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蘭博基尼轎車穿過熙熙攘攘的城市新幹線,慢慢的拐入了一道在展顏看來依稀熟悉,卻漸漸陌生的柏油路面。
昔日那麼熱鬧的街道不知爲何竟然漸漸住戶寂寥起來,路上的行人並不多,臨街的那道小街的生意更是日漸凋零,一眼望去,到處可以看到男人女人三三兩兩坐在一起打麻將或是老太婆們誘哄孫子的低喃。
“夫人,怎麼想到來這裡?這個地方前些年已經被老太太出面徵地了,一直放在這裡空曠着,沒人知道老夫人想要這片地做什麼用途!”
林媽複雜的眼神終於從收了回來,輕輕的跟一旁的展顏說。
“看得出來,記得我小的時候,這裡很繁華的,每次爸爸回家,都會給我帶很多零嘴,如今,物是人非……”展顏悵然嘆息,“林媽,左拐進去,然後前行一百米就停下來吧,到了!”
“哦,好。”林媽豈會不知道展顏要去的地方是哪兒?正是昔年他們一家三口幸福度過四五年時光的幸福小家!
白色的轎車在在污水橫流的小巷子中緩慢行駛着,展顏靜靜的趴在車窗上看着窗外的一切,臉孔那麼蒼白,那麼無助。
車子終於在一棟小別墅門前停了下來,展顏不等林媽幫她開門,就從車裡下來,緩緩的走到了正門的前,小手久久的撫摸着,眼神懷念而悠遠。
“夫人……這裡空置很久了,不如我們還是走吧!”
“我想進去看看。”展顏淡淡的說。
“可是……”林媽下意識的想要開口,卻被展顏打斷,“放心,我有鑰匙。”
“那好吧。”林媽無可奈何的點了點頭。
展顏正要從包包裡拿出鑰匙開門,門卻從裡面被人拉開了,那是一個陌生的中年女人,果然將門打開,看見站在門邊的展顏和林媽,眼底閃過一絲錯愕,驚訝的看了她們一眼,終究沒問。
“請問你是……”展顏記得很清楚,那天晚上,安老太太分明將這棟屋子送給自己了,甚至鑰匙還在自己的包包裡。
“你是展小姐吧?”中年女人終於落落大方的開口,“我是鐘點工,每天都會來這裡打掃衛生,現在要準備修葺花圃了,請問你們要進去看看嗎?”
“哦,好,麻煩你了。”展顏淡淡的笑了笑,跟在鐘點工的身後走了進去。
一走院子,展顏就驚呆了,那一草一木赫然就是自己小時候的模樣,甚至自己小時候坐過的鞦韆都擦得乾乾淨淨,所有自己熟悉的一切依舊靜靜的擺在原位上。
她一臉動容的走到了鞦韆邊,撫摸着那看起來很新的繩索,久久的無語。
“夫人,你怎麼了?”
林媽微微皺了皺眉頭,走向了展顏,擔憂的問,“你沒事吧?”
展顏搖了搖頭,回頭衝着那鐘點工笑了笑,“這鞦韆的繩索也是你新換的?”
“繩索是每天都要檢查的,固定是每個月都會換新,再過幾天又該換了。”
鐘點工點頭,回答了展顏的問題。
“看起來還很新啊,不必換的!”展顏衝口而出。
“呃,這是僱主的意思,不過還是要看展小姐的意思。”鐘點工明顯對展顏很是恭敬。
“我沒什麼意見,好了,你若有事自己去忙吧,我想自己看看。”展顏淡淡的吐了口氣,看着鐘點工微微點頭。
“夫人,這是怎麼回事?這鐘點工說話怎麼那麼奇怪?!”
“我也不清楚,大概是安老夫人的意思吧?不久前,她將這房子又送還給我了,大概,好像,這房子如今在我名下吧。”
“原來如此。”林媽點點頭,看着展顏的目光依舊直直的盯着那鞦韆板,覺得有些奇怪,“夫人想上去坐坐嗎?”
