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冷冷的,沒有一絲絲的聲音,似乎安靜的只剩下他一人,野狗道人隱約的只能聽到自己的強烈的心跳聲,死亡似乎離他越來越近,似乎死亡如同面無邊際的冰冷的海水一般,幾乎要將他淹沒。
此時,他的全身沉默發抖,死亡的恐懼籠罩着他,似乎此刻沒有人可以救得了他。
前方,無數黑衣人的目光朝他看來,更是衆人看着他那個可憐孤獨的身影,此刻顯得那樣的無力無助,可是他卻依舊在那裡楚楚而立,身影尤其顯得如此孤獨與淒涼,他手中現在緊緊握着那黑心令,更是手心之中隱隱冒出絲絲冷汗。
鬼厲慢慢的走在冰冷的地面上,一點點的,離野狗越來越近、越來越近,似乎在他眼前的野狗貌似多年前的那個他,如此的倔強和堅持,似乎有種莫名的感覺,似乎他又回到了多年前的那個十幾歲的光影。
此時,是誰的眼中露出那血紅的光芒,卻又慢慢的一點點消逝!
此時,是誰的手中的噬魂慢慢的沒了光彩,背後的天琊的藍色光芒也一點點的消散了,頓時之間無數的黑衣人慢慢的如同海水退潮一般向外涌去,眨眼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野狗慢慢的擡起頭,更是驚異的望着眼前的鬼厲,似乎冥冥之中,他總覺得貌似會發生什麼?但是,是什麼事情讓他手中的噬魂散發的紅芒頓時消逝了,背後的天琊的藍光也毫無蹤跡!
此刻,莫名的黑暗中靜靜的毫無生氣,慢慢的野狗才發現,偌大的寂靜空間中只剩下他們二人!
濃重的血腥味貌似一點點消散了,似乎連死亡的味道都消失的無邊無際!
鬼厲面對着他,望着他背後的死靈淵,默默的看着遠處,彷彿最爲黑暗的深處,有着他那痛到無邊無際的帶血的過往回憶!
冷冷的風,默默的吹過他那沒有血色的面頰,更是此刻似乎不論是誰站在這高大的死靈淵前都顯現的這樣的渺小,更是人的內心之中在這裡襯托的如此的渺小和脆弱。
野狗看着鬼厲那張面無血色的面頰,口中忽然的不知哪裡來的勇氣,開口道:“我……我就這樣堅持了,你……不然你殺了我!”
下一刻,似乎就在等待最爲恐怖的到來,死亡也許馬上就要襲來,似乎沒有一絲痕跡!
他此時緊緊的閉上了雙眼,似乎心裡依舊炙熱的燃燒,他如何想死?可是腦海中似乎在抗拒着這個意志,使他一動不動站在那裡!
鬼厲,就那樣默默的看着他,冷冷的望着他。
野狗緊閉的雙眼依舊沒有睜開,貌似一旦睜開,自己頓時就會魂飛魄散!
“你在害怕對不對?你不敢擡頭看我,是怕看見我,你就會立馬死在我的眼前,對不對?”他淡淡的說着,似乎他對這些事情都彷彿漠不關心。
“我……”突然的,野狗身體一抖,手中的黑心令從手中悄無聲息的滑落,“鐺”,一聲清脆的響聲傳來,野狗的面色又慘白了幾分,更是他擡眼望着鬼厲,道:“我……我不怕死,你……你殺了我吧!”
這個在別人的眼中被稱爲惡魔的男子,此刻淡淡的望了他,道:“你知道什麼是正什麼是邪麼?何爲正?何爲邪?”
淡淡的話語傳來,野狗卻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整個人幾乎一怔,道:“什麼?什麼意思?”
“是啊!是不是我自己也瘋了,早多少年前就瘋了吧!正道……虧我當年這麼信任他們!卻不想!”說着,鬼厲慢慢的把背後的天琊神劍緩緩的拿出放在他沒有血色的手心之中,慢慢的撫摸着,似乎是在撫摸着他最心愛的女子!
