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默默無語,跟在一衆親友身後,上了一輛白色的小型中巴。
靈車在前,中巴隨後,車上時起時落的敲敲打打,不規律的悽異的調調,在死寂的車上顯得格外分明,即便早已習慣這種場景的我,也覺得瘮得慌。
車上是一片寂靜,只有汽車緩緩行駛的輪胎劃過地面的聲音,以及車窗外的聲音,彷彿在車內是另一個世界。剛開始沒什麼感覺,可到後來時間一久,我就覺得有些古怪,可又說不上來,直到下車之前,我好像發現了原因。
這是一支非常奇怪的送葬隊伍。
車上的人不說話,靜默不語,表情嚴肅,這很正常,畢竟是送葬隊伍,也不可能有什麼活躍的氣氛。
有在看手機的,有半眯着眼睛假寐的,有的只是面向前方,似乎在看前面的路;看似正常的舉動,卻讓我感到一種說不上來怪異的感覺。
我還是比較相信我的直覺的,覺得怪異就肯定有不對勁的地方。經過一段時間的觀察後,我發現了,讓我感覺奇怪的地方,是因爲他們都有一個共同點。
他們的目光十分呆滯,面色僵硬。我望了他們半天,一點反應沒有,似乎我像是不存在一般。他們的眼神沒有光澤,是暗淡的,像是忘記了一切,沒有絲毫的靈動。
他們給我的感覺,就像不是活人,只是一羣被人牽線控制的木偶一般,對,就是木偶,沒有思考的能力。
很荒誕的想法,卻很真實。我像是這支隊伍唯一一個活人,而四周圍繞我的,只是一羣紙人木偶。這次送葬十分倉促,細細想來,我甚至連死者的名字都不知道。
想到這裡,我愈發感到瘮得慌,眼睛撇向窗外,讓自己不去想這些。窗外的景物一閃而逝,車子開的很快,比預想的快了十幾分鍾到,可我總覺得開得十分緩慢,大概是心理作用吧。
到了火葬場,我一臉凝重地下了車,準備幫忙辦理手續。但我沒想到的是,從那靈車下來的年輕人匆匆走到我面前,說這點小事不必麻煩先生。我感覺有點奇怪,略一遲疑,點了點頭。
手續辦理後,我隨衆親屬開始告別儀式。
在進入大廳的一剎那,我愣住了。我永遠也忘不了那一刻,因爲我看見了躺在花堆中的那個人的名字。王思凝。
有意思。冷汗就這麼流了下來,我彷彿錯過了一個天大的秘密。
我一直以爲這個死去的男人不是我夢中的那個人,可是,事實確是,如果不是巧合的話,眼前這個躺着的人就是我的夢中人。
我深深嘆了口氣。可惜,可惜了。這噩夢,也不能算是噩夢,不過困擾了我許多年,用了許多辦法也解決不了,估計也解不開了。醫不自醫,這道理我也明白。
我很怕的原因是因爲這個夢似乎預示了什麼。夢是一種很奇怪的東西。早有所思,夜有所夢,還有一些奇怪的夢,它們往往不是自己經歷過的事情,而是似乎憑空冒出來的。
自古就有託夢一說,夢見逝去的人,那麼他講的話一般是很靈的。這種奇怪的夢也預示着什麼。我有個遠房親戚,參加完一個同事母親的葬禮後,有一段時間,天天夢見同事的母親。
他一開始還挺高興,乖乖,老太婆都不託夢給兒子,還託給他,多好。我那親戚還以爲是喜事,可是過了段時間,喜事沒有來,倒是天天走背運,晚上喝了酒迷迷糊糊的,路上撞到杆子,躺了幾天醫院,工資被扣……
親戚有些察覺到不對勁了,請了一個有些道行的風水先生一看,說是他引了邪穢,有硃砂擦眼方可消除。我那遠房親戚聽了如受聖旨,照這個方法一試,不出多久,果然好了許多,不再夢到那個老奶奶了。由此可見,夢是有多麼不可思議。
我的那個夢,人和地方我都沒見過,排除我豐富的想象力的話,像是將別人的記憶硬生生地塞在我的腦子裡。這就很奇怪了。
誰的記憶?可惜事實的真相,隨着王思凝的離開而再也尋之不到了。我煩躁的撓撓頭。
無可奈何。未知的纔是最讓人恐懼的,因爲你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我也只能兵來將擋,水來土淹,其他的我管不着,也不想管,唯一讓我感到有些遺憾的是線索的中斷。
機緣巧合下才找到一些線索,萬萬沒想到找到的是中斷的線索,這種感覺很難受,也很現實。命運像是給我開了玩笑,似乎在這背後有一雙無形的大手阻止我尋求到真相,細思極恐,想來我也解不開這個夢了。
可是我不能放棄,一定要堅持下去。有一句話聽了無數遍,但還是要說。夢想還是要有的,萬一實現了呢。
接下來,領骨灰盒,送葬上山,填進公墓,燒紙拜別,一切都這麼自然而然的結束了。
年輕人向我道了謝,給了一筆費用。我是賺了不少,可是還是感覺心裡空蕩蕩的。
此外,我總有一種預感,事情到這裡並未完全結束,肯定還有後續。肯定還有。
第一單生意就這麼成了。
而我的故事纔剛剛開始,且聽我慢慢道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