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一種複雜的動物,他對未知的事物常常帶有恐懼,不願去接近它。但,卻又有一種名叫好奇的心理,促使着他們接近未知。有人問,恐懼是什麼?實際上,作爲人的我們,真的很難回答。——《末世巫妖王語錄》
江靈望着少年緩緩擡起的頭顱,一股攝人心魄的威壓隨之而生,每擡起一分,四周的空氣便凍上一分,每擡起一釐,江靈的臉色便黯去一分。
直到,這個少年完全擡起了頭顱!!這一剎那,江靈彷彿聽見了無數哀鳴在耳邊呼嘯,好像四周的空氣都被一種強大殘酷的力量籠罩。
江靈矚目一望!!只見少年的臉上有一雙森白得不帶任何色彩的眼睛!目光恐怖得如同是死神猙獰的凝望!
冰冷!無情!死亡!!
江靈猛然間看見這雙眼睛,頓時身體一滑,向後倒去,她顫抖着向後挪動着自己的身軀,喃喃道:“不!你,你不是我哥哥……”江靈感覺自己的心臟好像被一雙無形的手捏着,緊張得透不過氣來。
淡淡的光芒耀在少年的臉頰上,黑夜中,一雙慘白如惡魔的眼睛閃爍着寒光。少年桀桀一笑,嘴角凝固着陰冷的笑容,嘴裡唸唸有詞,發出了一段幽森恐怖的吟唱聲。
忽然間,一縷縷黑色氣霧從少年的身體中涌出,將他環繞起來,籠罩起來。這些黑霧旋轉着,升騰着,擴散着,逐漸伸向在旁的其他人。那些目瞪口呆的男人與女人們,被這股黑氣束縛,驚恐揮舞着自己雙手,想要將這些如有實質的氣體揮開。
然而,這些黑霧卻如同是老樹枯藤一般,爬上了他們身體,纏住了他們的四肢。他們長大了嘴巴,掙扎着,扭曲着自己的身軀,面色痛苦不堪。他們的口中似乎是有什麼東西想要掙扎而出,將他們的嘴巴撕裂得很大,汩汩的水聲從喉嚨深處響起,如同是有個東西正在挖着他們的內臟。
突然,只見一隻只枯瘦如柴的手臂從他們的口中伸出,這些手臂絕對不可能是這個世間內,任何生物的手臂,它的關節,皮膚,指甲更像是鮮血惡魔的手。而這些手掌中全部居然握着一顆顆砰砰跳動的,鮮血淋漓的,心臟。
霎時間,所有的聲音都靜了下來。
黑夜幽靜中,只剩下了一陣陣富有節奏的心臟跳動聲。
少年向上空伸出了一隻手,這隻手五指張開,中間凝聚着一顆黑色物體,依稀可見是心臟的模樣。少年對着江靈輕輕一笑,然後,那隻手,輕輕一捏,如西方皇室般優雅。
“噗!!”
一陣如同是水果爆裂的聲音響起,只見那些從這些人口中伸出的手掌,也跟隨着少年的動作,猛地將手中的心臟捏碎!隨之,這些人的身體開始急速腐爛,枯萎,流出的鮮血匯聚成了一條條細流。
靜,死一般靜。這股寂靜中帶着的恐怖威壓,彷彿是山雨欲來風滿樓般鋪天蓋地;空氣中,瀰漫着令人嘔吐的血腥氣。
這是什麼力量?
江靈望着那少年可怖的眼睛,眼淚止不住得流出。她的神經一直處於高度的緊繃狀態,此時,見到這樣的場景,終於崩潰了。她發出了一聲悽慘之際的叫聲,聲音穿得很遠很遠,它穿過了街道,來到了另一個地點。在那裡的幾個男女,聽見了這一聲悽慘至極的人聲,恍然一驚,向這裡狂奔而來。
你真的是哥哥嗎?江靈的腦海中最後閃過這個念頭,然後眼前一黑,不省人事。
這一次的經歷,對這個柔弱的少女來說,簡直就像是一場噩夢。
……
對於江靈來說,這是一場恐怖的噩夢,但對於江寒來說,又何嘗不是呢?
他的靈魂被硬生生得拉到了半空中,居高臨下的,眼睜睜地看着那個熟悉的自己,口中念着熟悉的聲音,划着一個個奇怪的符文,然後,死神降臨,血流成河,將這裡變成一個修羅地獄。江寒整個人都癡了,呆了,瘋了,這樣恐怖的場景讓他渾身顫慄不已。
惡魔……
他,他是一個惡魔。
是我,是我把他放了出來。
不!這怎麼可以!!我怎麼會做這種事情!!!
