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 老十篇
“給惠母妃請安，惠母妃吉祥。”看着簾子後的女人，我恭敬的按着禮數請安。
“十阿哥，不必多禮，快請坐吧！”那生硬的口氣，跟我額娘在生時相差千里，好在幾年下來我已習慣。
“兒臣有幾道西洋題想請教八哥。”半晌也不見她發問，我緩緩道出我今日前來的目的。
“八阿哥今日未在宮中。”沒有一絲感情，也未有半分拖泥帶水的說。
聽着她如是說，我只好跪安：“如此，倒是兒臣唐突了，如有擾了母妃清安，還望母妃不要見怪纔是，兒臣這就告退”
“吟秋，送十阿哥。”她看都沒看我一眼揚聲說。
沒了額娘，就如此不招人待見嗎？儘管心裡很是不舒服，可我卻沒有那份閒情糾結這個問題，因爲今日這題，明日一早要交於皇阿瑪親自檢查的，八哥不在，九哥他一下學就到處跑着玩，不到天黑，根本不可能找着他，這可怎麼辦呢？我看着高高的宮牆，急的不知如何是好，卻又找不到良策解決。
對了，我猛的拍了下腦門，今日下學時，不是正好碰見辦差回來正要去給德母妃請安的四哥嗎？瞧我這記性，想着問題馬上可以解決了，原本苦悶的心情頓時飛揚起來。只是不知他這會還在不在？算了，只能去碰碰運氣了，思及此我便急急的向德母妃宮中走去，心裡不停的念着：“四哥你可一定要在，四哥你可一定要在……”走到拐角處，匆忙中我好像撞上什麼東西了，接着就聽見“啊”的一聲尖叫，隨之就是倒地的聲音。
我定了定神，映入眼簾的就是一團水藍的身影，掙扎的從地上爬起，然後緩緩走到我面前，微微福身：“歆然給十阿哥請安，十阿哥吉祥。剛纔是歆然莽撞了，還請十阿哥勿怪纔好！”
一臉鎮定的整套動作下來，找不到一絲摔倒後本該有的慌亂。細看之下，她的胳膊拐肘處的衣衫，已印上淡淡的血跡。博爾濟吉特·歆然嗎？倒是見過幾次，每年中的大小宮宴，乖巧的坐在皇阿瑪身邊的不就是她嗎？不曾想看似柔弱的女子竟如此堅強！我想此時我能理解皇阿瑪爲何會如此寵她了。
擡手跟她說了聲：“起吧”便心急火撩的趕到德母妃那的時候，卻很不巧的四哥剛走。
翌日
“嗯，老九這個做的不錯，老十二的也全做對了，老十你的呢？”皇阿瑪檢查完十三、十四弟等幾個年紀稍小的弟弟的詩文後，接着檢查我們三個年紀稍長點的西洋算學。翻了九哥的，又翻了十二弟的，卻遲遲不見我的交上去，便從書案上擡起頭來問我。
“回皇阿瑪的話……兒臣……兒臣……師傅昨日教的，兒臣沒有記下，所以……所以……所以師……師傅所佈置的題目，兒臣……兒臣……兒臣沒有做出”我支吾着不敢說出，可是卻不能不說。我能感覺出來我此時的顫抖。
滿是驕傲的臉，瞬間由嚴厲代替“不成器的東西，給朕滾到外面跪着思過去，什麼時候會做了，什麼時候再起來”
六月的天氣，知了在樹上沒完沒了的叫着，不僅帶着一絲壓抑，還有一絲憋悶，烈日下挺身跪着的我早已渾身溼透，此時的我腦袋已經處於渾渾噩噩中。
“十阿哥，皇上這會不在，您快喝口水吧！”猶如天籟的聲音突然在頭頂上方響起。正當我懷疑是幻覺的時候，只見那抹翠綠已經半蹲了下來，手裡端着一個小小的茶碗。
看到她也一臉的汗珠，我心裡莫名的泛着一絲心疼。
“你怎麼會在這裡？”久曬下，我的聲音有了一絲嘶啞。
