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覺得能考多少分?”
“隨便考考吧,你知道的,我從來不復習。”
……
“你覺得我能考多少分?”
“你這麼用功,肯定考得比我好啦!”
……
“你緊張嗎?我昨晚沒睡着。”
“我昨晚也沒睡,這裡的魔法歌劇好好看啊!”
……
吉安娜關閉了密語通話。
還不如不聊天呢,這傢伙簡直要氣死個人。
不過她心中的把握,也更強了一些。
雖然連魔法學徒都不是,但作爲王女,千里迢迢來到達拉然,自然是已經做過測試,證明有上佳的魔法天賦,纔會來求學。
她的父親甚至告訴她,如果表現優異,還能得到傳奇大法師安東尼達斯的親自教導。
那位可是魔法界最著名的天才,在十二歲時,就發表了論文《將時光回溯旅行理論應用於精確魔法實踐的分枝法》,因此獲得了至高智慧綬帶。
作爲該獎項有史以來最年輕的獲得者,他被批准跳級進入紫羅蘭學院學習,後來僅僅二十歲,就成爲了最年輕的大法師。
現在,安東尼達斯不僅是達拉然的首席大法師,更是領導組織“肯瑞託六人議會”的議長。
達拉然是人類王國中唯一的議會制國家,肯瑞託議會,就是其統治核心。
而以安東尼達斯在魔法上的造詣和威信,他提出的事情,其他五位議員基本不會反對。
從某種意義上,他就是達拉然的實際領袖。
這樣一位實力地位兼具,德高望重的大法師,是每一位學徒最期盼的導師。
吉安娜也不例外。
“好好準備,我一定會成爲大法師的學徒,鮑勃,你說是嗎?”
鮑勃是吉安娜給貓兒起的名字,主腦覺得陰陽怪氣的,也沒法提出抗議,唯有配合地喵了一聲,展現出通人性的一面。
他分配在這具身體的心神,已經很少,畢竟從目前看來,距離阿爾薩斯和吉安娜登上歷史舞臺,還要一段時間,第二次獸人戰爭還沒爆發呢,更別提天災降臨。
不過阿爾薩斯的性格和實力有所改變,恐怕是改變麥迪文生死後導致的蝴蝶效應,這也是青銅龍對他不死不休的原因,牽一髮而動全身,必須要有所記錄。
所以主腦很討厭吉安娜,恨不得去往阿爾薩斯身邊,卻又害怕被他吃了補身體……
正矛盾着呢,他突然感到一道悠悠的目光盯着自己。
擡頭一看,發現一隻貓兒蹲在牆頭,用藍色的眼珠幽幽地盯着自己,然後如嬰兒般叫了起來。
“那是……”
主腦辨認了一下,立刻認出了這隻貓兒是誰。
在達拉然的法師塔裡,能自由活動的貓兒,似乎只有那一隻了。
可這叫聲……
在發情?
“咦?”
貓兒的叫聲,也引來了吉安娜的注意,起身來到窗邊,看着這貓兒,招呼道:“你好啊!”
那貓兒十分傲然,根本不理愚蠢的鏟屎官,只是看着主腦,不停地叫喚着。
“哼!”
這份忽視讓吉安娜不高興了,再比較一下,顯然是自己的鮑勃更可愛,渾身潔白如雪,這貓兒黑白兩色雜交,就遜色許多,頓時把窗戶拉了起來。
“呼!”
主腦舒了一口氣,爲主人的舉動點了個贊,然後就見那貓兒輕盈地躍了出去,一副來也匆匆去也匆匆的模樣。
當夜。
主腦正在休眠,陡然間感到身子一輕,然後騰雲駕霧,飛了起來。
他睜開眼睛,豎瞳裡倒映出一位高瘦的法師身影,懷中抱着白天對他喵喵叫的那隻小花貓。
“克爾蘇加德!”
