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賈雨村各方面的能力,肯定不止強了冷子興一星半點。
可他有一點好,能夠放得下身段!
被冷子興拉到一個衚衕深處的小酒館,沒有露出絲毫不悅情緒,臉上笑容一直維持不變。
單單就這份城府,冷子興就差得遠了。
這廝一上來,就是滿口埋怨。
沒別的,上門女婿的生活比較壓抑。
儘管衣食無憂,甚至放在京城都算是小富,可人的追求自然是越來越高,沒有止境的。
作爲上門女婿,在家裡自然沒有話語權。
甚至,就連生出的子女,也不能跟他姓。
剛開始的時候,他自然沒有底氣,也沒有勇氣反抗。
可時間流逝,幫着岳父岳母挖榮府的牆角,他手裡的資本也逐漸豐厚起來,被人稱呼冷老闆的時間長了,心思自然就有些變化了。
當然,也只是起了心思而已,要他反抗是萬萬不敢的。
這些話,平時都憋在心中,此時遇到了多年不見的老朋友賈雨村,喝了幾杯之後全都倒出來了。
賈雨村自然只能連聲勸慰,心中則是相當不屑兼不爽。
冷子興的抱怨,聽在他耳中就跟炫耀差不多。
要知道,自從丟官罷職後,他就只是一個落魄進士而已。
有當官的經歷,對於錢財的需求可是不少。
可他當權貴人家公子小姐的啓蒙先生,最高也不過就是一年五十兩的束脩,加上一些雜七雜八的物資。
對於普通人家來說,一年五十年銀子已經可以過得相當滋潤了,可對於賈雨村來說,生活相當的緊巴。
幸好當啓蒙先生的時候,吃飯住宿都不需要花費,不然一年五十兩的束脩,日子只會過得更加窘迫。
相反,冷子興只需要坐在店鋪裡賣古董。
因爲算是無本買賣,賣出一件古董起碼都能賺上數十上百兩銀子,日子不知道多悠閒輕快。
不然,周瑞家有怎麼可能達到京城小富水平?
冷子興越是‘炫耀’,賈雨村的心情就越發不快。
眼見冷子興已經喝得差不多了,他趁熱打鐵說出了自己的真實來意。
“哦,時飛兄怎麼會對榮府一干主子感興趣?”
冷子興有些好奇,酒也醒了不少。
“不瞞冷兄,我那東主乃是榮府姑爺,以後怕是也要經常打交道的!”
賈雨村輕笑解釋道:“當然,最關鍵的是,我希望通過東翁,或者榮府的關係重新進入官場!”
冷子興這才恍然,笑道:“時飛兄真是問對人了!”
“若說對榮府一干主子的瞭解,冷某雖然不是最厲害的,卻也對內裡的情況十分熟悉!”
“哦,來喝酒喝酒,願聞其詳!”
“榮府內分大房二房,大房之主赦大老爺貪花好色,實在沒什麼好說的,就是一個標準的老紈絝!”
“大房嫡子璉二倒是頗有能爲,目前已經在戶部當上了七品官員,以榮府的聲勢以後前途相當看好!”
“至於大房其餘子嗣,年幼就沒必要多提了!”
“倒是二房之主政二老爺,不僅乃是榮府當家人,而且在官場上也算是步步高昇,目前已經是通政司副使!”
“二房嫡長子珠大爺,是一個讀書的料,今年中了進士,目前已經在地方上任職縣令,只要不出差錯升遷不成問題!”
“至於二房嫡次子,目前年紀尚幼,卻是頗受老夫人喜愛,至於以後前程如何,暫時看不出來!”
賈雨村有些吃驚,這和他以往打聽到的消息,好像有些不一樣啊。
見冷子興喝得有些迷湖,急忙問道:“如此說來,榮府子弟頗有能爲,氣象不凡啊!”
冷子興呵呵笑道:“還真被時飛兄說對了,眼下的榮府確實有振興之相!”
說着,臉上還一副與有榮焉的神態。
賈雨村眼角一陣抽搐,差點沒直接爆粗口。
尼瑪的,既然榮府氣象不凡,很有振興之像,你那古董店還不早早關門歇業,避免出現意外麼?
當然,這話他是不會說出口的。
冷子興的死活,和他又有何干?
“不對啊,以往我打探到的榮府信息,可沒如此氣象!”
賈雨村好奇問道:“似乎,榮府起勢也不是很久吧?”
“時飛兄眼光毒辣,看得可真準!”
冷子興滿嘴酒氣,搖搖晃晃道:“數年前的榮府,可不是如此模樣!”
“至於變化源頭,則是隔壁寧府當家人換成了賈蓉之後,纔有的!”
“寧府當家人,不是三品威烈將軍賈珍麼?”
賈雨村很有些吃驚,好奇道:“難不成,出了什麼變故?”
“幾年前寧府的珍大爺和忠順親王發生衝突,被忠順王府世子打殘了,目前寧府乃是其唯一嫡子賈大爺當家!”
“還能這樣?”
Wωω▪ Tтkǎ n▪ ¢ Ο
賈雨村目瞪口呆,第一反應就是裡頭肯定有貓膩。
“時飛兄不知,蓉大爺別看年紀不大,卻是個厲害角色!”
冷子興滿嘴酒氣,搖頭晃腦介紹道:“自從蓉大爺成爲了寧府當家人,同時還坐上了賈氏一族族長的位置後,他首先整頓的就是族學!”
“賈氏族學?”
聽到這裡,賈雨村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在揚州時,林如海身邊的那幫依重的少年和青年。
可惜啊,他一般都是在中院教導林如海一雙兒女。
平時活動的區域,基本和林如海身邊信任的少年以及青年沒有交集,更談不上什麼交流了。
他倒是聽說了,這些少年和青年,都是京城賈氏族學派過來的,至於具體情況就不清楚了。
賈雨村爲了得到林如海的好感,在教導他一對兒女身上,可真是花費了不少心思和精力。
加上林如海的長女林黛玉確實聰明絕頂,在學業上的進度相當驚人,小小年紀已經開始研讀四書五經了。
能夠教導這樣的天才學生,還是很有成就感,同時也有不小壓力的。
他的絕大部分精力,都放在教導林如海一雙兒女身上,對於外界的信息自然瞭解有些遲鈍。
若非和林家一同搭乘官船離開揚州,他還不清楚林如海究竟做了什麼事情,竟然被調離了巡鹽御史這樣的肥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