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邃升騰的火焰帶着絲絲詭異的光芒徐徐燃燒,一下一下吞噬着四周幽冥的光線,圖麻骨看着大巫師,卻不知他此刻到底在低沉冥思着什麼?
片刻。大巫師望着前方幽冥詭異的火焰,低聲道:“他們還是很有毅力啊,不然怎麼會找到這裡?”
圖麻骨見大巫師這樣一說,心中自是以爲大巫師不會待見他們幾人,於是口中有些遲疑道:“大巫師啊……那個……看您的意思,應該是不會……哦,這樣吧,我出去拒絕他們,叫他們立刻離開,好麼?”
大巫師依舊沉默,一句話也沒有說出。
圖麻骨看了看周圍詭異火焰發出的點點光芒,低聲道:“我這就去告訴他們。”
當他轉身就要走出石室的時候,大巫師的聲音突然緩緩傳來。
這一次的聲音,連圖麻骨都聽得明白,一向神秘謹慎的大巫師,似乎是在猶豫很久後,才慢慢說出了話。
“他們要找我,而且想要治療那種極爲複雜的病症,這樣吧,你……你還是帶他們上來吧,有些事……我想親自問問他們!”
外面。碧瑤望着鬼厲那副因爲激動而溢滿汗水的手掌,不由低聲道:“小凡,你怎麼了?是太緊張了麼?還是因爲激動高興而……”
鬼厲聽着不由看了看因爲激動而溢出了細汗的手掌,這才猛然驚覺,原來自己並非緊張,而是因爲激動和高興,還夾雜着絲絲久而不見的開心之情。
多久,到底多久,多久沒有這般等待、激動、高興和憧憬過?如此帶着一絲絲不安、帶着一絲絲嚮往、帶着一絲絲憧憬,鬼厲一直看向山腰處的祭壇,不過,最爲奇怪的是,那位老者走進去很久,卻依舊不見他回來的身影!
碧瑤似乎也注意到這件事情,此刻,她的心情也是極度複雜,是高興?是愉悅?是痛苦?是悲哀?是害怕?還是?這樣的感覺似乎她從來都不曾有過,因爲一旦陸雪琪醒來,那麼將意味着什麼,一切自然不言而喻,可若是此事不成,那麼小凡的心中又會承受怎樣的痛苦?十年了,整整十年了,他又會如何?
想到這裡,她帶着絲絲複雜的神情,望着鬼厲,低聲道:“小凡,你不要着急……不過,這位祭壇裡的大巫師,真的……”默默的,她緊緊的咬着嘴脣,似乎將要咬出絲絲血跡,慢慢的,她貌似下了一個重大的決定,再一次低聲道:“真的不肯醫治外人?還是……”
“還是什麼?”鬼厲低聲道:“怎麼?難道有什麼不對?”
碧瑤看了看周圍似疑惑、似保護的目光,道:“莫非,是不是我們又做錯了什麼?”
一瞬間,這看似簡單的一句話,卻讓鬼厲忍不住額頭冒出絲絲冷汗,甚至連心跳也開始漸漸加快,面色也陰沉了許多,口中更是焦急道:”難道,真的是我們做錯了什麼?“
此刻,唯有小白,在一旁靜靜的站着,一雙絕美柔媚的面頰上,忍不住看着眼前焦急的男子,那一份萌動的深情,深深的如同歲月凝固在他臉上的刻痕,如此清晰。
默默的,她又深深的看着鬼厲,轉頭又深深的看着碧瑤。
一時間、一瞬間,她好似看透了什麼,輕輕嘆息間,轉過頭去,似乎又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
此時,周圍圍觀的苗人,已經不似剛開始的那麼多了,畢竟等待如此之久,怕是沒有人會有這樣的耐心,而族長自從進入到祭壇以後,就貌似進入了修羅道,始終不見其蹤影,而且他也並沒有說清到底要如何處置這三個外鄉人,於是當下,有大多數的人都一一散去,似乎沒了興趣一般。
不過,還是有相當一部分苗族男子依舊站在那裡,不爲別的,自是因爲碧瑤和小白的音容樣貌實在太過美麗,實在美得不似凡人,自是他們久久不願離去,更是那些人站在那裡,口中說着嘰裡呱啦的讓人聽不懂的語言,不過想來他們應該是在談論她們的美貌。
至於猴子小灰,則不知什麼時候從鬼厲肩膀下跳了下來,跑到河邊,對着清晰的河水,做着各種各樣的怪異模樣,而在水中石塊縫隙間遊動的魚兒,時而下沉、時而騰起,貌似在做着有趣的遊戲,自是小灰看着,感覺越來越是有趣,卻不想,它居然擡起毛茸茸的小手,想伸手抓魚,不想這些小魚如此滑溜,東遊西竄的從它手中逃脫,反而給它自己迸濺了一身的水花。不過小灰的模樣倒是大爲開心,似乎並不在乎能不能抓住這些狡猾的魚兒,但見它左看看右瞅瞅,又是一副大爲興奮的模樣,似乎無論怎麼捕捉,它依舊百看不厭、百玩不煩。
山腳下,人羣漸漸散去,周圍再一次恢復到了平靜祥和的氣氛之中。
鬼厲望着周圍漸漸散去的人羣,又看了看山腰祭壇處,自是心中越來越是焦急,口中不由低聲道:“若是平日裡,我一定會……”
碧瑤在一旁低聲道:“小凡,我知道,你想說,如果是平日裡,你一定立馬想衝上去,就這樣硬生生的闖入祭壇,對麼?”說着,頓了頓,又再一次低聲道:“不過,小凡,你有沒有想過,你的心中那麼擔心她,難道你想功虧一簣麼?”
