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王小明調查事務所
瞿明琮拿了藥回病房，收到保姆發來的微信消息。
保姆說要辭職。
他看着這條消息良久，想了想，直接打電話過去。
第一次撥號沒打通，第二次那頭才遲遲接通。
“瞿先生……真的對不住，我知道這個時候提辭職會給你添麻煩，可是你媽媽的情況你也清楚，唉……我實在照顧不了，你還是找別人吧。”
瞿明琮擡手按了按眉心，語氣無奈：“肖姨，我媽剛住院，您突然不幹了，我很難立刻找到合適的人。”
“啊……我知道、我知道……我不會立刻不幹，這幾天家裡打掃衛生、做飯，我都會做的！我，我做到這週末，你看行嗎……”
話音最後，透着小心翼翼的示弱。
瞿明琮不喜歡勉強人，更不喜歡反覆糾纏別人，但是生活的無奈擺在眼前，他只能耐着性子繼續商量：“這樣吧，您做到月底，我媽這段時間住院，有護士和護工照顧，您只用做些我媽愛吃的菜，早晚兩頓送到醫院來，再陪她說說話，不會讓您爲難的。”
對方猶豫：“月底啊……”
忙完一圈，他提着一包洗漱用具去事務所——離得不遠，就在自家小區樓下，夾在便利店和寵物醫院的中間。
這年頭合適的保姆不好找，要考察人品，要協調工時，就算他什麼都不挑，保姆那邊興許還會挑剔他。
不管怎麼樣，有錢入賬總是好事，瞿明琮繼續看資料表。
前者往往酬勞豐厚，而後者錢少，但量大。
許多保姆在選擇僱主時，一聽說家裡有老年癡呆症的病患，壓根不考慮去。
……
“還好，沒什麼大礙，留醫院觀察幾天。”瞿明琮把手裡的大袋東西放沙發上，走到飲水機前給自己倒了一杯水，“你回去吧，一會兒我鎖門。”
心裡不是滋味，瞿明琮低頭離開病房，輕輕關上了門。
“那我先回去吃飯，你吃了沒啊？”王爲揣上手機鑰匙準備回家，又瞄一眼瞿明琮，“……要不你跟我回去一塊兒吃吧，我媽今天做了羊蠍子火鍋。”
“嗯，我把藥分好了再走。”瞿明琮道。
自從瞿婉生病，性格變了很多，以前她風風火火的開店養家，是個爽朗強悍的老闆娘，現在卻會時不時念叨起外婆，像隨時隨刻想找媽媽撒嬌的小姑娘。
瞿明琮微愣，眼裡有了點笑意，“媽，你醒了？”
目前事務所主要靠兩種生意支撐，一種是調查婚外情、找小三，另一種就是尋找失蹤的寵物。
見瞿明琮回來，王爲趕緊放下腿，趿着人字拖湊到瞿明琮跟前，語速連珠炮似的問：“怎麼樣怎麼樣？你媽沒事吧？醫生怎麼說？我等你老半天了！”
王爲捏着嗓子裝樣兒喊了兩句。
名字也十分接地氣，叫王小明調查事務所。
瞿明琮安靜聽她說完，“嗯，這段時間辛苦您了。”
事務所的營業時間到晚上六點，等關了門，他正好可以再去醫院一趟。
瞿明琮專門買了一個分藥盒，將每次要吃的藥按時段分類放好，以免瞿婉犯糊塗時亂吃。
他知道他媽大概率又在裝睡，也不在意，分好藥，把藥盒擺在病牀旁邊的矮櫃上，然後站起身道：“我先回去，晚上六點左右再過來。”
瞿明琮回頭看她，一時無言。
“是啊，打不過。”瞿明琮笑着附和，“下次我得找個壯實點兒的阿姨照顧你。”
細碎與繁雜填滿瞿明琮的日常。
事務所的價目表是他定的，找寵物的價格通常在五百到八百之間徘徊，押金二百，無論寵物是否找得回來，押金不退，如果找回來了，再付剩下的尾款。
其實保姆心裡也清楚，瞿明琮已經很厚道了，如果遇到不講理的僱主，出了這種事，投訴索賠絕對少不了，誰會管保姆作爲一個正常人類也有大小便的需求？只會認爲是她工作不負責。
他一邊往藥盒裡數藥丸，一邊慢聲對瞿婉說：“家裡的燃氣暫時關了，以後我想換成電磁爐，一開始用可能會有些不習慣，但要比以前安全，現在很多智能家電都做得不錯……再買個智能煲湯鍋吧，方便。”
一串數字映入眼簾，瞿明琮不禁一愣。
瞿明琮身材高大，主要遺傳於他媽，瞿婉不穿鞋也有172，雖然生病後瘦弱了許多，但發病的時候手舞足蹈，保姆很難招架得住。
資料表上有貓的照片，也有這隻流浪貓經常出現的地點，找到的希望很大。
打完電話，瞿明琮放下手機，低頭揉按眉心，渾身感到徹裡徹外的疲憊。
瞿婉皺着眉沒作聲。
難不成是什麼名貴品種？
他拖動鼠標往下滑，寵物照片那一欄，僅僅是一隻普通的白色土貓。
每天要吃的藥有很多種，有的藥一天一次，有的藥一天三次，有的藥必須飯後吃，有的藥得睡前吃。