淡淡的藍色光芒環繞着他的身體,如同把他整個人照耀在一片蔚藍的大海中。
野狗在一旁,心裡不明所以,但口中依舊大聲,道:“我不知道你說這些是什麼意思?”
鬼厲淡淡的望了他一眼,緩緩的把天琊神劍放回身後,慢慢道:“當年,如果我向你一樣堅持的話,恐怕我今日也不用站在你面前了!”頓了頓,又道:“你真的很堅持,其實堅持有時也是一件好事。所以,以後你就跟着我吧!”
野狗怔了怔,道:“什麼?我跟着你?我跟你也是死路一條,你把我們煉血堂都害成什麼樣子了?你殺了多少人?我還能跟着你?”
鬼厲沒有理會他,慢慢的看着前方的一片黑暗,更是聲音清晰,道:“你難道不想想看,你自己的道行有多少,你自己知道麼?你道行這樣低,如果今日不是我,你早就死在這裡了。就算是你們煉血堂門下,看見你如此堅持,且不是顯得他們是一羣無恥之徒,能饒了你麼?”
野狗聽了,額頭上陣陣冷汗直流,他擡頭間只見前方越來越迷茫的一片黑暗深淵,口中大喊道:“你說什麼?要不是我堅持,也許煉血堂就真的不復存在了!”
鬼厲卻沒有說話,慢慢的轉過身,朝着前方黑暗處慢慢走去,似乎每一步都走得萬分凝重,漸漸的他越走越遠,漸漸的他的身影埋沒在一片黑暗之中。
野狗訝然的看着他漸漸遠去得身影,突然默默的跑上前跟在後面,道:“你到底什麼意思,我爲了復興煉血堂,所以才委屈自己……你聽見我……”
黑暗之中,慢慢的腳步聲似乎緩緩的停止了,更是他們一前一後之間,站在這萬蝠古窟之中。忽然的,野狗突然開口道:“張小凡,你到底什麼意思?留我在你身邊,你要做什麼?”
他的聲音久久擴散在這空洞的無限黑暗之中,似乎又是一瞬間突然的消失了。前方的人聽了,似乎突然的又是一種濃厚的血腥氣息慢慢的再一次圍攏在野狗的周圍,頓時,野狗的心猛然的狂跳起來。
半響,血腥的氣息貌似慢慢的靜止了、消逝了,前方的鬼厲,慢慢的轉過頭,一步步冷冷的走到他的身邊,淡然道:“你叫我什麼?張小凡麼?只是她去了以後,這個名字,我便已經不再提起。想想看,這都是很多年了啊!今日你一說,貌似我又回到了多年前!”
野狗長長的呼吸了一口氣,道:“那你爲什麼想要忘記?”話一出口,卻不想,居然自己被自己嚇出了一身冷汗,更是他突然間覺得自己很是猛撞,似乎冥冥之中他周身又傳來一陣莫名的恐懼之情。
前方的那個人,在別人眼中被稱爲魔鬼的“鬼厲”,此刻慢慢的轉過身。通紅的雙眼中默然的望着遠處那無盡的黑暗,慢慢道:“爲了她!”
說着,轉過頭,又道:“你是不會明白的!”說罷,又是身影慢慢的融入到一片漫無邊際的黑暗之中。
野狗不明所以的想着鬼厲所說的每一句話,也許他怎麼也不明白,他對自己說這些意味着什麼,下意識的,他低聲說了句什麼,身子卻緊緊的跟了上去。
前方,依舊是一片漫無邊際的黑暗。
靜靜的、悄悄的,依舊沒有一絲聲響。
青雲山。
十年前一場異常血腥的驚天大戰,似乎並沒有破壞這裡的神奇而美好的仙境之山,十年之後,這裡依舊彌雲環抱,驚似仙境~!
