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方的賭局很快在潘家園裡傳開,甚至傳到了京城古玩行裡,爲此很多人都跑來看熱鬧,這人一多公平性也就越強,因爲羣衆的眼睛都是雪亮的嘛,你想私下搞些鬼把戲便不那麼容易,而且雙方都派了人進行監督。
賭局開始,雙方像參加足球比賽一樣選擇拋硬幣選方向,這個環節很重要,因爲不同的道,會有攤位多少的差別。少的自然買到好東西的機會就少,多的買到好東西的機會就多。
曲文選擇了字,元勝傑選擇了花。
倆人從圍觀人羣中隨機選擇了一位幸運觀衆,讓他來拋硬幣。
隨着硬幣旋轉着快速飛起,在空中轉了個圈又快速的落了下來,所有人的目光全集中到了上面。
“花!”幸運觀衆大叫道。
“看來你今天的運氣不怎麼好,我走東邊。”元勝傑譏笑道明智的選擇了攤位多的一邊,如今曲文連運氣都沒有了,只有等死認輸的份。
“是嗎,說不定柳暗花明又一村,其實攤位少的一邊好東西反而更多。”曲文一直堅信自己的運氣不錯,要麼就是天上的豬頭師父在玩自己。
元勝傑沒在說話,冷哼一聲率先離開起點,趙海峰則無奈的跟了上去,他要做爲監督人員監督元勝傑的整個淘寶過程。
“這位大哥怎麼稱呼?”等元勝傑離開,曲文轉頭看向身邊的中年男人,他是幫元勝傑監督自己的。
“我叫宋斌。”
宋斌和元勝傑是一邊的,自然沒有好臉色給曲文,冷冷的說出自己的名字,沒再說別的。
“原來是宋大哥,和及時雨是一家人,那我們走吧。”不知道曲文是不是故意這麼說,及時雨是水滸傳中宋江的綽號,可是宋江是個不討人喜歡的奸詐小人,曲文這麼說有些含沙射影的感覺。
賭局一開鑼,圍觀羣衆自動分成了兩邊跟着去看熱鬧,一個是京城古玩行裡的大收藏家,資產雄厚的公司老總元勝傑。一個是沒怎麼見過,傳聞是冤大頭的年輕人曲文。儘管他是鮑國強大師徒弟的朋友,可是趙海峰的鑑賞能力強,並不代表他的朋友能力也一樣強。否則怎麼會有冤大頭這個稱號。
很快曲文就來到了第一個攤位,攤面上擺滿了雜件,亂七八糟的什麼都有,老物件沒幾樣,現代工藝品倒是一大堆,唯獨幾個勉強算得上古玩的東西價值又不怎麼高。曲文只是用靈覺一掃而過,什麼都沒說就這樣走了。
到了第二、第三、第四……一直是如此,只是匆匆的一眼,幾乎沒有片刻停留,讓跟着看熱鬧的人都有些不耐煩,那有人是這樣淘寶的,你以爲是看花燈啊,走馬觀花看看就過了。
“這個叫曲文的年輕人行不行,沒見過這樣淘寶的。”
“看看再說吧,沒有兩三下,怎麼敢跟元總叫板。”
“誰知道,故弄玄虛,興許家裡錢多沒地方花,隨便扔幾個小錢搏大家的眼球。”
衆人議論紛紛,絕大多數都不看好曲文,剩下的小部分則保持觀望太度,因爲曲文看東西的速度實在太快,每個攤位只呆上三四分鐘,像這樣那叫淘寶,連東西都沒看清楚。
曲文的聽覺遠超常人,衆人的議論聲一字不差的進到他耳中,沒有理會依就我行我素,原本還想低調些,可這會不行了,開賭的是他,可賭的卻是趙海峰家的東西。以他的性格絕不可能讓朋友吃虧,特別是爲自己而吃虧。一路開着靈覺,每到一個攤位只要沒有特別的發現立即走人,絕不浪費丁點時間。
這讓宋斌非常納悶,他是負責監督曲文的,原以爲這個年輕人有兩下子纔敢跟元勝傑約賭,可就目前的情況下來,曲文純屬是在浪費金錢。他好歹也是個收藏愛好者,幹嘛非得跟在一白癡後頭。
“你究竟買不買?”宋斌忍不住催促了句,他開始後悔答應幫元勝傑的忙,就曲文這樣怎麼都贏不了,不行就早點認輸,別浪費他的寶貴時間。