主腦大驚失色。
來者正是肯瑞託六人議會的成員之一,大法師安東尼達斯最出色的親傳弟子,記錄追趕者,同時也是未來的天災軍團副官,轉化爲了巫妖后,成了巫妖王阿爾薩斯的左膀右臂。
這傢伙現在還沒有墮落向黑暗,但從那漆黑的眼圈,深深的臥蠶,蒼白的臉色以及如寒冬般冰冷的精神氣息,狀態顯然也不太好了。
對了,他還是這貓兒的主人,貓兒被他起名比格沃斯先生,十分寵愛。
堂堂大法師/巫妖,是個貓奴。
所以克爾蘇加德這次來……
“不!!!!”
看着發情的比格沃斯先生晶晶亮的眼神,再想到自己附身的是隻母貓,主腦發出淒厲的叫聲。
可他的靈魂不敢有絲毫波動,反倒深深埋入貓兒體內,與之完美地融合爲一,確保不會被發現,只能撥拉着爪子,叫喚起來:“喵!喵!喵!”
什麼反應都沒有。
牀上的吉安娜四仰八合,睡得跟豬一樣,根本不知道她最喜歡的寵物鮑勃,正在面臨着一場浩劫。
克爾蘇加德的法力太強了,抓住一隻小貓,簡直大材小用,換成其他大法師,根本不會做這種事情,但這位性情古怪的傢伙,顯然根本不在乎。
他將主腦抓到身前。
準確的說,是抓到了比格沃斯先生的身前。
比格沃斯先生喜滋滋地騎了上去,當了新郎官。
半個小時後,主腦已經呆癡了,它才意猶未盡地離開,靠了靠克爾蘇加德的手,克爾蘇加德脣角微微擡了擡,露出一個比哭還要難看的笑容,用沙啞的聲音道:“明天再來!”
主腦再度哆嗦一下。
你剛纔已經三次了,明天還要再來?
不行,我堂堂西區半神,無盡迷宮的操控者,守護巨龍的埋葬者,再也不受這份屈辱!
克爾蘇加德卻根本不知道貓兒想什麼,將這位新娘送回吉安娜的屋中,轉身離開。
可他剛剛出了吉安娜所在的外賓高塔,突然停下腳步,冷肅的目光,看向一個角落。
“半夜打擾一位女士的休息,這不是達拉然大法師應該做的事情吧!”
一道聲音略顯稚嫩,卻語氣沉穩的男孩音傳出,克爾蘇加德的神情微微發生變化。
因爲他看到了一個少年,手持瑟銀戰錘,從角落裡走了出來,渾身流轉着輝煌的聖光。
那聖光並沒有沖天而起,但落在克爾蘇加德的眼中,卻是前所未有的濃郁。
要怎樣的信仰,不,要怎樣堅定的信念,才能擁有如此濃郁的聖光之力?
他認真起來,不問名字,不問來歷,直接道:“打一架嗎?”
黃尚即便知道這位是個怪人,也爲他的對話感到詫異,點頭道:“好!”
克爾蘇加德再不多言,法師袍微微鼓盪起來,精神力化作一圈淡淡的波紋,鼓盪出去。
黃尚神情一正。
這些日子,他在達拉然四處轉悠,除了中央的紫羅蘭學院進不去外,其他地方都去了,還和不少性格開朗的法師談笑風生。
而這些法師,無論是外向還是內向,精神上面都有兩個相似點。
專注!冷靜!
不如此,不足以成爲一名駕馭奧術的法師!
可現在,克爾蘇加德那一圈圈向外擴散的精神,已經不僅是專注和冷靜的地步,還有冰冷和堅硬。
他的精神裡瀰漫着陰暗,與本就偏冷的精神力相結合,有種令人不寒而慄的陰寒。
普通人別說面對他的攻擊,就算是站在這位面前,恐怕都要感冒!
此時,克爾蘇加德則毫不客氣地展開攻擊,奧術符文耀起,一支由冰霜凝聚的箭矢,出現在手指前。
寒冰箭!
魔法師最常見的攻擊手段,卻不代表弱小。
真正強大的法師,不是動輒施展毀天滅地的禁咒,而是化腐朽爲神奇,比如寒冰箭,比如火球術。
嗖!
