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是暴起突襲,雖然距離較遠,卻搶佔了先機,快莫問半瞬,在莫問距離車輦還有五丈之時黑衣蒙面的刺客已然落到了車輦棚頂,莫問情急之下抓起一名士兵手中的長戈振臂向對方擲去,那人此時正在彎身想要掀飛車輦棚頂,見到長戈到來,只能先行側身閃避,莫問趁機衝到近前,探臂攻向蒙面刺客,對方出掌應對,四掌相接,二人各自倒飛。
由於擔心周貴人和二皇子的安危,莫問並未倒飛卸力,而是於一馱負糧草的馬背上借力定住身形,轉而旋身回返,較那黑衣刺客快上半分回到了車輦棚頂,剛剛落下,那黑衣刺客已然回返,眼見不得落上棚頂,急忙改變來勢,下移尺許,竟欲自車輦右側的簾口衝入車輦。
通過先前的對掌莫問已然估算出了對方的靈氣修爲只是低自己少許,故此絲毫不敢懈怠,自棚頂斜身掠下,起腳直取對方面門,倘若那刺客不中途換位,頭臉便會被他踢中。
那人先前已然改變了一次進攻方位,此時所提靈氣已然不足以令他再度拔高,眼見莫問來擋,立刻施出千斤墜的身法,急速落於地面,長劍左右疾揮,砍殺了兩名擋他的兵士,隨即揚劍再攻車輦。
此時莫問已然落於地面,擒風鬼手乃司馬豐愂所創,司馬豐愂本身並無靈氣修爲,故此所創擒風鬼手最合落地近戰,莫問落於地面之後立刻施出擒風鬼手,左掌右拳,分取對方下腹和左肋,那黑衣刺客眼見無法封擋,只能側身閃避,莫問趁機追進,旋身後踹踢中了對方前胸,那黑衣刺客深諳借力之道,被踢中之後並未定身消力,而是藉着莫問的力道順勢倒飛,車輦附近的士兵紛紛挺戈刺他,那黑衣刺客身形微斜,避開並抓過兩支長戈於倒飛的同時奮力擲向車輦。
莫問此時位於車輦右側,周圍皆有兵卒擁擠掣肘,眼見情勢不好只得探手抓起一副馬鞍扔向那兩根長戈,將其砸偏了數尺。
“貴人,可還安好?”時至此刻,莫問方纔騰出時間開口。
“還好。”車內傳出了周貴人略帶顫音的應答。
二人一問一答之間,那黑衣刺客已然定住身形再度衝來,由於擔心一次借力凌空太久遭到下方士兵的挺刺,黑衣刺客這次並未凌空,而是自下方的兵士頭肩處頻頻踩踏,疾衝而至。
這黑衣刺客雖然蒙上了面孔,觀其身形可以確定此人應該是個中年男子,莫問深知自己臨陣經驗太少,若與之纏鬥勢必落於下風,情急之下快速取出天狼毫畫雷符於左手,畫符畢了,那黑衣刺客已然衝至近前,莫問來不及收回天狼毫,左掌直取對方前胸,“天雷護佐,蕩妖除魔。”
那黑衣刺客在此之前已然看到了莫問左手的硃砂符字,聞得莫問的喊聲心中再度一凜,知道莫問已然施出了法術,但此時已經閃身不得,只能快速出掌試圖封擋。
雙掌相接的瞬間,黑衣刺客亡魂大冒,莫問掌中蘊含的不再是單純的靈氣,而是夾帶着濃烈的天雷之威,一經接觸如遭雷擊,縮筋動腑,四肢麻痹。
將黑衣刺客一舉擊倒,莫問自身亦不好過,雷符雖是道門弟子用的最多的符咒,卻多以符紙承載,極少有畫於掌心者,畫於掌心乃是以身承載天雷威勢,自身先行有感。此外雷符多被用來對付陰魂鬼魅,用來對付陽人會有很大的反震。
深深吸氣定住身形之後,莫問快速出手封點了黑衣男子的兩處重穴,旁側的兵士一哄而上,將那已然動彈不得的黑衣刺客捆了個嚴實。
制住刺客之後莫問並未停歇,而是快速離開車輦回援張將軍,老五此時早已經加入了戰團,但他只會身法不通招式,對付尋常武夫或許可以,對付這些死士便有所不足,故此在佔得少許便宜之後便遭到了三人的圍攻和追攆,對方持有利器且下手狠辣,他只能憑藉身法四處躲閃。
張將軍此時正與對方激戰,按照常理慣用長矛的人通常走的是大開大合的路子,動作很大,攻擊面廣,但此人確實是個人才,用刀之後立刻改走以快打快的路子,身形正反連動,雙刀旋舞紛飛,以一敵三竟能不落下風。
老五引走了三人,張將軍自己敵住了三人,餘下的那些人並未上來相助同伴,而是左右砍殺那些想要衝上前來保護主將的兵士。
“張將軍,那賊首已然被貧道拿下,我來助你。”莫問前衝之際出言高喊。
莫問的本意是想驚走那些刺客,卻未曾想那些刺客聞聲不但沒有退走,反而紛紛撇下對手向車輦衝來。
“莫先生,接劍。”就在此時,率隊後退的副將將自己腰間佩劍扔向莫問。
莫問並未接那長劍,而是反手將其擋回,轉而空手向那些刺客衝去,他此舉並非手下留情,而是他所學擒風鬼手乃徒手搏擊,用得慣了便感覺刀劍累贅,除非斬首立威,通常時候並不適用。
自前陣到車輦只見有十餘丈的空地,這對莫問是有利的,一是不需要分神辨別敵友,二是有利於施展追風鬼步,這些人的修爲較之先前的那黑衣刺客要弱,短兵相接之後擒風鬼手頻頻奏效,輾轉騰挪之間便制服了四人,爲求一擊建功,所取皆是死穴。
衝在前方的有五人,四人倒地,剩下那人愣了一愣,轉而再度向那車輦衝去,莫問閃身而至,側身起腳,與此同時沉聲說道,“同爲三清座下,不要逼我取你性命。”
那人也不愚笨,聞言立刻佯裝跌倒,就地三滾之後躍入了旁邊樹林。
那人躍入樹林之後莫問停頓了片刻,他腦海裡想到得是,‘此人乃道門敗類,我爲什麼要放他走?’
