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要出城嗎？”
那士兵見段真發愣，再次開口。
他眼中趟着鮮血，臉上粘着碎肉和泥土，語氣也非常平靜。
可見到這一幅場面的段真卻絲毫無法平靜。
他幾乎就要釋放聖胎，一巴掌把這士兵的腦袋擰下來。
可他還是忍住了。
“我們要出城。”
段真緩了口氣，控制着語氣回答。
幾乎同時間，他能感覺到隨着這個士兵開口，周圍的空氣都開始變得有些陰冷。
而四周那些出城的人，一個個神色蒼白，臉上甚至給人一種虛假之感。
一種無比詭異的氣氛驟然升起。
遠空的光線在此刻都顯得如此微弱和無力。
他輕輕捏着蘇秀靈的手，小姑娘已是嚇得臉色慘白，全身不停地顫抖着，害怕到了極點。
“檢查一下。”
那士兵招呼兩人上前，檢查物品。
他還順帶摸了摸臉，似乎是覺得有些不舒服。
嘩啦！
一塊透着暗紅色澤的皮肉徑直從他的臉上掉了下來。
那是他的鼻子。
“啊！！！”
蘇秀靈見到這一幕，再也忍不住心裡的恐懼，驚叫了一聲。
“嗯？她怎麼了？”
那個士兵見蘇秀靈突然尖叫，有些疑惑。
因爲沒了鼻子的緣故，他的聲音變得有些甕聲甕氣，聽起來特別奇怪。
而且他眼中隱隱開始浮現出一絲血光，彷彿有什麼東西要從體內甦醒一般。
“沒事沒事！家妹有些喜歡玩鬧，軍爺別介意！我們可以出城了嗎？”
段真急忙帶着笑作揖，迅速將身上的東西交由其查看。
他不停地拍着蘇秀靈的背脊，安撫着她的情緒。
“天黑之前趕不回來，就去尋個驛站落腳，別大意了。這年頭，怪異是越來越猖狂了。”
那士兵一邊檢查，一邊又摸了摸自己的臉。
一塊塊帶着筋皮血絲的臉部皮膚接連落下。
最終，他纔不耐煩地揮了揮手，示意兩人離開。
“多謝…”
段真幾乎是揹着蘇秀靈走出的城門。
正午的光線極炙熱，可他卻發現蘇秀靈全身已經冰冷，臉上沒了一絲血色。
剛纔那幅場面，那種一邊說話，臉上的器官皮肉一邊掉落的情形，怕是一個成年壯漢見了都會頭皮發麻。
蘇秀靈能忍住只驚叫了一聲，已是極爲不易。
段真回頭望了一眼那足足幾十米高的城牆，還有那一張玄鐵澆灌的巨型城門，心裡升起極劇烈的寒意。
“生靈塗炭…”
他突然想起二管家對他說的話。
三十年前，鎮命大陣破，怪異入城，生靈塗炭。
他本還以爲二管家有些過於誇大，可如今親身體會一番，真是隻感人間鬼域也不過如此。
這般詭異的控制人身，比屠城都更甚不知多少倍。
最可怕的是這些人還繼續做着自己往日的事情，絲毫不感覺自身有任何異常。
怪異真的如此恐怖嗎？
段真將身上的外層短衫脫下，披在蘇秀靈的身上。
她此刻渾身冰冷，嘴脣乾澀，精神都因驚嚇變得有些恍惚。
“段真…我爹爹真的還能活嗎…”
蘇秀靈突然直直地盯着段真，瞳孔的色澤都隱隱開始發散。
“一定能的。”
段真嘆了口氣，運轉起玄元無極印，形成一絲安寧定心的力量，傳入蘇秀靈腦海。
那股力量充斥着他的武道心意，漸漸平緩了蘇秀靈的驚懼。
他看了看四周的官道和朝極遠處不斷蔓延的蒼勁樹林，背起蘇秀靈踏步離開。
漸漸地，龍川城離他們越來越遠，只剩下了一個模糊的輪廓。
“呼！秀靈，你自己下來走一走。”
段真將蘇秀靈從背後放下，揉了揉有些疲憊的手臂。
