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聽到管明敘說,太史慈神色頗不爽利,道:“原來你是那賊首部將!”
管明道:“我雖是管老大的部將,但趙先生此來就是要降伏管老大,不致令再作亂。你卻是要去求援,未免橫生枝節,我自然要對你動手。”
管明這話倒也沒有說錯,他深信以趙昱趙先生的能耐,要降伏本就有從良之心的管亥,必定不會差池。然而若太史慈求援,橫裡再殺出個劉備,便是橫生枝節了。
當然,要說私心,也並非沒有。
管亥是他老大,他自然希望此事順利,否則一旦有誤,萬一管亥戰死,那該如何是好?
趙昱心如明鏡,並不以爲忤。
就笑着對滿臉不肯置信的太史慈道:“你不要以爲管明在說笑,我此來的的確確,是爲降伏管亥而來。”
“先生休要誆我。”太史慈道:“先生武藝高強,我自知不如,但只先生這二十餘人,如何能降伏十萬賊兵?!還請先生讓我去求援,否則劇縣一破,生靈塗炭,我罪莫大焉!”
趙昱失笑,拂袖道:“你先下馬來,聽我說完不遲。”
太史慈深深的吸了口氣,知曉不敢動手,只好下馬。
一行人便在路邊樹下。
趙昱道:“我名趙昱,是如今的兗州刺史、東郡太守曹孟德曹公的至交好友。”
先是道出名姓,太史慈一聽,不禁神色大動:“原來趙先生是曹公的好友!”
曹孟德昌大義,伐董卓,如今正是名聲大盛的時候,太史慈回到東萊,也有耳聞。不像日後,曹孟德伐徐州,殺傷太多,又挾天子,以至於名聲落地。現在的曹孟德,在天下人眼中,比後來的劉備,名聲也不差分毫,甚至更大。
趙昱笑道:“正是。你想必知道,百萬黃巾起青州,爲公孫伯圭所破,於是渡河南下。非但孔文舉的北海,兗州被黃巾攻打,還要在前面。兗州刺史劉岱劉公山戰死沙場,濟北相鮑信等人,公推曹公爲兗州刺史,曹公用兵將黃巾擊退。前些時候,正相持於矩平、成縣一線。曹公憐黃巾多爲百姓,衣食不足,才揭竿而起,由是要降伏他們,從新妥善安置。然則曹公兵少,要降伏黃巾不易,於是把我請來。”
頓了頓,趙昱道:“博縣數十萬連帶老弱婦孺,皆已被我降伏,一概人性盡失的畜生,皆被我斬殺,曹公正在接手安置。我得知管亥已引兵攻打北海,於是馬不停蹄,兩日趕到這裡。”
太史慈聽完,難以置信道:“先生以一己之力降伏數十萬?”
卻是不信。
管明等人怒道:“何故不信?先生乃是仙家中人,我等親歷其事,你如何不信!”
管明道:“我乃是管老大部將,難道還會欺你不成?!”
太史慈見這些人皆是一般神色,由不得他不信,卻道:“然而賊首管亥十餘萬大軍,怎能輕易降伏?!”
趙昱笑道:“管亥其實早有從良之心。”
又道:“你要去平原,馬不停蹄,來回十餘日。不如先跟我回劇縣,看我能否降伏管亥。若能,你也少跑些路,若不能,也不過耽擱半天而已。”
太史慈沉吟片刻:“也罷,既然先生有這樣的信心,在下去看看也可。”
雖然管明等人言之鑿鑿,但太史慈畢竟不太相信。而且這一行人,說實話,在太史慈看來,仍然敵友不明。而這位趙先生,着實厲害的緊,萬一話裡欺他,實則與黃巾一路人,若是到了劇縣城下,他太史慈不在,就再也無人能擋的住了。
不如跟他們一道,若是有變,也好應對。
於是一行人齊齊上馬,快馬疾馳,不久就看到幾騎歪歪斜斜而來,正是與管明一道的另外幾人。他們被太史慈打暈路邊,醒來不見了管明,連忙要回來告訴趙昱。
匯合之後,三言兩語說清狀況,就直奔劇縣城下而走。
...