此時其他刺客已然掠至,莫問定神再殺一人,其他衆人眼見今日不得建功,鬥志大減,無心戀戰,片刻之間作鳥獸散。
此番遇襲雖然兇險,卻終得保護周貴人和二皇子周全,張將軍命人將那些被擊殺的刺客頭巾和麪巾摘下,被殺掉的五人之中竟然有兩個光頭,另外三人皆是面目兇狠的惡徒。
車輦的轎簾被撩開了一道縫隙,片刻過後重新垂下。
“貴人,莫先生抓得一活口,如何處置?”張將軍走近車輦出言請示。
“行刺皇子,該當何罪?”車輦之中傳出了周貴人的聲音。
張將軍聞言拱手應該是,轉而傳令左右,“斬了。”
人雖然是莫問擒拿,他卻無權處置,按照他的本意是想留作證人,若是殺了便成了死無對證。不過轉念過後他便明白周貴人爲何不留活口,要殺她和她兒子的是當今皇后,即便事情敗露,亦無人能夠治罪於皇后。
“若是攜帶刺客同行,幕後主使勢必會設法殺他滅口,屆時難免再生波折。”張將軍見莫問皺眉不語,走過來出言解釋。
莫問聞言點了點頭,轉而開口說道,“將軍神勇,不但精於行軍佈陣,武藝亦極是高強。”
“讓莫先生見笑了,先生年紀輕輕就有此等神技,周某真心佩服,不知先生今年‘高壽’?”張將軍笑問。
張將軍此問是犯道家忌諱的,故此莫問並未回答,不過他也沒有拒人於千里之外,而是擡起右手伸出了兩根手指。
“慚愧呀,張某似你這般年紀還在家中習武看書,先生如此年輕就入世遊歷,令嚴慈怎麼能夠放心。”張將軍言語之中多有佩服。
莫問聞言心中陡然一暗,但他並未表露悲傷於人前,而是出言反問,“尚不知將軍名號上下,貴庚幾何?”
“賤號洞之,今年已然三十有三了,慚愧慚愧。”張將軍拱手回答,經過先前一戰,他終於不再將莫問視爲妖道。
“貧道敬將軍忠勇,願以將軍爲友。”莫問直言想要結交。
“那是再好不過了,待得回到建康,我請先生吃酒。”張洞之笑道。
莫問聞言微笑點頭,張洞之笑過之後前往處置善後事宜。
此番遇襲,折損兵士一百多名,張洞之留下兩百人攜屍後行,其他衆人輕裝上路,晝夜兼程回返建康。
接下來再無意外出現,臨近建康,城鎮漸多,此時正值播種時節,田間多有農人耕作,此處田地肥沃,少有山丘溝渠,土地肥沃則收成豐足,收成豐足則衣食無憂,越往東行,富足之像越明顯,三日之後的下午,偌大的建康城隱約可見。
在此之前莫問和老五見過的最大的城池當屬趙國的都城鄴城,不過與建康相比,鄴城就顯得有些寒酸,雖然尚未進城不知城中景象,單是論那城池大小,二者就不可同日而語。
皇子出巡回返,城外有大量的官員迎接,先帝在位時的老臣對於周貴人和先帝留下的兩位皇子還是大有感情的,不過這些人大多官位不高,且年紀偏大。除了官員還有不少將校亦在迎接之列,這些人多是周老將軍的部下,以青壯派居多。
由於周貴人是女眷,故此並未下輦與衆人說話,只是撩開轎簾,懷抱二皇子衝左右擡了擡手便算見了禮,儀仗穿過城門,進入城中。
“終於安全了。”進城之後,老五長出了一口粗氣。
莫問聞言苦笑搖頭,這建康乃晉國都城,真正的藏龍臥虎,真正的危險纔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