不過,十年前的那一場驚天地、泣鬼神的巨大破壞,現在早已修繕一新,但外表所能修復,可留在內心之中最爲切齒的痛,難道真的癒合了麼?難道精神上得傷是否也能一起癒合麼?
十年前的那場大戰,青雲門下幾乎元氣大傷,七脈掌門當中朝陽峰首座商正樑、落霞峰首座天雲道人不幸去世,而龍首峰蒼松道人已經判出十年有餘,除了道玄掌門以外,剩下的只有大竹峰的田不易、小竹峰的水月和風回峰的曾叔常。
如今朝陽峰和落霞峰已經由本派長老所接任,只有龍首峰,因爲蒼松道人的判出,遲遲因爲他的關係,這原本是青雲門下得第二大峰卻在如何也擡不起頭來,即使這件事情過了十年,依舊是衆人身上的一道難以磨滅的傷痕,而十年之後,在所有人的推選之下,沒有想到,龍首峰的掌門居然是由年輕的齊昊所接任。
十年前整個的情形現在已經一一的轉變,而此時更是年輕一輩出現的機會越來越多,如此如同曾書書、宋大仁、文敏等人,都已經各自替他們門下做着越來越多的事情。
通天峰上,此刻,道玄真人由於十年前的一次巨大的打擊,而現在基本已經不問世事,有些事情更是交給了他得意的弟子蕭逸才處理。
通天峰後山,祖師祠堂。
溫暖的陽光柔和的照進嚴肅的祖師祠堂,顯得如此的溫暖和神秘,此刻,祠堂之中依舊黑暗陰沉,那些微弱的蠟燭所發出得點點滴滴的光芒,似乎在祭奠着所有祖先的靈魂。
此刻,田靈兒一個人慢慢的走在祖師祠堂的空地之上,就她獨自一人,慢慢的回味着十年前在祖師祠堂前發生的一切,想着十年前慘死在這裡的魔教教徒周隱和他手中的怪異法寶離人錐,由此她更是想起陸雪琪那日發出的驚天一咒,想到此,慢慢的她坐在了那空蕩如也的空地之上,慢慢的她望着自己身邊的充滿霞光的琥珀朱綾,看着它發出的火紅的光芒,似乎那些光芒在陽光的照射下,顯現出神奇的色彩!
她得面容,依舊美麗灑脫,可是卻少了一份當初的天真和幼稚,多了一份堅忍和無奈!
在她得身後,慢慢在祖師祠堂的最深處,有兩道深沉的目光,輕輕的望向這身火紅的衣衫,慢慢的,那個身影緩緩的走了出來,道:“你是田靈兒吧!十年了,看來我的記性應該是沒有錯得啊!”
田靈兒慢慢的回頭望去,原來是那個滿面皺紋的神秘老人,只見他慢慢的緩步走出陰暗的祖師祠堂,在她身邊坐了下來,目光久久放在田靈兒身上,淡淡道:“你還是在想十年前的事情吧!”
琥珀朱綾的紅色光芒在她周圍慢慢環繞着,更是她深深呼吸,慢慢的轉頭望着老人,道:“老前輩,原來是你!十年了,又是十年時間,當年老前輩那一劍,那絕世的貌似天神般的身姿,我如何也忘不了啊!”
老人慢慢看了看她那有些堅忍的面頰,微微笑了一笑,道:“你確實是沒有忘記我,但是你更多的是沒有忘記你的那個小師弟吧!”
一句話,貌似有什麼東西在田靈兒的內心深處輕輕激盪,深深的撞擊她那有些脆弱的心靈,似乎脆弱,只爲他!
默默的,田靈兒嘆了口氣道:“是啊,老前輩,我確實還在掛念我的那個小師弟啊!”
那老人看着她年輕貌美的面頰,深深呼吸,隨即露出一抹微笑,道:“其實,你也很喜歡你這個小師弟不是麼?”