劇縣是北海國的治所,也算是城高牆厚。
管亥十餘萬大軍,抵達劇縣不過幾日。其來的浩蕩,早被劇縣中的守軍察覺,不能偷襲。先是攻了兩日,見攻不上城牆,管亥只好暫時按捺,令手下左右督造工程器械,打算休整兩日,等攻城器械打造完成,好一舉攻破劇縣,奪取糧草。
原本青州黃巾,將青州橫掃一遍,匯聚了不少糧草。但於公孫瓚手中大敗數次,糧草遺失許多。加上攻打兗州的時候,劉岱抵擋堅決,沒讓他們攻入兗州太深,不曾奪到多少糧草。後來曹孟德率軍抵達,屢戰屢勝,又讓黃巾遺失許多糧草,眼看堅持不住,管亥只能把目光瞄向其他地方。
北海就是首選。
北海國相孔融,乃是孔子嫡系子孫,北海又是齊國舊地,民豐物阜。若能打破北海,必定能搶奪到足夠的糧草。
再則除了北海,也沒處可讓他打了。
向南徐州,陶謙陶恭祖早就派遣大軍堵住去路,向北有公孫瓚所部許多兵馬,向西又有兗州曹孟德,只有東邊的北海、東萊,是唯一的選擇。
這一日,管亥正在中軍大帳後的校場上練武。
大軍休整無事,督造器械也有他人,管亥閒來無事,只能練武打發時間。
他雙手握住一口斬馬劍,揮動劈砍,劍光霍霍,頗是有些威猛。
說來黃巾之中,能衝鋒陷陣的猛將並不多,無論初期的張曼成、波才,還是後期的張白騎、張燕,若說衝鋒陷陣,怕都比不過管亥。
較長周遭圍着十餘頭領,觀摩管亥武藝,偶爾爆出一聲叫好。
正此時,有兵卒來報:“管老大,管明來了!”
管亥聞言,手中斬馬劍一頓,劍光散去,徐徐吐出一口氣,管亥才大步走來:“管明?”
“是的,管老大!”
兵卒道:“管明帶着二十餘人,已進大營之中。”
他說着有些躊躇。
管亥見狀:“有什麼話就說。”
“還有一人,是...是今日剛剛從城裡突圍出去的那人。”
“哦?”
管亥聞言,神色微微一動。
太史慈此人,管亥知道他的名字,見過他的人,也知道這個名叫太史慈的,非是等閒之輩。
此前揮兵攻打,還曾與太史慈交過手,戰場上聽他報名,知道叫太史慈。
這幾日造攻城器械,不曾攻打城池,但也將劇縣圍困。那太史慈一連三日,一人出城在城下狀作練箭麻痹兵卒,今日陡然發難,輕易脫出圍困。管亥知曉,這人多半是求援去了。
不過管亥並不懼怕。
他手下十餘萬大軍,而且攻城器械也造的差不多了,等那太史慈去求援,怕是早就攻下了城池,求來何人,也是無用。
但管亥終歸是想不通,那太史慈怎麼跟管明一起,入大營來了?
他想了想:“你帶管明他們去大帳等着,我隨後就到。”
然後又叫來左右,耳語吩咐了幾句,這才帶着一衆頭目,回到中軍大帳。
入帳一看,管明正恭敬站在一人身側,而那人,早施施然端坐右首。又看太史慈,也在那人手邊坐下,一條長矛放在一旁。
見管亥進來,管明連忙上前一拜:“管老大。”
管亥冷着了沒說話,直坐了上首,其他一干頭目皆在左側做好,管亥才道:“管明,我讓你在博縣,你怎麼到這裡來了?這些,又是什麼人?!”
管明一拜,剛要說話,就被趙昱拂袖打斷:“你就是管亥?”
趙昱看着管亥,細細打量。
這管亥身材不高,卻也有七尺,生的異常魁梧敦實,裸露出來的臂膊筋肉虯結。臉上倒是白淨,若穿上袍子,說是個書生怕也無人反對。
“放肆!”
“大膽!”
那對面一衆頭目都喧喝起來,怒目而視。
管亥擺了擺手:“我就是管亥,你是何人?”
趙昱點了點頭:“你不錯。”
然後才道:“我叫趙昱,兗州刺史、東郡太守曹孟德的至交好友。”
這話一說出口,頓時,帳中氣氛沉凝。
管亥片刻之後,哈哈大笑:“你一個細皮嫩肉的文生,竟敢到我中軍大帳中來,曹孟德的好友?莫不是找死?”
趙昱嘆了口氣:“我不是來找死,而是來降伏於你。”
管亥等笑聲戛然而止。
帳外此時,已有許多兵卒圍來,前排刀斧手,後排弓弩兵,倒也像模像樣。
忽然之間,只見這大帳一陣震動,連帶地面都微微晃動,好似帳中有一頭巨獸甦醒一般,這些兵丁一陣惶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覷。
就有人鼓起膽子,叫道:“管老大?!”
“...無事,都退下!”
管亥的聲音傳出,刀斧手弓弩兵聞言,緩緩退了開去。
而那帳中,早已一片狼藉。
什麼安卓,什麼兵器架之類的,全部化成了齏粉。
趙昱站在當中,大袖飄飄。
而如太史慈、管亥等人,此時噤若寒蟬,一動也不敢動。
趙昱道:“我原本在兗州,一人樂的清閒。但孟德遣人來請我,我於是就來了。你們這些黃巾,到了如今,也沒幾個好東西了。如果不是曹孟德要降伏你們,依我的脾性,該是把你們殺個一乾二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