他現在用的是十三歲的身體，異種能量還未祛除殆盡，體力並不好。
蘇秀靈呆呆地站在地上，手指緊緊抓着段真，生怕他離開。
顯然是城門口那一番遭遇還讓她心有餘悸，久久無法回神。
“沒事了。”
段真從行囊裡拿出一個小糖人，遞給蘇秀靈。
“嗚嗚嗚！”
蘇秀靈接過糖人，一邊吃一邊低聲啜泣起來。
良久後，她才聳着肩膀，聲音有些嘶啞，道：“我們去哪啊？”
去哪？
段真聞言，一時間也有些迷茫。
龍川城如今恐怕完全陷落了。
這還是白天，那些怪異無法從人的身體內現身。
只怕一到了晚上，不知那將是一幅何等恐怖之景。
昨夜他們能一夜無恙，恐怕還是城中的武王們吸引了怪異中的主力。
饒是如此，他都碰到了夜市貨郎這種怪異。
段真看着遠處的道路，微微沉思。
這條官道可容納四人並肩而行，曲曲折折不斷蔓延到下一個城池。
其兩側又是叢林密佈的蒼天古樹，縱橫交錯間，宛如在原始森林裡修了一條可供人通行的道路。
地上用血石晶粉混着泥石，顯得極爲透亮。
段真定了定神，心裡有了個注意。
正想開口，就發現不遠處的官道上突然閃過一簇潔白的身影。
而隨着那道聲影一閃，天空突兀地陰暗了些許。
呼呼呼呼！
一陣陣陰風伴隨起，官道上瞬間形成一股飛沙走石之感。
遠空的天色竟然再次變暗，模糊間只能看到官道上點點星火，那是血石精粉帶有的血氣。
“吼！”
一隻近乎幾乎狗熊大小，生着白色毛髮，根根宛若毛刺鋼筋的異獸竄到上官道。
它直身而立，根根指節彈出，黝黑髮亮，透着極爲森然之意。
幾乎是下一瞬，它就猛地一撲，直直朝兩人襲殺而來。
“段真！”
蘇秀靈看到這一幅大妖出行的場景，眼睛都不自主地緊緊閉上，卻發現身邊的段真一言不發，彷彿呆了一般。
“轟轟轟！”
那白毛狗熊聲勢極爲浩大，幾乎劃破了空氣，吼聲中還帶着一種殘忍狂暴的意念。
它的爪子已經伸到了段真臉前，可段真卻依舊一動不動。
“秀靈，不怕。”
段真甚至還朝蘇秀靈笑了笑，隨後纔不慌不忙地伸開手，輕輕捏住了那隻巨大的熊爪。
他那白嫩瘦弱的小手，甚至還沒有這狗熊的一根指甲大。
“砰！”
可隨着兩者的手掌相撞，周遭的陰風暗沉瞬間一掃而空。
穹天的光輝再次照耀而來，彷彿之前的一切都只是幻覺。
蘇秀靈定眼一看，只見哪還有什麼巨大的狗熊精怪。
眼前段真手上正抓着一隻毛髮純白、體型只有家貓大小的狐狸。
那狐狸眼神極爲靈動，似乎也沒有想到段真能破開它的幻術，連連露出驚恐和求饒的神情。
“小狐狸。”
段真平靜開口，他十三歲這具身體的精神力縱使微弱，但也極爲精純。
這隻山野小狐的幻術幾乎沒對他產生任何影響。
他看了看蘇秀靈脖頸空空，又看了這狐狸的大小毛色，感覺差不多能織成一個小圍脖。
手上便加大了力道，準備殺了給蘇秀靈做一條圍巾。
“嚶嚶！”
小狐狸感覺身體一緊，頓時呼不上氣來，不由發出極爲驚恐的聲音。
段真卻絲毫不管它的掙扎，手上力道再增。
縱使力量微弱，但一身武道技巧都是存在的，掐死一隻小狐毫不費力。
“少年郎！手下留情！”
正當那隻狐狸被段真掐的雙眼泛白，就要死去時，遠處官道又有一女聲隱隱傳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