第一支寒冰箭剛剛凝聚,就電射星馳般飛到了黃尚身前,與瑟銀戰錘撞了一個正着。
一股冰霜由點及面,飛速地向着整個戰錘蔓延過去,然後向着手腕衝擊。
沒有如渾天寶鑑碧雪冰那樣追求絕對零度,卻是一種對於元素的極致利用。
這就是奧術!
面對這樣的攻勢,黃尚也鄭重起來,調集全身力量,來了一場聖光與奧術的碰撞!
很單調的攻勢,就像是哈瑞泡特爾裡面的對波,寒冰箭的元素之力剛到一半,就被戰錘上附着的聖光抵住,雙方互相消磨起來。
克爾蘇加德保持着手掌前伸的姿勢不變,黃尚的體表也源源不斷地迸射出強大的光輝,雙方爭鋒相對,看似能一直這樣僵持下去。
可實際上,雙方在下一秒就不約而同地變招,克爾蘇加德手掌展開,三道冰槍術,兩發寒冰箭接連不斷地射了出去,然後身形閃爍,直接瞬移到了黃尚背後,反手又是一記瀟灑的冰錐術。
一時間,黃尚的身體四周全部是寒風呼嘯,好像陷入到最恐怖的寒冰領域中,可他已經提前踩出神聖奉獻,並且展開神聖風暴。
聖光化作旋風呼嘯而出,將每一股寒冰元素驅除出二十碼範圍內,然後黃尚揮舞着戰錘,準確地敲打在克爾蘇加德的身前。
嘭!
聖光與奧術的力量再一次針鋒相對,只是這回不再是點對點的轟擊,形成了面與面的平推。
克爾蘇加德蒼白的臉色越來越紅潤,那是興奮的較量,可惜就在這時,一股威嚴而肅穆的精神波動突然傳來:“停下!克爾蘇加德,你將奧術的力量用在了錯誤的方面!”
那是安東尼達斯的聲音,威嚴方正,精神海洋更是無邊無際,充滿着智慧的沉澱。
對於這位導師,克爾蘇加德的瞳孔深處是不以爲然,卻不得不停下魔法。
各種冰系法術消散,他流露出一絲壓抑不住的惋惜。
黃尚也有些惋惜。
雙方不是真正的戰鬥,卻是一場奧術和聖光的切磋。
只是克爾蘇加德沒有半分留手,爲了避免造成傷亡,安東尼達斯纔會下令,制止這種行徑。
對於別的法師來說,法師塔是他們的主場,對於安東尼達斯來說,整個達拉然,就是他的法師塔。
這裡面發生的一切,都反應在他的精神海洋裡,歷歷在目。
所以現在,打是肯定打不起來了,但就在黃尚轉身準備離開時,身後傳來克爾蘇加德的聲音:“你願意來我家坐一坐嗎?”
“這莫非是大反派之間的羈絆?”
黃尚轉過身,口中回答道:“樂意至極!”
他前來達拉然,本來就是來學習奧術的,現在最強的六位大法師之一發出邀請,沒有拒絕的理由。
而克爾蘇加德伸出手,之前很聰明地跑到一邊的貓兒比格沃斯先生,跳到手掌上,抱着愛貓,他恢復沉默寡言,在前引路。
很快,法師塔到了。
論及高度,只在中央的紫羅蘭高塔之下,但實際上以克爾蘇加德的身份,他的法師塔完全能修在那裡,在外面顯得很不合羣。
黃尚跟着他進入塔中,發現這裡倒不邋遢,牆壁上佈滿着加固法術和遮斷法術,裝修十分溫馨有趣,不像是這個冷肅男人的手筆。
“對了,克爾蘇加德有一位死去的妻子,正因爲他要復活妻子,後來纔會成爲巫妖……”
黃尚想起了克爾蘇加德悲慘經歷,意識到這裡的裝修應該是他妻子的佈置,而那隨處可見的墨水、筆和魔法紙卷,就是宅男法師的必備了。
似乎是許久都沒有來客人了,克爾蘇加德站在大廳中央時,有些茫然,遲疑着要不要去倒一杯飲料,但想想還是沒有做那種愚蠢而無謂的事情,看向黃尚開門見山:“你要學奧術?”
