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嘉棟不認得嬴翌,但看嬴翌所爲,亦非流賊之屬。眼下更顧不得許多,聞言忙帶了左右人手將孫傳庭簇擁當中,跟在嬴翌身後,一路往外衝殺。
嬴翌殺法兇暴。一來便斬了田見秀,蜂擁流賊頓時勢挫。如今一馬當先,自作鋒矢,一刀劈出,空氣爆開十餘丈,所過之處人馬俱碎。
無論流賊,亦或官兵,哪裡見過如此兇暴人物?刀光譬如捲簾,一卷便是一大片,殺的老賊膽顫,小賊驚心。
似有十餘丈的刀氣,瀰漫方圓周近,任憑流賊人多,也只作豬狗,被他殺的人仰馬翻。
每一刀劈出,或橫斬,便是雷音炸裂,掀起一條條肉眼可見的氣浪。這不是什麼刀罡刀氣,而是以絕對力量,迅猛速度,斬破空氣,劇烈震盪產生的偉力!
他一步一丈,一丈數刀,任憑流賊幾多,眼前也自開朗,誰人能阻他分毫?孫傳庭、鄭嘉棟等人跟在嬴翌身後,只覺輕鬆明快,仿若郊遊。哪裡還有此前險死還生?
只看嬴翌背影,雄壯如山,竟自一股安穩涌上心頭,彷彿這漫天遍野的流賊,全然不足爲懼了。
“此是何人?其橫勇,怕是千古霸王也不及多矣!”
孫傳庭心中震動。
流賊素來欺軟怕硬,見嬴翌如此兇暴,哪裡還敢上前?嬴翌起初還劈出幾刀,到後來所過之處一刀不發,至多偶爾發出一刀,也自劈波斬浪,很快殺出亂軍。
廝殺聲漸遠去,孫傳庭一步三回頭,也只幾聲嘆息。
偶爾又動念:甚至希望闖賊追來,說不得死在前面這人手中就好了。但可惜,不見闖賊蹤跡。
以流賊軍紀,亂戰之中,李闖能追來纔怪。這裡十多二十萬人的戰場,紛紛亂亂,如一團麻,以李闖本事,哪裡梳理通透?
直到遠離戰場,再無流賊追來,鄭嘉棟、孫傳庭等人才氣喘吁吁的停下,一時間站不穩,皆跌坐在地。
再看人數,已不到十人。
雖說有嬴翌開路,但流賊甚衆,護不到四面八方。加之皆受蠱毒,半道掉隊者也不在少數。
數十人,到現在還有近十人,已經非常不錯了。
“壯...壯士且慢...”
孫傳庭跌在地上,一時氣喘如牛。
嬴翌停下腳步,拄刀而立。身如山巒,勢厚且平。
“敢問壯士尊姓大名,救命之恩,孫某無以爲報!”孫傳庭勉強作了個揖。
嬴翌哈哈一笑:“孫督師不必如此。恩或不恩,只盼孫督師日後不要怨我纔是。”
孫傳庭一怔,不明就裡。
就見嬴翌抱拳道:“在下南陽衛指揮使嬴翌,見過孫督師。”
嬴翌尚不知聖旨之事,還不知道自己已是掛遊擊將軍印的湖廣總兵,由是以南陽衛指揮使自稱。
“你...你就是嬴翌?!”
孫傳庭愣了半晌,道:“南陽衛指揮使?!”
“正是在下。”嬴翌笑道。
“是了,”孫傳庭渾身酥軟下去:“難怪,難怪你在南陽能力挽狂瀾,你有如此勇力,闖賊焉能不懼?”
嬴翌搖了搖頭:“闖賊懼我,此前我亦忌憚闖賊。不過今日之後,再無憂慮。”
“哦?”孫傳庭怔了怔:“闖賊何懼之有?若非突降大雨,以至於疫病滿營,加之糧草不足,闖賊如何能佔我便宜?以你勇力,斬將奪旗,闖賊都不敢與你照面纔是。”
嬴翌道:“豈不見督師遭遇?督師難道不曾察覺,疫病來的太快了些麼?頭天下雨,翌日便疫病滿營,這並不符合常理。闖賊麾下有幾個異人,其中一位乃是苗地巫蠱修道士,我自不懼其人,但以其詭譎手段,麾下兵將卻受不住。由是忌憚。”
“異人?!”
孫傳庭瞪大了眼,滿是血絲的眼球幾乎從眼眶裡股脹出來,他嘶聲道:“巫蠱修道士!?”
嬴翌頷首。
“原來如此...”孫傳庭氣泄,一時無言。
嬴翌道:“就在此前,我已於柿子園畔溪流上游殺了那巫蠱修道士。如今闖賊於我而言,已不足爲慮。眼下亂兵遍野,督師還是先隨我去襄城再說。”
他緊了緊腰間的獸皮袋,提起大刀扛在肩上。鄭嘉棟等人也知道這裡不是久留之地,連忙打起精神,扶起孫傳庭就走。
又匯合了孫明、孫光,嬴翌在前開路,孫傳庭等人緊隨之,一路穿山越嶺,直奔襄城。
嬴翌原本以爲孫明、孫光會告訴孫傳庭嬴翌的野望,但出乎意料的是,他們沒說。
嬴翌不以爲忤,只是趕路不提。
或許孫明、孫光懼怕嬴翌,害怕孫傳庭知道之後,嬴翌會狠下殺手。由是不說。
但便是告訴了孫傳庭,嬴翌也無所謂。或許孫傳庭大罵一頓,或是要分道揚鑣。大罵無所謂,若要分道揚鑣,則不能。
左右不過用強罷了。莫不成孫傳庭這幾人,在嬴翌手中,還有反抗的可能?
孫傳庭等人中了蠱毒,以至於精氣神大減。連騎出來的馬匹,也皆蔫如烈陽下的嫩草。半道上一一死去。
好在通過嬴翌的觀察,發現那苗地修道士下的蠱毒,應該不是那種直接要人性命的蠱毒,而是使人虛弱患病的蠱毒。因此孫傳庭等人尚無性命之憂。
只是趕路終歸氣虛了些。
好在行不久,前方傳來喊殺聲。嬴翌心中一轉,便已有所猜測。鄭嘉棟提議先觀察一下再說,嬴翌卻不以爲意,半是命令,半是強迫,將一行人帶往戰場,正見戰役將末,掃尾之時。
遠遠一杆蚩尤旗迎風招展,嬴翌微微一笑,果然是自家兵馬。
見有人來,便有一隊兵卒分出,迅速奔來,到的近前,卻是認得嬴翌,不禁歡呼起來。
“主公!”
衆皆捶胸行禮。
嬴翌點了點頭:“你們是鄭五麾下的將士。”
這一隊將士,其中有好些眼熟的。嬴翌神魂強大,手底下除了新增補不曾照面的,他都認得,並記在心裡。因此一看,便知道是哪個部將手下的人。
兵卒等見嬴翌記得,不禁齊齊歡喜。
兵卒道:“小人這便去告知部將大人!”
孫傳庭在一旁看着,只看氣質,便知精銳。但聞其稱謂,心中不免有些嘀咕。
不多時,鄭五急忙趕來。
“主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