“好。”展顏聞言,眉心漸漸鬆開。
“知道嗎?我小的時候,我媽咪就是這樣推着我,說起來,她推鞦韆的頻率跟林媽很像呢,我那時候很開心,覺得夕陽下的媽咪笑得好美好美……”
“看來夫人很愛你的媽咪,若是她知道,一定會很感動的,因爲你這個女兒是如此的貼心。”林媽聲音有些嘶啞了,痛苦的閉了閉眼睛,半響,才輕輕的開口說。
“嗯啦,我的確很愛媽咪,所以,媽咪離開以後,我每日都會來這裡盪鞦韆,希望一回頭媽咪就站在我的身後……”展顏想到小時候自己的癡傻,眼神慢慢的變得凌厲起來,“現在我終於明白,當年我家的事從來都不是意外……包括媽咪是失蹤,爹地的自殺,甚至於發生在我身上一件又一件的意外……”
“你發生過很多意外?”聽展顏這麼說,林媽的表情突然變了,變得很嚴肅,很冷。
“嗯,我記得我告訴過你媽咪失蹤的事?”展顏沒有回頭,但她知道林媽一直都在,在靜靜的聽。
“嗯,你說過。”
“我在衣櫃裡被人發現,然後忘記了那天發生的事,就在那件事過了沒多久,就在這個地方,這架鞦韆下,鞦韆繩斷了,我飛了出去……”畢竟是多年前的事了,展顏的神情顯得很淡定,“差點死了……爸爸爲了我,罔顧了另一條人命……”也間接害死了安翊臣的母親,心臟病發——
林媽顯然比她慎重得多,一聽,立刻緊張的問,“鞦韆的繩索不是很粗嗎?怎麼會突然斷掉了?”
“據說那繩索被人動過手腳了……”展顏從鞦韆上下來,指着繩索的某一處,嘲諷一笑,“就是在這個地方,從這個位置,被人隔得斷而不斷……我想大概是因爲媽咪失蹤的事吧,那天我一定是看到了某些事,但那人不知道我忘了,怕我說出來,所以想要殺死我……”
“可憐的孩子……”林媽一下子哽咽了,卻說不出口來。
展顏驚愕的看着哭泣的林媽,“林媽,你怎麼哭了?”
林媽迷茫的擡頭,只感覺頭痛欲裂,迎上展顏那迷惑的眸子,只是勉強的搖搖頭,笑了笑,“沒事,只是心疼夫人罷了,抱歉,我失態了。”
展顏感激的笑笑,“林媽,你看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嗎?擔心什麼呢?”
“夫人,你以後一定會平平安安的,再也不會遭遇這樣的驚嚇了!”
“你覺得可以嗎?”展顏很懷疑。
“可以!當然可以!”林媽悄悄的握緊拳頭,眼底滿是震怒,口吻卻很輕柔,“再說了,主人會保護你們母子三人的,你還擔心什麼呢?”
展顏聞言,眼底閃過一絲尷尬,“林媽,你真的覺得我跟他適合嗎?”
“幹嘛這麼想?我從來沒有見過主人對一個女人像對夫人這麼盡心盡力過,他自然是愛着夫人你的!”
林媽想也不想的回答。
展顏淡笑搖頭,分析道,“林媽,你有沒有換個角度思考過,安翊臣這麼多年來,身邊女人無數,但他從來沒有在意過任何一個,若是沒有朵拉和迪亞哥,我並不認爲我跟他身邊的那些女人有什麼區別!就算有,也僅僅是,那些女人會討好他,隨時等着他的臨xing,而我卻是逃開了他那麼多年,他心底不爽,男人與生俱來的征服欲罷了,畢竟他也是一個驕傲的男人,容不得別人這樣挑釁他,仔細想想,沒什麼的。”
“夫人,你誤會主人了。”林媽聽展顏這麼說,內心深處隱隱閃動着不安。
“隨便吧。”展顏微張的脣瓣怔怔的動了動,緩緩拉出一抹無奈淡笑,心霎時灰暗……
“夫人……”林媽淡淡的喚她,帶點傷感,帶點無奈。
“呵呵。”展顏回頭看她,只是靜靜的看着她,等着她的下文。
今天的林媽,看起來好像很不一樣……
令她越來越看不明白了!
悅耳的鈴聲突然響起,驚動了展顏的思緒,她拉開包包將手機掏了出來,發現是一個陌生的號碼,猶豫了片刻,終於接通,“喂,請問你是……喬喬?”
展顏猛然喚着,美麗的眸子揚着不可思議,“你說你要見過,有很重要的事跟我說?嗯,好,上島咖啡,待會兒見!”