鬼厲望着碧瑤那美麗如花的容顏,想着她說的關切的話語,一瞬間,他覺得她當真是在爲他好,不然這個女子、這個貌美如花的女子如何這般說出這番話語?
想着,他慢慢的看着遠處漂浮的白雲,再一次的把這個念頭,硬生生的打壓了下去。
不過,等待的滋味,如此折磨人、如此,當真如同秋風秋雨……耐煞人!
小白看着鬼厲臉上明顯而露的焦急情緒,又看了看周圍的苗人戰士,低聲朝他們兩人道:“難道你們沒有看出來麼?”
碧瑤不由一愣,道:“看出什麼?”
小白又一次看了看周圍的苗人戰士同樣紛紛觀望的焦急面容,悄然道:“那些苗人戰士的心中也很是奇怪,不然他們不可能紛紛觀望!”
鬼厲似乎心中依舊焦急萬分,口中忍不住再次低聲道:“小白,這位老者進去半天,難道說,問一句話也需要這麼久的時間麼?會不會是因爲有什麼其他事情?”
小白笑了笑,又看了看那些苗人的面色,不由道:“其實他們也很不好意思,畢竟我們也算是客人,讓客人等這麼久,倒是很少見啊!”
這般,他們又是等待片刻,忽然之前的那個苗人戰士中的小頭目慢慢走上前來,粗聲粗氣的對鬼厲等人道:“胡嚕嚕,呱啦啦!”
鬼厲一怔,望着碧瑤,又看了看小白,道:“這?他們說的什麼話?”
碧瑤同樣不明所以的看着那些苗人,但小白卻見那些苗人戰士從腰間解下一個獸皮縫製的大袋子,低聲道:“好像是他們見我們站了這麼久,所以很不好意思,我曾經聽過,這袋子裡裝的應該是他們苗人特有的烈酒。”
說話間,那苗人戰士把那個大袋子直直的扔了過來,嘴裡又是說着一番讓人聽不懂的嘰裡呱啦的語言。
鬼厲伸手接過,這袋子入手倒很是沉重,但見這袋子上有一個木塞,鬼厲不由撥開木塞聞了一聞,就連旁邊的碧瑤看了,也不由湊過來聞了一聞,面色笑了笑,道:“原來是一袋烈酒。”
鬼厲苦苦一笑,他本就不喜酒水之物,如今在這裡等得又是這般焦急,更是在此刻沒有任何心情喝酒,不過苗族人既然這麼客氣,他也不好說出什麼,當下他笑了一笑,將酒袋放到嘴邊,勉強喝了一小口。
碧瑤在一旁看着,頓時眉頭一皺,低聲道:“小凡,能行麼?這可是烈酒啊!”
倒是碧瑤說話的同時,鬼厲不由也是眉頭一皺,看來苗人釀造的酒確實跟中原地區人民所釀造的不一樣,倒是有一種腥辣之感,更是一時間,這一股腥辣之氣嗆得他喉間難受。
他的神情,自是落入碧瑤、小白,還有那幾個苗人的眼中,但見碧瑤緊皺眉頭,似乎擔心着什麼,倒是那十幾個苗人看着他們,尤其是看着鬼厲的樣子,不由哈哈大笑起來,也許是他們看着他並不自然的神情,所以這般帶着幾分自豪和得意,如此笑出了聲。
鬼厲心中自然是又氣又笑,不過一袋烈酒,倒也不至於如此譏諷嘲笑,當下,他看了看那些苗人戰士,想着自己要辦的事情,不由苦笑一聲,伸手正要把這酒袋奉還,卻不想。一旁的小白嬌美的面容上露出一副柔美的溫和笑意,更是慢慢走到鬼厲身邊看着那一大袋的酒水,柔聲道:“這麼好的酒水,如何就還了回去?我還想嚐嚐呢!”說罷,自是伸出那白皙如玉的手掌,慢慢的接了過去,細細的聞着在她眼中看來如此甘甜的美酒。
一旁的碧瑤低聲道:“小白姐姐,難道你喜歡喝這樣的烈酒?”
