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窮途(下)

晨曦,破曉,雞鳴。

但此時的雞鳴已經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聲聲震如擂鼓的吼聲。天晴了,晨陽散發着溫和的光芒,給城市鍍上了一層金衣。喪屍的一聲聲咆哮聲響起,像是在伸着懶腰,歡呼黎明的到來。

宗億超一行人開着大巴士,一路馳騁。

他們經過一番爭論,決定前往臨近的軍區尋求保護。陳浩及其他同學開始認爲應該先去找到家人,但宗億超說:“這個時候,必須先保證自己的安全,才能再顧及其他人。”這使得其他人不由得一陣唏噓。

先保證自己的安全,才能再顧及其他人……

陳浩心中迴響着這個聲音。

自己最重要麼?那爲什麼韓月可以不顧自己的安全,帶着一個模模糊糊的信念一路前進?

韓月……

我還能再見到她麼?

坐在陳浩後面的是丁沫和曹曉磊。雖然陳浩心中縈繞着韓月的身影,但對於曹曉磊而言,他更注意的卻是胡柯。當時,胡柯制服黃樂軍時發出的那一陣紅光,讓曹曉磊十分好奇。

那是魔法嗎?這麼強大!

曹曉磊輕聲對丁沫說道:“你知道胡柯那個時候搞出的一陣紅光是什麼嗎?”

丁沫輕輕一笑,聲音幾乎微不可聞:“邪惡瘋熱的精神力……”

“什麼?”曹曉磊沒太聽清楚。

丁沫轉過頭,表情有些耐人尋味:“這個世界上,有一羣人,他們超越了生死,跨越了時間的長河。站在世界的最頂端,用他們最冰冷的目光,注視着所有匍匐在他們腳下的生命。他們揮舞着法杖,將人間變成地獄,化萬物爲腐朽。”

曹曉磊先是一愣,然後神情很嚮往的說道:“那羣人是誰啊!魔法師嗎?好厲害啊!”可是曹曉磊不知道,這句話是古魔法時代,光明神教留下的一句警世語。一旦這羣人出現,必將是世界的末日。

丁沫閉上了眼簾,沒有再接曹曉磊的話。她雖然臉色平靜,可是內心卻不甚惶恐。

他們叫做,死靈法師……

這場滅世咒又是哪個可怕的死靈法師發動的,死靈法師不是已經絕跡了億萬年了嗎?

胡柯,你到底是誰?爲什麼渾身沒有一絲亡靈氣息,卻有着,這專屬於死靈法師的精神力……

亂了,都亂了。當世界上同時出現幾個死靈法師,那麼這個世界就一定會變成地獄。

而丁沫可能永遠也不知道,這是死靈法師的王,以億萬年魔力爲代價,幫胡柯激發出的精神力。陳浩也無法知道,韓月此時是否還安全。但,命運的鎖鏈,已經把他們幾個人牢牢的捆綁在一起了,不論如何,他們也逃脫不了。

……

走了這麼長的時間,韓月整個小腳都開始了打顫。

沒想到上次你背了我一小會,這次我就要揹你這麼久。這叫報應麼……唔……

韓月小心翼翼地躲到了一個鐵製垃圾桶後面休息。從喪屍的吼叫開始,她已經陸陸續續的看見許多喪屍又開始活動起來了。韓月也只好一步一謹慎,深怕自己一不小心,驚動了喪屍。

其實她已經到了自己的家門口了!只是家門前徘徊着幾具喪屍,這讓她無法邁出一步。其中一具雖然面容血肉模糊,但韓月很清楚的知道……那是她的奶奶。

看來,我家的確沒有逃過這場末日浩劫。

韓月不禁想到了自己的父母,心中一陣焦急與酸澀。這場末日浩劫,如同千里長堤崩塌,滾滾的江水迎面而來,讓人們幾乎沒有任何時間來反應。它來得是這麼的突然,以至於全世界都來不及做出任何的準備,被這一場決堤無情的掩埋了。

可是,我該怎麼辦呢?

要進去嗎?

可是,我該怎麼進去呢?

少女躲在垃圾桶後面,心裡徘徊不已。

這時,少年溫和的聲音傳來:“你在想什麼呢……還不進去啊。”胡柯趴在韓月的背上,對韓月說道。

韓月頓時一喜,輕聲說道:“你醒啦!我就知道你不會變喪屍的!”