一年前他離開SWAT特警隊，恰好王爲當時被父母催着找工作，王爲不愛上班，就拉着他一塊兒開了這家調查事務所，從此每天朝九晚五的在事務所裡打遊戲、刷視頻、看直播。
瞿婉皺起眉，回憶片刻，嘴裡嘀咕：“她那小身板，肯定打不過我。”
但是這隻貓的主人，居然直接付了一千押金，而事成後的酬勞，填寫的是一萬。
“長貓頭的女人？”瞿明琮在電腦桌前坐下，挪動鼠標找到文件，點擊打開。
他瞥了一眼，是一款叫甜心女友的app彈出來了，粉撲撲的遊戲界面裡站着一個雙馬尾美少女，櫻桃小嘴一張一合說着話：“瞿明琮，你聽我說……”
“沒什麼生意，只有兩個找貓的，資料表我放你電腦桌面上了。”王爲嘖了一聲，語氣唏噓，“最近死的貓越來越多了，指不定小區裡哪戶住着虐貓的變態……哎對了，你聽說那個沒？貓頭女的都市傳說。”
瞿明琮半開玩笑的回答：“沒幹什麼，也就是燒了廚房，然後和肖阿姨打了一架。”
牀上的女人忽然出聲。
“王”指的是那個和他從小一塊兒長大的哥們，王爲。
他的腳步頓住，聽見病牀上的人喃喃低語，聲音裡緊裹着委屈：“小時候，我媽常做蔥油餅給我吃，可好吃了。”
“小明”指的就是他了。
可是外婆已經去世很多年了……
瞿明琮心裡大致有了底，再打開第二份資料表。
“小肖不幹了？”
瞿明琮想問問王爲，擡頭一看，那傢伙早就走了。
“做到月底，也好給我一個緩衝期，如果月底您改變主意不打算走了，可以繼續留在我家幹活。”瞿明琮頓了頓，放緩語調，“這次家裡着火，多虧您及時滅火，要不然我媽身上的燒傷肯定更重，這樣吧，這個月我再多補貼您八百塊錢，算是一點謝意。”
瞿婉一聲不吭躺着。
瞿明琮走進事務所時，王爲正翹着兩條腿看手機直播。
瞿明琮走到門口，這時瞿婉不自在的動了動，弱聲說：“我就是想做個蔥油餅。”
瞿明琮正專心看資料表，沒什麼反應，王爲見狀頓覺無趣，聳聳肩，走了。
“我又幹什麼了？”她望着天花板問。
他站在病房外，心裡盤算接下來要做的事——回家收拾住院用的洗漱用具和換洗衣物，買塗料找工人把廚房燒黑的牆補一補，聯繫家政公司安排新保姆，還有事務所那邊要去一趟，不能讓王爲一個人在那兒盯着。
曾經的他爲了緝拿暴徒兩天兩夜不睡覺也能精神抖擻，現在卻像是吊着半口氣，有氣無力。
“不是！”王爲繪聲繪色的描述，“貓頭女的傳說，是說晚上11點後馬路邊會出現拎着無頭死貓的女人，如果有人向她搭訕，她就會舉起手裡的無頭死貓，問對方，把你的頭借我~~把你的頭借我~~”
想到要找新保姆他就頭疼。
保姆猶豫的說：“那……那我做到月底，等您找到合適的人我再走。其實你媽媽平時挺容易照顧，人也很好相處，可她有時候……有時候發病，我真的弄不來……”
保姆訥訥着沒說話，有些不好意思。
手機屏幕忽然亮了。
“嗯。”瞿婉睜着眼，臉上表情木木的，聲音也悶悶的。
第一份資料表是尋找懷孕的流浪貓，客戶想找到平日裡投喂的橘貓，打算照顧到母貓生完貓崽，然後帶去做絕育，再給小貓找領養。
過了一會兒，她翻了個身，背朝瞿明琮說：“你趕緊走吧，忙你的事去。”
瞿婉沒反應。
“不了，我等會兒去醫院那邊吃。”瞿明琮放下水杯，隨口問道，“下午有生意嗎？”
雖然還是不務正業，但好歹也算有個班上，自此王爲的父母再沒催過工作的事。
瞿明琮皺眉，伸手把手機拿過來——
“我知道這些話聽上去可能很荒唐，很不可思議，我自己現在也有點懵……哎，總之！請你認真聽我說，我絕對沒有開玩笑！……我其實是個人，你明白吧？真正的人類，我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在你的手機裡，好像有種無形的力量把我困住了……呃呃，剛纔我仔細研究了下，你手機上安裝了一款叫作甜心女友的戀愛遊戲，我就在這個遊戲新建角色的身體裡，角色等級太低，權限也很少，我不知道該怎麼離開這裡，你能不能點擊右下角圖標，爲我購買排在第一的那個新手禮包，只要16.8元……”
瞿明琮連上數據線，插電腦上，打開殺毒軟件。
“老媽住院，廚房被燒，保姆要辭職，現在又多一件事，手機中毒。”他一臉不爽，心情糟透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