小白陶醉的聞了一聞,更是深深呼吸間,那濃烈至極的酒味撲面而來,但見她就這樣帶着一絲陶醉、一絲歡喜,俏生生的站在那裡,繼而雙手一擡,顧盼神離之間,赫然大口喝了起來。
鬼厲不由一愣,一旁的碧瑤似乎看的眼神之中更是散發着說不出的神色。
但見她慢慢品味着,臉上露出漸漸滿足的神色,口中輕聲道:“果然是好酒,有味道,我喜歡!”
“啊!”
“哇!”
周圍苗族人羣之中漸漸發出不可思議的、有些離奇的聲音,更是在周圍之中,就算是最爲強壯的男人,似乎也不曾想過,這樣一個千嬌百媚的女子,居然敢碰這種男人才喝的烈酒,一般就算是本地苗人婦女也不會如此敢喝上兩口。
不料,今日在眼前能看到這樣令人聳然動容的景象,一時間,似乎所有苗人戰士都又一次的面面相覷。
但不曾想,接下來的景象,都讓他們瞪大了雙眼,居然……居然。但見小白輕輕一笑,目光此刻柔媚的如同一汪蔚藍的湖水,一昂頭、一顰一笑之間都帶着極度嫵媚的神態,美麗如雲的秀髮隨風飄蕩,慢慢的,她將酒袋放在口中,大口大口的喝了起來。
衆人不由又是發出一聲驚歎,倒是鬼厲看着,低聲朝她道:“你怎麼了?”
一旁的碧瑤不由面色有些生氣,看着她,悄然道:“小白姐姐,這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搞出這樣的事情!”
不過,小白當是在其他苗人的眼中,真真如同世界第一喝酒奇女一般,讓人看之讚歎、驚訝。
一時間,周圍的苗人戰士或是男子都拿起手中的酒袋紛紛朝他們走了過來,似乎都想挑戰一下這個看似柔弱的女子,不過,最爲有趣的是,小白見了他們倒也並不害怕,只是做了一個奇怪而又經典的手勢,這手勢自然讓鬼厲和碧瑤倒是看不明白,而那些苗人卻似乎明白了些什麼,紛紛的豎起大拇指,似乎想說明什麼!
這當,一旁的一個苗人小頭目忽然拿起腰間的酒袋,不想,他剛剛拿起,卻一把叫小白搶了過去,但見小白將酒袋放在手中,又是咕嘟咕嘟的大口喝了起來。
一時間,周圍居然成了酒的海洋,更是洋溢着貌似節日裡才能具有的熱烈氣氛。
鬼厲和碧瑤看得目瞪口呆,兩人一時竟將山腰上的祭壇給忘記了,但見周圍站立簇擁着一大羣苗人男子,而一旁卻是小白一個嬌弱女子,當下,兩人再一次皺起眉頭,似乎站在那裡,不知所措!
但見頃刻。這場面居然越來越是壯大,而且越發熱烈,似乎周圍所有苗人一時間全部聚集此地,就連遠處的商販、獵人,似乎都不在做着手裡的活計,而是跑到這裡,將這裡包圍了裡外三層,水泄不通。
但聽人羣中時不時傳來尖叫呼喊的聲音,想想多半是因爲這些人興奮高興之餘,才如此呼喊叫好出來!
但不出片刻,周圍人羣之中,不由傳來一陣“嘩嘩”的聲響,鬼厲和碧瑤擡首望去,但見是幾個苗人男子面露痛苦之色,面紅耳赤,站立不穩,瞬間如同崩塌的圍牆,一個接一個摔倒在地!
又是過了一會。啪,啪,啪!
呯,呯,呯!
隨着幾聲沉重的悶響,又是幾個苗人戰士摔倒在了那裡,只是放眼望去,但見那些苗人戰士已是各個面色越來越紅,忽地身子一歪,大多趴倒在地,口中卻還是說出幾句嘰裡呱啦讓人聽不懂的語言,倒是周圍人羣中頓時一片譁然,更是爆發出一片無比熱烈的掌聲。
但見小白,此時她目光之中略微有些醉意,身子也好似多了幾分沉重之感,但看樣子,依舊可以支持。
此刻,她慢慢撐住身子,緩緩看着鬼厲和碧瑤,面色上微微一笑,一點一點走到他們身邊。
鬼厲望着她一臉醉意的模樣,不由低聲道:“你醉了!”
碧瑤則慢慢扶住她略微有些搖晃的身子,輕輕嘆了口氣,道:“埋怨有什麼用啊,但願她別真的喝醉就好了!”
小白半眯縫着眼睛,更是臉色微微有些發紅,一頭美麗的秀髮隨風亂舞,口中笑了笑,道:“喝醉?我沒有醉,沒醉!”
說着,又是低沉道:“真是好酒,好酒啊,幾百年了,當真幾百年沒有喝到這麼甘甜的美酒了!”
碧瑤一怔,不由楞道:“甘甜的美酒?這酒明明帶着腥辣之感,很明顯是烈酒啊!難道你喝糊塗了?”
小白倒也並不說話,只是仰首,擡手,喝酒!
如此粗礦的喝酒模樣,竟也是帶着絕世般輕柔的魅力,讓人看之心動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