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霜!秦霜!你竟也抗師命不從!”
將秦霜留下的告別書信看完,雄霸大怒,掌勁一吐,長桌被硬生生震成齏粉。
外面一陣騷動,衆弟子噤若寒蟬,嚇得跪倒在地,不敢動彈。
但他們不知道,屋內發泄後的雄霸,胸膛起伏,眼中流露出的,卻是驚懼之色。
秦霜留下書信北上,爲雄霸查明無雙城的虛實,其實是一番苦心,不希望雄霸完全喪失了強者的銳氣和尊嚴。
但這落入雄霸眼中,就是抗命不尊,這個他從小養大,一向忠心耿耿的徒弟,也開始生出異心。
雄霸終於感覺,局面失控了。
不在於朝堂,而是天下會。
天下會是他的根基,只要有三十萬幫衆,數萬精銳在手,天子也得依仗。
如果天下會不在,那他就是無源之水,無本之木,手中的權力全靠天子賜予。
“備馬!”
秦霜苦勸,雄霸不聽,秦霜抗命,雄霸倒是幡然醒悟,雷厲風行,率領一千親隨,立刻要回西域。
不料正到城門,迎面正碰到一行飛魚蟒衣,鑾帶繡春的大漢。
“武功伯,這麼匆匆,是要去哪裡啊?”
爲首之人英武非凡,不怒自威,正是錦衣衛指揮使袁彬。
雄霸不敢怠慢,勒馬停風,抱拳道:“袁老弟,北原無雙城見天下太平,蠢蠢欲動,圖謀不軌,爲安保社稷,不讓江湖賊子興風作浪,我要回天山主持大局!”
“竟有此事?無雙城賊子,該統統緝拿,關入詔獄!”
袁彬聞言劍眉一揚,威嚴揮手,生殺予奪,似乎就要定下江湖大派的生死。
雄霸點點頭,則要離開。
他知道目前的錦衣衛勢力龐大,遠非之前可比,但對上四大勢力,還是稍遜一籌。
袁彬的話聽聽罷了,當不得真。
“石元亮,你隨武功伯一行!”
然而這一回,袁彬卻似乎是真的動怒,想要捋一捋無雙城的虎鬚了,拍拍手掌,錦衣衛鎮撫使石元亮策馬上前,氣息強橫,來到雄霸面前行禮:“見過武功伯!”
“多謝袁老弟!”
雄霸沒有對此人多上心,卻也不會拒絕,抱拳道。
“武功伯一路順風!”
袁彬送別,嘴角揚起一抹意味深長的弧度。
……
……
“駕!駕!”
快馬加鞭,十日不到,雄霸一行人,就抵達了天山腳下的天蔭城。
放眼望去,高聳入雲的連綿羣山中,壇舍雄偉巍峨,氣象萬千。
雄霸撫須一笑,露出驕傲來。
這便是他以短短二十年時間,就超越其他門派數百年積累,成就的天下第一大幫。
有此根基,方有更爲廣闊的雄圖霸業!
“幫主回來啦!”
“幫主回來啦!”
但當那些幫衆一一呼喝時,雄霸的臉色卻是一沉,感到不妥。
那聲音中不是歡迎,而是懼意。
他雖然威嚴極重,執行幫規,從不留情,但幫衆該有的,是畏懼與臣服,而非懼怕。
定然是出了什麼事!
雄霸招了招手,文丑醜上前,毋須吩咐,僅僅一個眼神示意,他就心領神會地退下。
雄霸上山,一路檢視着把守要道的碉堡城樓,發現天霜神風堂的弟子不再,全部換成了飛雲堂下,心頭懍然,面上不動聲色,和聲道:“雲兒呢?”
飛雲副堂主垂着頭答道:“稟幫主,堂主正在天下第一樓!”
“好!”
雄霸咧嘴吐出一個字來,拾階而上。
很快四周越來越空闊,仰首看去,就見重重雲霧壓在天山之巔,把整座險峻山峰包裹起來,唯有頂端有一道隱隱綽綽的影子,直插雲霄。
危樓高百尺,手可摘星辰。
這棟瓊樓玉宇般的建築,吸天地精華,聚日月光輝,俯視天下,正是天下第一樓,雄霸起居修煉之地。
但這一回,當大門開啓,雄霸並不意外地發現,斜坐在那無人敢染指的幫主寶座上的,正是自己的二弟子,從小就沉默寡言,江湖人稱不哭死神的步驚雲。
而步驚雲霍地轉頭,披風一旋,整個人便如一朵殃雲飄下,掌力排山倒海,直接拍來:“雄霸!納命來!”
短短一句話,便凝聚出滔天恨意。
視爲己出的養父霍步天!
被滿門滅絕的霍家七十二口!
成爲雄霸的二弟子,苦心積慮報仇雪恨!
期間連霍步天兄弟霍烈,首級都是被逼親自取下!
今時今日……
報仇雪恨!
……
……
與此同時。
天山腳下,無雙城精銳開赴,每人手上都端着一架無雙神弩,閃爍着鋒銳的光澤。
“雄霸萬萬想不到,我會明修棧道暗渡陳倉,此戰必滅天下會,斬僞帝一臂,請陛下拭目以待!”
獨孤鳴眼中滿是激昂,向着天子拱手請命。
果然再是落難天子,朝中還是有勢力的,錦衣衛暗傳消息,將雄霸的行蹤清楚告知。
天下會內亂,無雙城趁虛而入,這是多麼千載難逢的機會!
此戰過後,他的威望必能升到極致,假冒的獨孤一方就能下臺,順理成章地坐上無雙城主之位,進而爭霸天下!
將獨孤鳴亢奮的神色盡收眼底,顧承笑笑:“去吧!”
……
……
“駕!駕!”
成竹在胸的獨孤鳴不知,數十里外,渾身浴血的釋武尊,正策馬狂奔。
無雙城精兵全部抽調後,左右護法本該坐鎮,卻出現在這裡,正是發生了天大的事——
三日前,秦霜聶風闖入無雙城,秦霜滅右護法魅影魔,聶風殺獨孤一方。
傳承千年的無雙城——易主!
“少城主原本行事穩重,就是爲了那落難天子,將精兵全部調出,纔有此大禍啊!”
釋武尊身負重傷,隻身逃出,快馬加鞭,又急又怒,卻未發現一道鬼魅般的白影,不知何時立於馬背上。
下一刻,釋武尊心中剛剛升起警兆,石之軒的手掌就輕輕按在他的後心,掌力一吐。
嘭!
屍體重重栽下馬,被拖着繼續疾行,石之軒彈指點出,千里馬也倒了下去,死氣瀰漫,血肉消散。
待得邪王長袖飄飄,消失不見,除了那更加青翠欲滴的草地,一切如常。
遠方的天山,喊殺已震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