少年輕輕的下來,蹲到韓月旁邊問道:“嗯,到你家了,還不進去麼?”

“要啊,可是,怎麼進啊……”韓月指了指門口的幾具喪屍。

少年順着韓月指的方向看過去,頓時輕笑道:“笨死了你……”說完,胡柯在垃圾桶邊撿起一滿是蛆蟲的盒飯,往遠處一扔!那幾具喪屍像是問到了盒飯的芳香,拉長了涎液,晃晃悠悠的走去搶食。

“好了,走吧。”

胡柯慢悠悠的走去了韓月的家門。

韓月看着胡柯的背影,撅着嘴巴嘀咕道:“我很笨麼。”

雖然心中不服,但韓月還是跟着胡柯的步伐,靜悄悄的走了過去。那輕盈的步伐完全不像是已經精疲力竭的人應該有的,彷彿是因爲看見胡柯的醒來,韓月也跟着渾身輕鬆了起來。

胡柯悄悄地推開門,像是竊賊一般的溜了進去。

這是一間簡單的廚房。一般農村家庭都不是特別富裕,都以廚房或者餐廳爲入門的第一室。正門是一間用來停放電瓶車等交通工具的大廳,但一般從不打開。

這間廚房的佈置很簡單,但卻很精細,很多把刀具都擦得亮晶晶的,整齊得掛在牆上。地板很明顯是纔打掃過不久,可以看出,這家人的生活應該是井井有條的。

可是有一處角落裡卻有一灘殷紅的鮮血!

這時,韓月也進來了。胡柯指着那攤鮮血,用眼神告訴少女,這裡可能已經發生不幸了。因爲這裡可能還有潛在的危險,胡柯根本不敢說話。

韓月看見了那一灘觸目驚心的鮮血,頓時一顆心如同進入了冰窟,剛剛看見胡柯醒過來的喜悅感,就像是被這冰窟的寒冷,瞬間凍結。她心中最後的希望也被打碎了,眼淚不自覺的流了下來。

爸爸媽媽……

胡柯抓住了韓月的手,一股溫暖的感覺從手掌間傳來。

少年的眼神像是在說:堅強,我們還活着!

韓月哽咽着,點了點頭。

少年看見韓月明白自己的意思,微微笑了笑。他順着這血跡,一直看去,發現這血跡一直延伸到了樓梯處,伸向了二樓。這證明着,那個受傷的人與喪屍一番搏鬥後,一時間沒有死!

胡柯示意韓月注意這血跡,韓月也明白了過來。

“我們要上去看看嗎?”

少年輕聲問道。

韓月想了想,鄭重的點了點頭。

倆人沿着這條紅色的鮮血長路,仔細地走上二樓。韓月感覺,每一步都是這麼的沉重,每一步都是那麼辛酸。

爸爸媽媽會不會已經死了?

突然,少年停下了腳步,看了看樓梯下面的陰暗角落……

那是一具血肉模糊的屍體!一具女性喪屍的屍體!

韓月也看向了胡柯望去的方向,那是……

我的媽媽!

這麼說,應該是韓月的母親先中了滅世咒,之後又被一個人殺了。而這個殺死韓月母親的人,淌着鮮血,又走到了二樓……

韓月捂着嘴巴,儘量讓自己不哭出來。胡柯望着韓月,想到,自己的爸爸可能也……想到這裡,他不敢再想下去。少年握着韓月的手不自覺地緊了緊,彷彿是在安慰韓月,又像是在安慰自己。

少女撲進了少年的懷裡,不斷的抽泣,她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眼淚了。胡柯拍了拍韓月的背脊,輕輕說道:“沒事吧……”

一把菜刀插在了韓月母親的胸口處,殘酷的鮮血在她的胸口流淌,將她的身下鋪上了一層紅地毯。她的嘴巴處還殘留着一塊血肉,格外醒目!

然而,少女擡起了頭,飛快的擦乾了眼淚,臉上帶着一絲的決絕說道:“沒……”

她不再看她的母親,又邁出了一步臺階。胡柯啞然得看着這個堅強的女孩子,不由得心裡也一陣堅定!

對,沒事!我們活着!

少年和少女攜手同時邁開了步伐,堅定的臉上,找不到絲毫的畏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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