黃尚點頭:“是的。”
克爾蘇加德問:“你準備學習哪些分類?”
奧術是泰坦們留下的學識,經過了千萬年的發展到瞭如今,那分類可太多了,寒冰火焰都是大類,裡面還有無數的分支。
黃尚隱隱明白克爾蘇加德的意思了,回答道:“我還沒有想法,對什麼感興趣,就學習什麼。”
克爾蘇加德嘴角翹了翹,又露出比哭還要難看的笑容:“好,我要向你推薦我所研究的分類,通靈術!”
黃尚恰到好處地揚了揚眉頭:“通靈術?”
“是的,我們的世界是個可悲的世界,有無盡的奧術知識,卻只給我們有限的生命……”
克爾蘇加德頓了一頓,想到亡妻,露出了濃濃的悲傷:“在死去之後,我們或許只能成爲某個孤魂野鬼,徘徊在世間,等待着靈魂的消失,或者被虛空折磨得瘋狂……所以通靈術,纔是最重要的高深奧術!”
黃尚成爲聆聽者,並不去糾正這種偏激的想法,默默聽着。
或許是見識過太多的偏見和責難,對於眼前之人一言不發的聆聽,克爾蘇加德覺得很是受用,他強調道:“通靈術,是一條通往不朽的道路,肉體和靈魂都是載體,都會隨着時間損壞,唯有塑造出一個不朽的載體,纔可以永恆存在,無論付出什麼樣的代價,只要能達到那一步,我們就會成爲真正的偉大!”
黃尚這時纔回答道:“很美妙的想法。”
“對吧?對吧?”
克爾蘇加德完全激動起來。
古怪的人,看對了眼,就是一輩子的朋友或敵人,他凝視着黃尚,認真地道:“成爲我的學徒吧,我將我研究的一切,毫無保留地傳授給你!”
……
吉安娜渾渾噩噩地醒來,隱約間好像看到鮑勃在流淚。
她眨了眨眼睛,定睛一看。
哦,原來是在舔爪子。
“睡迷糊了。”
她用手掌敲了敲腦袋,起身開始享用侍女準備的早餐,準備新一輪的複習。
魔力天賦測試,分爲筆試、冥想和麪試。
冥想是無法臨時抱佛腳的,面試也難,唯有筆試,需要將達拉然發給各大王國貴族的材料啃熟,那樣真的成爲法師學徒後,也能省下大量的精力奠定基礎。
這裡是全大陸最高檔的魔法學院,根本不會爲庸才考慮,進去後就必須跟上老師的節奏。
所以沒辦法,題海戰術做起來。
“不知道阿爾薩斯怎麼樣了……”
做着做着,吉安娜又想起那個討厭鬼。
這傢伙在聖光的修煉上面是個天才,真的想要鑽研,這魔法測試還是能通過的吧?
她心癢難熬,終於還是沒忍住,發起了今日的魔法密語。
這是達拉然的福利,在這個城池裡的所有居民都能享受到一天三次的密語,吉安娜就喜歡用密語聊天。
此時她又問道:“阿爾薩斯,你今天在做什麼啊?”
那邊傳來淡定的聲音:“我不用參加測試了。”
吉安娜聽了大爲着急:“不要放棄啊,你可以來我這裡,我幫你複習。”
學霸向學渣發出了邀請。
那邊回道:“你誤會了,我是不需要參加測試了,我已經被肯瑞託議會成員,大法師克爾蘇加德收爲了學徒,自然就不需要走測試流程,你好好學習吧,我在紫羅蘭學院等你……”
真學霸往僞學霸胸口刺了一刀。
吉安娜仰頭就倒。
……
片刻後。
趴在貓窩裡自怨自艾的主腦發現,主人氣得跟小母雞似的,走來走去,金色的頭髮都被抓成了雞窩。
主腦嘆了口氣。
現在的年輕人,心理素質不過關!
看看他,就很能調整心態!
當晚,那個抱着貓兒的大法師,又出現了。
第二日清晨,已經恢復冷靜的吉安娜發現,自己的貓兒趴在窩裡,生無可戀,怎麼呼喚都沒有迴應。
這是主辱僕傷……
抑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