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刁花
“五萬大洋？”
張恆眉頭微皺。
陽江是小地方，真正的好買主都在北上廣，以電視劇《五月桂花香》爲例，康熙年間的琺琅彩橄欖瓶，一口價就是八萬現大洋。
這還是託了關係的，說句不客氣的話，這玩意外國人都稀罕，買回去，大英博物館出高價收。
看掌櫃這意思，五萬基本是他的極限。
只是張恆聽說過古董玉器裡面水深，還準備再拿捏一下試試：“八萬大洋，一口價。”
“成交？”
掌櫃一砸手心：“我這就去籌錢。”
張恆楞了一下。
太痛快了，看這意思他八萬都要少了，掌櫃起碼有兩萬賺頭，不然不會這麼痛快。
張恆饒有興致的看着，很快注意到不遠處有個門口掛着草繩的莊子。
3萬買的高仿玉觀音，一轉手就是一千多倍的回報率，這是想不發財都不行啊。
“人莊？”
張恆不這麼看，搖頭道：“一筆寫不出兩個張來，用自己族裡的人當傭人，我用着不塌舒服。再者說，這些人賣人爲奴，不一定要會去到哪，我買回去，能讓她們免於被賣到一些不好地方。”
張恆見狀也不推脫，吩咐道：“大奎，喊上幾個族人陪堂哥走一趟。”
“糖人，好吃又好玩的糖人。”
“等一會，咱們再去集市上買些雞鴨豬牛回去，過陣子，等我重歸族譜了，我準備在鎮上擺三天的流水席，再請個戲班子，也讓大家跟着熱鬧熱鬧。”
張恆心平氣和。
其實他的意思是，張氏宗族上下加起來七千多人，族裡也有很多吃不上飯，要賣兒賣女的人。
“你說不去就不去，我看你是來勁了。”
粗使婆子自然不用說，都是些三四十歲的中年婦女。
張恆一口氣要了十五人。
張恆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吵鬧中，一名穿紅戴綠的牙婆，將兩名小男孩推搡在地。
“包子，新出爐的包子。”
兩名小男孩也不敢哭，畏畏縮縮的爬起來，站到一邊，因爲恐懼整個人都在發抖。
“你們兩個死東西，誰讓你們在客人面前打架的。”
這是一個面黃肌瘦的小女孩。
集市上，人來人往，叫賣聲不絕於耳。
張振天張了張嘴，不好再說什麼。
牙婆伸手往頭上一抹，取下頭上的銀簪子，咬着後槽牙奔小丫頭去了：“老太太我專治刁花！”惡狠狠的說道：“我得給你治病！”
當然，這筆錢他不能全部帶走，大溝鎮這邊也有開銷。
“五十多歲，老實本分的門房，來一個。”
“張先生，請看.”
掌櫃比張恆還急，連忙向小夥計叮囑道：“張先生喜歡吃什麼，喝什麼，從櫃上拿錢去買，去辦，哪怕是張先生高興，燒了這間鋪子都行，總之一定要等我回來。”
張恆對銀票的事知道的不多，便向張振天使了個眼色。
聽到讓自己去換現大洋，張振天有些犯嘀咕，生怕走在半路被人給搶了。
張恆在心中估算一下。
與其用外人，不如把機會給族裡人，有口飯吃，也省的骨肉分離。
張大膽在後面解釋道：“如今兵荒馬亂，有的地方還在鬧災，大家日子不好過，好多人吃不上飯，只能賣掉自己給人爲奴爲婢，這栓草繩的莊子，是賣活牲口的人莊。”
“哎呦，我還怕您帶着東西跑了呢。”
四個小丫頭中，有兩個面無表情，一副認命的樣子。
“誰說我放不了牛，我能放牛。”
小丫頭被嚇得不輕，可目光中依然滿是桀驁之色，就像一直小老虎一樣。
“好嘞。”
張振天拿過銀票仔細辨認了一會，點頭道：“是真的。”
他給自己的人設是從南洋歸來的富少，不可能長期一個人住在老宅，這不符合他的身份。
張恆不接這話，只是吩咐道：“粗使婆子，來八個。”
“堂弟，這可是一萬大洋，我這輩子都沒見過這麼多錢，要不你讓大奎跟我去吧，再帶幾個人，不然我這心裡不踏實。”
說完又道：“你可別耍花樣，不然我把東西砸了，也不會落到你手上。”
這一等就是一個多小時。
結果剛說完，張振天那邊帶人回來了，一問張恆在招傭人，連道：“堂弟，要用人咱們族裡有啊，不用花這個錢。”
“小白菜，一分錢一捆。”
“有啊，從北面逃難過來的，價格還便宜。”
2600兩黃金帶到現代，大概能換3500萬。
出了當鋪的大門，張振天滿面紅光，再也維持不住往日裡的沉穩了。
看到集市上的百姓，都對這個莊子避之不及，張恆來了興趣。
“四十多歲，腿腳好的更夫，來一個。”
半響後.