“沒有好東西買來幹嘛,反正還有一下午的時間,我可以慢慢看,難道你等不急讓我贏。”曲文回頭答了句,他自己都不急,你一個敵人急什麼急。
“你壓根就沒在看。”宋斌做收藏的時間不久,但知道選古玩時講究一看,二觸,三審,幾個步驟反覆認證才能確定一件東西的真僞,可曲文連看都沒看,怎麼知道攤上的東西是真是假,是好是壞。
“誰說我沒看,只是你的水平太低看不出來。”曲文又回了句差點沒讓宋斌發狂,怎麼說自己也收了幾十件東西,眼力達不到專家水平但也不會太差。
“你狂,我給你狂,等到最後我要看看你的水平能有多高!”宋斌大聲譏諷,再也沒有說話,就當是等着看曲文的笑話。
走到第九個攤位前曲文終於蹲了下來,而不是和之前一樣只是站着隨意看看。
在一片雜件當中,有一團較濃郁的靈氣凝聚,雖然上邊沒有精光,卻是曲文從來沒見過的暗黃色氣霧,和他之前所見過的幾個朝代靈氣相比,色澤要暗淡得太多。
曲文向攤主詢問了聲,得到許可把東西拿到手上,發現是一件銅製的模具類器物,上下一共兩層,呈扁長型,可以打開閉合,外邊沒有任何花紋圖案,滿是斑斑鏽跡,裡邊有三條整齊排列的圓形凹槽,細細數了數一共有二十四個。
因爲有不弱的靈氣凝聚,因此可以肯定是件老東西沒錯,可是上邊的顏色曲文沒見過,所以要花些時間去研究。如果他沒看錯,這應該是個錢範,也就是古代鑄造銅錢用的模子。從裡邊的凹槽可以看出,所做出來的銅幣應該不大,大約比可樂瓶蓋略小一點。
沒有用手和工具去量,只是目測而觀,凹槽的直徑爲二十五到二十六毫米之間,下半部的槽內刻有篆體五銖兩字,雖不清晰但依舊能勉強看得出來,從以上兩點都符合漢代五銖錢的特徵。
“老闆你這件後仿的模子怎麼賣?”看了好一會,曲文終於開口。
攤主是個愛湊熱鬧的人,見之前園口鬧鬧喳喳特意打聽了下,原來是有兩個人在約賭,其中一位是大家口中傳的冤大頭年輕人。卻沒想到這個年輕人竟然來到了自己的攤位上。
“小兄弟你怎麼說話的,你不懂看別亂說啊,我這可是地地道道的西漢五銖錢範,你要是真喜歡直接給個價,要是不喜歡就別在這瞎鬧。”
在古玩行你可以說別人的東西不真,但千萬別說別人的東西是假的或者是仿的,這等同於直接打了對方的臉,折了對方的面子。
曲文入行的時間已不算短,不可能不懂這些規矩,可他就是要故意這麼說,否則一會就談不下價。
“不好意思,我一時口快,不過你這套錢範不真,雖然是老東西,可不到代。”
曲文說完攤主的臉色變得更難看,不管你是不是冤大頭,就你這個年紀能懂些什麼,乖乖的回學校去跟着美女後頭瞎轉還差不多。
“小兄弟不是老哥說你,你還嫩着呢,你瞧這錢範上的鏽跡層層疊疊,這可是純銅被長期氧化後才能形成的效果。然後你再看裡邊的槽口,直徑爲二五點五毫米,這正好是五銖錢的大小,而且裡邊有篆體刻着的五銖兩字。這不是五銖錢範,那你跟我說它會是什麼?”
曲文拿着錢範笑了笑:“老闆你別急啊,我沒說這不是五銖錢範,只是說它的年頭不夠到不了西漢,是後人仿的。”
沒等攤主發話,曲文又說道:“五銖錢是我國錢幣史上使用時間最長的貨幣,從西漢元狩五年開始鑄造發行,直到東漢末年廢止,中間有些小的變動,也就是五莽統治時期,歷經四百餘年一直是五銖錢一統天下。”
“只要是喜歡古錢幣的人都知道,五銖錢上的五銖字體修長秀麗,風格較爲一致,五字交筆緩曲,上下與兩橫交接之處略向內收。銖字的金字頭有三角形,箭鏃形兩種,朱字頭方基本與金字平齊,筆畫粗細一致,就你這上邊的五體而言倒是不差。但可惜……”
曲文一下說出了五銖錢的歷史和特徵,讓所有人都爲之一愣,看來這個年輕人是有點料子。
攤主急忙問道:“可惜什麼?”