江寒雖然無比得憎恨陳浩**他的妹妹,但他其實並不恨這裡的其他人,他們一羣被末世壓迫的,無辜的人們而已。甚至,這個善良的少年還憐憫他們。他發瘋似得想要制止這一切,可是自己就像是一隻被關在籠子裡的野獸,不論自己如何讓吶喊,如何瘋狂,也發不出一點聲響,也逃不出這間囚牢。
他被囚禁在這間無形的籠子裡,一股被束縛感讓他失去了理智。他懊悔莫及,驚恐得想着:惡魔就是惡魔,不要妄想他們會遵守約定,不要妄想和他們進行任何交易。
江寒猛然感覺,自己被阿古休斯耍了,阿古休斯已經佔據了他的身體,這讓他惶恐不堪!
不行!我不能讓這個惡魔毀滅世界!!我要把他趕出我的身體!哪怕是賠上我自己的性命!!!
阿古休斯已經幾萬年沒有使用過他所熟悉的死靈法術了,他就像是一個癮君子,正肆意沉醉在他的世界裡。他深吸一口空氣,揚起手臂,對着無盡黑夜,一聲長笑,快意盎然。
“我,巫妖王,阿古休斯!終於回來了!!”
但他很快又笑不出來了,他突然自己的一隻手臂不受控制了,這隻手臂正反手成鉤,向自己的喉嚨掐來。
“哦?”阿古休斯驚訝了一下,他對江寒那頑強的意志力很是欽佩。“他是想這樣督促我快點結束麼?真是一個無禮的傢伙。”
阿古休斯環顧四周,遍地殘跡,滿地鮮血。他淺笑了一聲,決定把這些後續事情交給江寒來處理,便突然將自己的靈魂藏進江寒腦海的最深處,他渾身的死靈之力也隨着他的靈魂,重新潛伏回了江寒的精神世界。
江寒此時正奮力撞擊着這無形的牢籠,當阿古休斯的靈魂一瞬間隱藏後,江寒的靈魂得到了釋放。可正是如此,他的靈魂猛然間衝進了自己的身體裡,一時間不適應,居然摔倒在地,渾身沾滿了粘稠的血液。
江寒重新環顧自己的身體,發現自己又回去了,頓時詫異:他居然遵守了我們的約定?
四周腥臭難聞的氣味,立刻讓江寒嘔吐不止。他勉強站起來了身,開口道:“你,你沒有想霸佔我的身體?”
“呵,我不會幹那種蠢事,以你的性格與能力,如果發現我搶佔你的身體,估計會頓時決定與我同歸於盡吧?”
江寒撓了撓頭,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他的心思完全被阿古休斯猜中了。可是,當他再次想起這些被無辜殺死的同學們後,他頓時咆哮道:“你爲什麼要殺死這些無辜的人!他們什麼事都沒有幹啊!!”
阿古休斯冷笑了一聲:“哦?正氣凜然的先生?你就是用這種態度來感謝你的救命恩人的?”
江寒勃然大怒:“別放屁,說!你爲什麼要殺死他們?!是在炫耀你的強大麼?還是在證明你的殘暴?或者,這只是在發泄你的憤怒?!”
阿古休斯輕笑道:“那麼?你認爲我應該怎麼做?是與他們交流什麼是正義?還是用善良來感化他們?或者,用仁慈來寬宏他們?你不會愚蠢到認爲,我是一個聖人吧?!你也不會是想讓我用力量震懾他們,讓他們做你小弟吧?!記住,現在的世界裡,他們只是累贅,傻子纔會收容他們!”
“你能明白嗎?既然你在一開始做出了抉擇,那麼,它所引起的後果你也必須選擇接受!”
江寒聽着阿古休斯的最後一句話,隱隱感覺有些道理。但他想起了一件事,反駁道:“不是!!如果我知道你要這麼做,我是絕對不會答應共享我的身體的!!”
一片寂靜。
突然,阿古休斯發出了一聲洪亮的大笑聲,聲音中帶着的諷刺與嘲笑像是針刺一樣,刺得江寒渾身難受,他惱怒道:“你笑什麼!?沒話說了吧!!”
阿古休斯聞而不顧,依然大笑着。
忽然,他猛得止住了笑聲,聲音冰冷得如同是冬天的江河:“那麼?你爲什麼不一開始就制止我?像剛纔那樣?我相信,以你的精神力,如果真的想阻止我,完全可以做到!”
這句話如同是一把剔骨刀,正將江寒心臟處的血肉,一刀又一刀得切割下來;又像是將江寒的五臟六腑都挖了個乾淨,瞬間暴露了江寒的內心,刺透了江寒的靈魂。
江寒?你爲什麼不阻止他?
恍惚間,彷彿有一個森冷的聲音在質問江寒。
江寒毛骨悚然!這種感覺讓他瑟瑟發抖!他手指微微顫慄,捫心自問。
爲,爲什麼……
爲什麼我看見那樣恐怖,血腥的場景,我沒有阻止他?難道,是因爲我的內心,本就住着一個惡魔?
以至於在看到這樣地獄般的場景後,在害怕與恐懼後,竟然有一種隱隱約約的……
興奮感?
阿古休斯在江寒的精神世界中,冷笑不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