“大老爺，您要的人我都給您準備好了，尤其是這四個小丫頭，您瞧瞧模樣，可還上心？”
大奎滿心歡喜的應下，招呼上幾個坐在茶樓內的族人，隨着張振天換現大洋去了。
“大老爺，這人是真刁，您要是不狠狠的收治她，她就不知道馬王爺有幾隻眼。”
兩個男娃打起來了。
牙婆一聽就笑了：“您要幾個，不夠我給您找去，只要價錢合適，您就是要我妹妹，我也能賣給您。”
“再要個會做飯，做飯好的飯婆婆，歲數不限。”
另外扶桑人還喜歡收集茶器，爲此不惜一擲千金。
“您放心，老婆子我下手有輕重，保管讓她嚎的嗷嗷叫還不傷她身子。”
遠了不說，佛泰，扶桑，新佳坡，緬甸這些國家都喜歡玉器。
“恆哥。”
張恆一馬當先。
而且他有個想法。
一個眼神亂轉，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張恆。
“呸，你個瘸子，誰會要你，你都半個月沒被賣出去了。”
張恆目光掃過，不願意和牙婆廢話，直言道：“三十歲以上的使喚婆子，有沒有？”
張恆看出了張振天的潛在意思，擺擺手，示意他稍安勿躁。
大奎小奎兄弟也是與有榮焉，挺着胸，昂着頭，抱着獵槍跟隨在張恆身後，路上的行人稍微靠近一些，便被二人用嚴厲的眼神喝退，赫然一副狗腿子模樣。
張恆點點頭，向掌櫃詢問道：“掌櫃的，這八萬銀元大概能換多少金條？”
掌櫃回答：“30銀元能換一根1兩的小黃魚，八萬銀元大概能換黃金2600根，也就是2600兩。”
低端的玉石太掉檔次了，還是有錢人的錢好賺，以後應該繼續走高端路線，一筆生意就是幾萬，甚至十幾萬大洋的那種。
這些人都很配合，有的還在小聲嘀咕着，賣掉自己後能分到多少錢，家裡可等着米下鍋呢。
“大老爺，小娃子不懂規矩，回頭我一定好好教訓他們。”
掌櫃拿着一沓銀票，眉飛色舞的介紹道：“西山票號日升昌，一萬大洋銀票八張，認票不認人，全國可兌。”
“這是賣什麼的？”
今天遇上了，就帶幾個人回去吧，他自問這些人跟着他，要比跟着其他人強，起碼不會像影視劇的吝嗇地主一樣，真把人當牲口使喚。
“老爺，選我，我會幹活，有力氣，燒火做飯，放牛養雞我都會。”
不過有配合的，自然也有不配合的。
張恆揮揮手，制止了牙婆。
“區區八萬大洋，不值當個什麼。”
張恆吃着點心，喝着茶水，就在尋思着是不是再去躺廁所之時，掌櫃的滿面春光的回來了。
這是一個走路一瘸一拐的男娃子。
“我做事有分寸，有我在，以後張氏宗族人人都吃得飽飯。”
180元一套的低端貨，都能把扶桑的鑑寶專家騙過去。
“堂兄，你先拿着這一萬大洋的銀票，去錢莊換一千現大洋回來。剩下的九千，全都換成一百一張的小票。”
所幸，這東西似真非真，張恆賺的也不少，當即便開口道：“只等你一個小時辰。”
尤其是扶桑，上到皇室成員，下到內閣大臣，受漢唐影響，就沒有不愛玉石的。
要是換成高仿的，打造一批御用定製版，不知道能不能騙過扶桑皇室。
有的是逃荒來的，有的是家裡吃不飽飯自賣的，還有一些是急着用錢，主動來着給人當傭人的。
“哥哥，選我吧，我吃的少，一頓飯只要半碗小米。”
在小夥計的目送下，掌櫃的一溜煙的跑了。
“你纔沒人要，我和你拼了。”
“堂弟，八萬，八萬大洋啊！”
人總是要活着，當一個人餓得挖草根吃的時候，尊嚴，道德，底線，良知，都變得不再重要，重要的是活着。
“十多歲的小丫鬟，要相貌好的，來四個。”
“唉，你個小刁花，你可是我花了兩百斤小米的價格，從你那賭鬼老爸手裡買來的。”
還有個一臉不服，嚷嚷着：“我不要賣掉自己，也不去給人家幹活，你們愛誰去誰去。”
張恆也不幹等着，叫個人守在茶鋪，自己則帶着其他人向集市而去。
八萬大洋絲毫無法觸及他的內心，因爲他很清楚這只是開始。
現實中，江南有個姓李的大媽會製作這東西。
牙婆長着張馬臉，右邊嘴角還有顆黑痣，一臉的尖酸刻薄相：“您幾位想看看什麼呀，我這啥人都有，男娃，女娃，小一點的，大一點的，會做飯的，會暖牀的，會耕地的，會伺候人的，應有盡有。”
“進去看看。”
“行了！”
沒一會的功夫，牙婆指揮着幾名壯漢把人帶來了。
“老爺，選我，他是瘸子，根本放不了牛。”
牙婆一臉自得。
能當牙婆的人，就不怕遇到刁花，怕的吃不了這碗飯。
別人覺得這小老虎厲害，不好收治，她不這麼看。
脾氣硬的收治起來才舒坦，就跟三伏天吃了口冰鎮西瓜似的，要的就是這股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