田靈兒的臉上突然露出一股驚奇之色,低聲道:“老前輩如何得知?”
老人輕輕揮了揮手,慢慢道:“十年前,我就已經從你的面色上看出來了。不過,十年了,我想你依舊不會忘記的!而且……”緩緩的,他沒有繼續說下去。
田靈兒的面容上似乎隱隱有了一絲奇怪的神色,道:“而且什麼?”
那老人緩緩道:“時間過了越久,你就越不會忘記,這件事情就會深深的印在你的心理,揮之不去。”
老人的話像顆釘子一般,深深的釘在田靈兒的心中,貌似一句句一聲聲都在深深刺痛她的心,似乎一下下,都扎出了血,滴滴滑落!
此時那老人卻沒有注意田靈兒那有些異樣的面容,道:“龍首峰現在怎麼樣了?自從蒼松道人判出後,現在又發生什麼變化了?”
田靈兒聽了龍首峰以及蒼松道人這幾個字,突然身子一顫,道:“老人家,你想……知道?”
老人點了點頭,道:“我聽說青雲門中新一代年輕出色的弟子,都有所表現和付出,所以想問一下龍首峰的事情!”
田靈兒點了點頭,道:“龍首峰自從蒼松道人叛變後,一直擡不起頭來,不過現在已經由齊昊接任掌門了!”
說道齊昊,忽然的田靈兒心裡又是一緊,似乎她得心裡頓時充滿了異樣的感覺,似乎這是一種什麼感覺?恐怕她自己也說不清楚!
那老人看了看田靈兒,又道:“今日聽說青雲門下所有的人都積聚在青雲山通天峰上,似乎,似乎有什麼事情吧!哎,我想你也應該去一趟,看一看!人生不能光悲傷啊!還有更多的事情要等着你們去做啊!”
田靈兒的嘴角忍不住的顫抖了一下,深深的吸了吸氣,似乎面容之上也是一陣的黯淡之情,道:“放心吧,老前輩,我這就前去。”
老人笑了一笑,道:“好,那你快去吧!”
田靈兒起身行了一禮,看了看周圍的景色,慢慢的的轉身,離開了祖師祠堂,向着青雲山上得通天峰走去。
陽光照耀着她貌美的身影,彷彿一團火焰一般的絢爛奪目。
老人望着她得背影,怔怔的望了一望,就在此刻,在他的身後,慢慢的出現了一個身影。
“她走了!沒到想,其實我很想忘掉那個人,可惜啊!原來沒有人曾會忘記!”那個身影緩緩的說出一句話,似乎平淡的沒有任何溫度。
老人的嘴角抖動了一番,緩緩的站起身,面色卻沒有望向他,道:“是啊,十年了,可是有誰又能夠忘記?”
那人微微的嘆了口氣,道:“其實,十年前,我唯一做錯的一件事……”
還未等他說完,老人慢慢的掠過他的身體,向着祖師祠堂深處緩緩移動,道:“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你想說,十年前你做錯的唯一一件事就是向着張小凡斬下那當頭巨劍,對不對?如果不是當日那當頭巨劍,我想現在他也不會如此!”
那人聽了沉默了片刻,慢慢的看着靈臺香案上得那快要燃燒待機的香燭,慢慢道:“是啊,有的時候時間過去了,也許才知道自己做得是對還是錯!”
那老人慢慢的走向了更是深處的祖師祠堂,緩慢道:“這件事是你心中的一件永恆的心碎的事情,無論多麼後悔,恐怕你都無法挽回了!”
那人聽了沒有說話,只是看着那老人慢慢的隱沒在祖師祠堂深處的一抹殘影,緩緩擡頭看着上方神聖而莊嚴的祖師祠堂,慢慢的,沉默無語,更是這樣細細的凝望着。
此刻,他只覺得自己站在這下方時身軀是如何的渺小而無助!
陰影深處,遠遠的,彷彿傳來幽幽的嘆息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