林媽極其認真凝視着展顏,聽她掛斷電話,蹙着眉頭,似乎有些不悅,“夫人,你要去見那個女人?”
“嗯,麻煩你,林媽,送我去星河大道。”展顏點點頭。
“可是夫人,那個李喬喬……她不是對你……”林媽認真的看着展顏,擔憂的開口。
“林媽,我知道你是一片好意,雖然喬喬她……但是有些事,我還是想要向她當面問個明白,不然,那些事會堵在我的心底,一輩子!你明白嗎?”
“那好吧,我送你過去。”林媽縱然心底不情願,還是無可奈何的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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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島咖啡。
展顏到的時候,李喬喬早就來了,看着這樣化妝出奇精緻和耀眼的昔日好姐妹,展顏久久無語。
李喬喬淡淡的撥開額前的捲髮,衝着展顏嘲諷一笑,“別用這樣驚訝又同情的眼光看着我,倒是你,聽說你最近身體不太好,沒事了吧?”
說完,她挑起眉心,更是認真地注視着展顏。
展顏有着片刻的失神,這樣的李喬喬是她所不熟悉的,以前的她雖然喜歡化濃妝,不過是限於她想要扮*的時候,而不是像現在,表情冷淡,眼神寂寥,整個人似乎產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喬喬,別說我了,你明知道,我出來只是想要知道你過得好不好……”
既然她自己不肯說,展顏只得主動提及。
“不過是成了令人遺棄的落難千金罷了,沒什麼打緊!”
李喬喬聳聳肩,刻意表現得更加驕傲。
展顏一時不知道怎麼回答,尷尬地露出一抹鼓勵的微笑:“你的家人不會這樣對你的,不過是一時丟不開面子,過些日子就會沒事了,你放心吧……”
“丟不開面子?爲什麼丟不開面子?因爲我拍賣自個的事情嗎?你是不是也認爲我很丟臉,而且是令你唾棄的那種?”
李喬喬突然變得衝動起來,聲音也很大。
展顏一時無語,只是仔細的打量她,雖然喬喬畫着濃妝,但是她分明看到她只是爲了掩飾她哭過的事實,此刻,她的全身上下都籠罩着一層憂傷,很濃很沉,但她的眼神又不經意散發出一股倔強和不甘心。
“那麼,你可不可以告訴我,那天的事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你爲什麼要那麼做?”展顏終於忍不住問了出來。
李喬喬撇過頭,“若是我說我缺錢,所以要賣了自己呢?你會不會不相信?”這麼說着,李喬喬喉頭哽咽,眼角溼潤起來。
“喬喬?你真的缺錢嗎?”展顏顫抖的伸出手,勉強擠出一抹比哭還難看的僵硬笑容,握住了李喬喬的手,有些愧疚自己先前對她的猜忌。
“不了,現在不缺了!”李喬喬迅速的將自己的手抽了回來,臉上再度揚起笑臉。
“真的?”展顏訝異,眉心卻蹙了起來,總覺得在喬喬的身上,有什麼事不對勁,很不對勁,於是,她刺探的問了一句,“是不是你爹地原諒你了……”
“你覺得有可能嗎?”李喬喬深深的看着她,“展顏,終究你還是變了,不再是大學時跟我一起嬉戲打鬧的單純女孩子了!”
展顏的心瞬間窒息了一下,因爲喬喬說她變了這句話。
“那你呢?喬喬,你覺得你變了嗎?”展顏反問她一句。
“不論我怎麼變,你,展顏,依然是我心底最好的朋友,但是我呢,我在你心目中算什麼呢?展顏,我不蠢,更沒有失憶,那晚上拍賣會是怎麼回事,我還不至於看不穿……你了我……”李喬喬嘲諷的盯着展顏幽靜的眸子,冷酷的逼視她。
“呵呵,說到這個事也忒可笑了!”
展顏終於承認,那晚上,自己的直覺是沒錯的,那真是一個陷阱,挖好坑等着自己心甘情願跳下去的陷阱,而誘餌正是此刻坐在她面前的好朋友——李喬喬!
想通了這個,展顏臉上的笑容更大,卻未到達眼底,“你根本就不缺錢……那個晚上你之所以要藉着項鍊拍賣你自己……目標是我……你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