“可惜在五銖錢鑄造的時候,爲了讓錢文得以保護,特意在正背面外圍都加上了內外廓。而你這個的內廓刻印不明顯,外廓刻印則完全看不見。當然你可以說是年代太多久遠,在長期的埋存氧化中被腐蝕掉了,可收藏東西可以有千真但不能有一假,那怕有一處不對就得全盤否認。”
攤主點了點頭,笨的藏家一般只會找東西上對的地方,自己說服自己這是件真品,無形中加大了上當受騙的機率。聰明的藏家會找不對的東西,發現有一處錯誤就格外謹慎,甚至寧可不買也不冒這種風險。
“可我這件確實是被氧化掉了。”
曲文又笑了笑,笑容有一些憨傻,又有一些誠實耿直。
“權當是氧化掉了的吧,但既然是鑄錢用的東西,那就一定是官辦的物件,既然是官辦的物件在下邊得有個款吧,否則流失出去怎麼好找回。再說了五銖錢的幣材顏色爲紅色,含銅量在70%以上,含鉛量約爲20%,而你這件錢孔內留下的鏽跡有些發紫,看樣子應該是一直燒純銅用的,這也不太符合五銖錢的材質特徵啊。”
攤主聽見仔細的看了下鑄錢的錢孔,還真的是暗紫色,又不由的呆了起來,重新打量着曲文,這個年輕人究竟是何方神聖,怎麼對古玩這麼瞭解。
其實五銖錢也分很多種,因爲是不同年代鑄造,如果是三官五銖幣確實和曲文說的一樣是70%對20%,而比郡五銖的含銅量就偏高了些。而且錢範只是用來鑄錢,或許會留下些燒鑄錢幣的痕跡,可是經過這麼多年那還會留下些什麼,上邊的鏽跡其實就是錢範本身的鏽色。
撿漏這事往往就是建立在相互信息不對等的情況下,如今曲文的信息量明顯要多過攤主,一下間說出一大堆東西也由不得別人不按他的說法去想,似乎還真的是那麼回事。
攤主找不出理據反駁曲文,無形中也被他給說服,先前的輕視之色一掃而光,換成滿滿的欽佩。
“剛纔實在是對不起,老哥我走了眼,錯把真神當小卒。小兄弟你覺得這應該是什麼年代的東西。”
“我看應該是遼代的,因爲古錢幣的銅質銅色差異較大,我們可以有個明顯的區分。先秦的一般爲深紅色,接近紫銅。五銖錢顏色多爲深紅,五代時國的微微帶青,南唐的偏黃,北宋早期一般爲淡黃或微黃,後期則是偏深一些。而宣和、靖康、建炎多屬白銅。遼代的則是微紫和紫紅,嘉靖之前鑄錢多用青銅,嘉靖之後則多用黃銅,咸豐寶福局銅錢爲紫銅,咸豐滿漢文浙字銅錢色微帶金黃……,這年代太多,我一下也講不完,再說的話我可要開班收錢了。就色澤來看應該是遼沒錯。”
曲文的話一下把大家都給逗樂,同時又帶着滿滿的欽佩,這那是大家口中的冤大頭,明顯是真佛暗藏,昨天一下收了那麼多東西……,那他的本事可就大了。
攤主越聽越驚,早已佩服得五體投地,全體投地,就差沒給曲文當成神仙供起來。趕忙從兜中拿出一包煙,遞過一隻:“小爺,你今給我好好的上了一課,你隨意給個價,我要是還就是孫子。”
曲文裝樣想了想,伸出四個手指頭:“四千你看怎麼樣?”
“小爺你真是好人,不瞞你說我這件錢範是我從別人那用兩千收來的,你沒讓小的吃虧啊。”攤主拿回錢範感恩戴德的麻利幫曲文用幾層塑料袋裝好,連錢都還沒收就又遞迴到曲文手上。
“出門做生意不能吃虧,否則會壞了財運,我不能壞了這個規矩是不。”曲文微笑着把四千塊錢交給攤主,讓攤主再次感動得一塌糊塗。
“好人啊,這年頭像你這樣有才有品的年輕人真的不多了,我這句小爺叫得心服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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