“我……”卻見她支吾着，眼睛卻看向別處。
順着她的目光，我看到了不遠處樹蔭下的一臉溫柔的看着她的二哥。我的血液頓時直往腦門上衝，不經大腦的就衝她吼了起來：“你還來做什麼？你給我走，若不是你昨日撞到我身上，我怎麼會跟不上四哥的腳步，現在又怎麼會在這裡？”一手拿起她遞到我面前的茶碗，狠狠的朝地上砸去。
“十阿哥，昨日是歆然過莽撞了，可是……”眼眶有些微紅的，急急的想要跟我解釋。
“你還在這裡做什麼？給我走，我不想再看到你……”我看着別處，強迫自己忽略掉她眼裡隱隱泛起的淚光，朝她繼續吼着。
“十弟，你這是做什麼？如此糟蹋然兒的一片好心。”二哥見情況不妙，立刻跑過來扶起她，大聲的訓斥我。
“太子殿下，我……”看着她使勁憋着快要流出的淚，我才覺得剛纔的我做的太過了些，想要解釋，可是又不知道從何說起。難道告訴他，剛纔只不過是因爲我將對他的嫉妒轉移在她身上發泄嗎？
“十弟，你真是太過分了，然兒，我們走！哼！”憤然的說完，然後拉了她的手，轉身就走。看着早已遠處的一雙背影，心痛的無以復加。奪他人所愛，非君子所爲，更何況要拆一對本就相愛的兩個人。我只好忍着內心的痛苦，把她假設成一個我很討厭的人，今天對她所做的一切，不過只是一個開端，在以後的幾年裡，我會經常因爲想她而很“偶然”的在某個地方碰見她，然後沒完沒了的故意找她的茬。看着她的極力隱忍，我咬牙告訴自己，決不能心軟。
康熙四十一年
“九哥，疼……疼……你別這樣拉着我，有什麼事咱慢慢說行不？”才從宜母妃那請安出來，九哥就連拉帶拽的把我往亭子里拉。
放開我的胳膊，無視我一臉的疼痛，自顧自的坐在石墩子上：“十弟，明日可是歆然的成年禮，我們哥幾個的禮物可都準備好了，你的呢？”
自從我跟她“槓”上了以後，她跟八哥、九哥見面的機會隨之也多了起來，雖說關係不是多親近，但也並不像跟別家格格那般疏遠。
“九哥，她生辰跟我有什麼關係？”我打開他拉着我的手，強裝着滿不在乎的說。其實她每年的生辰禮物我都早早的備好了，她生辰那天，趁九哥不注意的時候，我就悄悄的塞在他的禮盒裡面。
九哥看着我，皺着眉說：“十弟，你好歹也是個男人，這都多少年了……”。
“九哥……”
“……”沒想到第二天我送給她的禮物還未來得及塞進九哥的禮盒裡，她的回禮就來了。
那可真是一份天大的回禮：“……烏爾錦噶喇普郡王之女博爾濟吉特·歆然，品貌端莊，溫婉賢淑，賜予十阿哥爲嫡福晉，於三十八年六月四日大婚……”
拿着那張賜婚聖旨，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是我的了，她居然是我的了？臉上的笑容還來不及擴散，前幾天她依偎在二哥的身旁，那甜蜜的笑容突然就出現在了腦海中，瞬間心中有如三昧真火在燃燒，好你個博爾濟吉特·歆然！紫禁城裡誰不知道你心裡的那個人是太子，而如今你卻求來這張婚旨？這不是明着給爺戴綠帽子嗎！讓全大清的人都來看爺的笑話！博爾濟吉特·歆然，你不愛爺，還要嫁於爺，是打算爲這麼多年爺明着暗着的欺負你而報復爺嗎？如此，就算爺再怎麼愛你，如今這樑子也是要結下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