一踩,岩石地面嘭地綻裂,雙腳霎時沉陷下去,直沒至踝,立地生根般緊扎原地,一動不動,與那無形巨力抗衡。
他雖然沒怎麼練過鬥戰武技,但以他如今的體魄,巨力爆發之下,便是一頭大象,也休想將他撼動分毫。
“哼,有點本事,可惜,還遠遠不夠啊!”
瘋子冷笑一聲,屈指一彈,漆黑指甲發出錚一聲銳響,一線猩紅光芒激射而出,化爲一道匹練般的猩紅刀罡,直斬倪昆雙膝,要把他的雙腿斬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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