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格當然不知道,前屯衛的火炮數量,不是他在遠處山上觀望的只區區十幾門。
前屯衛守軍兩個部將級編制,共六千人。而每個部將級編制下的炮營就有一百門炮。小小一個前屯衛,重型火力配置達到兩百之數。
正面的城牆只有五丈寬,城頭的確只能裝置十多門炮。但在嬴翌的軍隊入駐的這幾個月裡,對前屯衛的防禦結構做了改建,城牆後的三丈範圍之內,在原有的建築的基礎上,加高、改建成爲炮樓。
也不是吳三桂所想的有一千門炮,在吳三桂的舊有的觀念中,火炮的發射頻率沒這麼快。鋼鐵銅料製造的火炮,發射一輪之後,必須要有一個冷卻間隙,但金元合金鑄炮則不必。
操炮的炮手清理炮管、填裝炮子和火藥有多快,火炮的發射頻率就有多快。
至於虎蹲炮的射程,則更不必說。
本質而言,韃子沒能做到知己知彼,僅此而已。如果豪格知道嬴翌軍隊的火力配置,知道火炮的射程和威力,決然是不敢這麼輕易攻城的。
如今鼓都還沒有擂起來,自己的重火力就毀於一旦,將官死傷不計,這對韃子軍隊的打擊,可想而知。
高高興興的來,迎頭便是一悶棒,打的豪格腦門生疼。
城頭只打了三輪炮擊便停止了。韃子的軍隊亂了一陣,後退了幾裡,又重新整合起來。
豪格連忙令人統計損傷,報上來的,讓他氣急敗壞。
炮陣的損失是其一,三十多門大炮,慌亂之中沒能拉回來一門。最要緊的,還是陣前觀戰的將領的死傷——能陪着豪格在陣前觀戰的,皆是正藍旗有名有姓的將領,全都是中堅骨幹,可這麼一會兒,固山額真就死了三個。至於牛錄額真,更是死了七八個,輕重傷還有十來個。
豪格心頭滴血,暴跳如雷。
“攻城!給本王攻城!雞犬不留,本王要他們雞犬不留!”
攻城開始了。
沒人敢在這個時候去勸解脾氣暴躁的豪格,即便知道失去了火力壓制的後果。
包衣奴才派上用場了。
第一批五百包衣苟着衝向山坡上的前屯衛,進入兩裡範圍之內,炮聲再次響起,只打了一輪炮擊,便任憑韃子包衣衝鋒,直到進入兩百步範圍之內,城頭上的火銃才響起。
五百人,打一輪炮足以。多了就是浪費。倒不如等其進入兩百步以內,用火銃給他們顏色。
嬴翌軍中的火銃,規格是清一色的三眼銃。在原有三眼銃製造技術的基礎上,用金元合金加以改造,兩百步以內可破鐵甲。一次性可以發射三枚彈子。
城牆的寬度有限,只容得下兩排銃兵。可謂之兩段射。較之於野戰中的列陣,火力不夠密集。但敵人只有四百多人,打起來也簡單。
每一陣銃響,韃子的包衣便倒下一片,越是接近城牆,倒下的越多。包衣損失過半之後,便再也堅持不住,頓時嚎叫着潰了。
但最後逃走的只有幾十人,來是銃擊,去是銃擊,徒留下一片屍體,血腥染紅了大地。
這幾十人逃回去之後,被韃子拖到陣前,哭喊聲中全部砍下頭顱。
然後第二批次的包衣又上來了。
城頭。
兩個部將正神色嚴整的觀戰。
“韃子也就這點本事,我歷來想不通,前朝怎麼就屢屢戰敗。”
一位部將如是道。
另一位笑道:“前朝腐朽已極,打不過韃子不是理所當然的事麼?現下軍備棄械方面,遠非前朝所能相提並論。麾下將士個個生猛,敢打敢殺,明廷算什麼?韃子算什麼?”
新朝將立,軍心勃發,士氣昂揚,兵鋒之盛,無與倫比。歷來單論兵鋒最強,莫不是開國前後。一則歷經戰爭,熔鍊出鋼鐵軍心。二則定鼎天下的希望就在眼前,全軍上下信心爆棚,最是能打。
“我倒想拉着弟兄們出去跟韃子明刀明槍的幹一場。”起先那位部將遺憾道:“只是不能壞了都督佈置,殊爲可惜啊。”
另一人笑道:“還得等韃子主力到了再說。要不然一口吃了這支韃子先鋒,韃子主力萎了逃了怎麼辦?左右不需多久。夜不收傳來的消息,韃子主力已經開拔,最多五七天就到。而且君上也將抵達山海關,真想再看一眼君上的神威啊!”
兩人都笑了起來。
豪格這支先鋒,說實話,沒被嬴翌麾下的將領們放在眼裡。即便如今軍中多新兵,但將領們的心氣依然如故。
新兵沒問題,武裝到牙齒的裝備,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彌補戰爭經驗的不足。加之新建制的結構框架,都是老兵老將搭建起來的,有他們坐鎮指揮各個編制,不會出大問題。
這次韃子傾力來攻,如果不是爲了一舉重創,甚至一舉殲滅韃子所有有生力量,豪格這支先鋒,恐怕早在寧遠的時候,就被山海關主動出兵剿滅了。
就是要等多爾袞主力抵達,等到韃子所有的力量匯聚起來,一舉破敵,畢其功於一役。
朱炳琨下了死命令,在韃子主力未曾抵達之前,各部不得主動出兵迎戰,要示敵以弱,按捺靜候。
前屯衛在這次會戰之中,居於一個很重要的位置。駐守前屯衛的兩部六千兵馬,要死死的釘在這裡。
可以預見,無論是豪格還是多爾袞,都會想方設法拔掉前屯衛,直面山海關。若不拔掉前屯衛,而將大軍拉到山海關下,背後就有隱患。
只有前屯衛死死的釘住不動,多爾袞無可奈何,最後的結果,無非是指派一直兵馬圍困前屯衛,而主力去山海關。
山海關就是既定的決戰之地。對嬴翌而言,不存在失敗問題。唯一的問題,就是如何殺傷韃子更多的有生力量——一旦韃子戰敗,必定逃竄。那麼必須要有一股力量在前阻截。
前屯衛擔負的重任,就在於此。
當然,整個戰術計劃,遠遠不止這一處。這一場戰爭,是決定國運的戰爭。尤其對韃子而言,是生死存亡之地。多爾袞必定有諸多計較,嬴翌也必須要有更對的應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