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菡怎麼可能真的睡着呢,對一個人死心不是那麼容易的事,雖然她有了覺悟但真正要做起來也是艱難的,她能忍住沒去給晏季勻開門已經算是莫大的進步了。
水菡此刻躺在牀上,但耳朵卻不自覺地豎起來,聽着房門外的動靜。
動靜就是……沒動靜。
門外靜悄悄的,一點聲音都沒有,水菡有點納悶了,晏季勻在幹什麼呢?就算是走了也該有關門聲和腳步聲啊,怎麼現在卻是一片寂靜。
晏季勻抱着枕頭躺在客廳的貴妃椅上,面朝着窗戶,悶悶地抽菸……沈雲姿的父親今天回不來了,原因很簡單,她那位後媽玩得正起勁,不想這麼快回來,當然要拉着自己的老公一起不讓他走了。沈雲姿有這樣的後媽真是悲哀。她在醫院裡沒個親人陪在身邊,除了有攝影協會的一些人會去探望。
晏季勻不放心沈雲姿一個人在醫院裡……她膽子小,以前在澳洲兩人交往的時候他就知道,她晚上睡覺都是要亮着燈睡,她不敢看恐怖片,她不敢走夜路……現在她住院,沒個親人朋友陪着,她晚上怎麼睡得着呢,還不知會怕成什麼樣。
晏季勻回家來是想跟水菡解釋,可她卻將他拒之門外……
臥室裡,水菡輾轉難眠,一點睡意都沒有,她不想在乎他,可是心不停使喚,還是會忍不住去想,他在做什麼?他跟那個女人之間怎樣了?對於昨天的事,他不解釋嗎?他這麼跑回來是什麼意思?
水菡思緒混亂,從躺着變成坐着,又從坐着變成站着……悄悄走到門後去聽聽外邊的動靜……
忽地,她聽到了輕微的腳步聲……是他?他沒走也沒睡?
水菡怔忡之際,只聽男人低沉渾厚的聲音輕輕飄進來:“菡菡,我知道你聽得到我說話,我是想告訴你……昨天那個女人,我現在只是把她當成朋友,我很清楚你纔是我的妻子……”
現在是朋友?那也就是說,以前不是?水菡心裡咯噔一下,揪得緊緊的,但晏季勻最後那句又讓她的心突突地跳了跳……一絲喜悅的念頭油然而生,但是晏季勻又說了……
“她受傷住院,親人都不在身邊,沒人照顧。你是我的妻子,你能諒解我的,對嗎?我回來是想跟你解釋這件事,也是想告訴你,這幾天我會在醫院。”晏季勻在心裡加了一句“等她出院之後,我會好好補償你和孩子。”
水菡靠在牆上,死死咬着脣不讓自己罵出聲,哭出聲,她怕驚醒了孩子。
晏季勻在門外等了一會兒沒見水菡開門,他也只好默然離開了……水菡是個善良的女人,她或許一時接受不了他剛纔所說的,但相信她最終還是會理解的。他只是去照顧住院的沈雲姿,並不是要跟沈雲姿舊情復燃,這難道還不夠麼?
在晏季勻來說,他認爲這樣就夠了,認爲在這個前提下,他去照顧沈雲姿,也沒什麼不對的。
水菡能聽到他離去的腳步聲,聽到外邊車子啓動的聲音……
真諷刺啊,他回來不到半小時就走了,他所謂的解釋不過是想讓她諒解他接下來的幾天都要在醫院照顧一個女人……
女人……女人!是什麼樣的女人能被他這麼重視?水菡腦子裡閃過一幅畫面……曾記得,在她和他的婚禮上,因一個電話而使得婚禮無法進行,打電話的女人是誰,沒人給過她正面的回答,但很明顯一定是他心底裡珍藏着的某一個對他極爲重要的女人,如今,昨天,他又一次因爲一個女人而丟下她,還有孩子,現在,他又去醫院了……那麼,她是不是可以將三年多之前婚禮上打電話的女人與現在出現的這個聯繫起來?
是同一個人嗎?
這個念頭越來越清晰,水菡的心也越來越涼……
水菡的手緊緊抓着自己睡衣的領子,背靠在牆壁上,渾身無力地慢慢滑了下去癱坐在地上,心痛的感覺從四面八方涌來,頃刻間就佔據了她的每個細胞。她可以控制着沒給晏季勻開門,但她卻做不到不心痛,不在乎。
心臟的位置好像被一把鈍器割着,又冷又痛……他說什麼那個女人如今只是朋友,而她身爲妻子就要忍受自己的丈夫對朋友過分的關心麼?他誇她善良,說她應該諒解?
呵呵……善良,是不是真的成了男人傷害你的理由?
仲夏夜,海上的夜景與都市比起來又是另一番風情。一艘猶如小山一般的遊輪停泊在港口,繁燈似錦,華麗耀眼,它是海上的明珠,是一處特殊的存在。
金虹一號就是移動的六星級酒店,它在海上緩緩航行,天亮之後就會返回港口。雖然這裡消費昂貴,但裡邊的人可沒少過。自從它首航之後一炮打響了名頭,媒體報道上的也都是一片贊好之聲,加上去參加過首航的富豪們回去之後也會在圈子裡互相談論那次美妙的海上之旅,貴圈中的人當然都會想要一睹這艘豪華遊輪的風采,這就吸引到了一大批有錢人前來。不只是賭廳裡生意紅火,遊輪上的客房也都是每天處於爆滿的狀態。想去住一晚的話都需要提前好幾天預定……還不一定有位置。
梵氏家族的重心已經從澳門賭場轉移到了c市,豪華遊輪更是重中之重,梵頂天以及家族中的各位長輩們看到這形勢,也都不得不對梵狄的能力刮目相看。是他的魄力和遠見才以及超凡的能力才能完成梵氏家族這一次大的跨步。從陸地延伸到海上,兩者結合在一起,不僅讓梵頂天在放棄澳門賭場之後勢力不減,反而有着新的一股上升勢頭。
以驚人的速度建立起一個海上王國,同時還擁有c市黑道的實際控制權,這種大手筆,不是每個黑道的混混都敢做的。梵氏家族的雷霆手段,使得c市的黑道出現了罕見的“安寧”,因爲以前有三個老大,現在卻只有一個……都歸順了梵家。
遊輪上走下來一位穿着黑色衣服戴着墨鏡的男人,身材健碩魁梧,氣質更是格外出衆,即使墨鏡遮住了他一部分,但那股天生的王者風範是不會因此而減弱的,行走在夜幕之下,他就像是黑暗的帝王,只要他一個念頭就能讓整個城市陷入混亂,哪怕是高官,警察,見了他都得忌憚三分……說他是黑道吧,可他要是真的撒手不管了,改邪歸正了,那黑道就會猶如一盤散沙,多十倍的警察都阻止不了犯罪率的飆升,而有了梵氏家族的控制,最近就連警察局都明顯感到工作壓力大減,黑道打架鬧事的案子大幅度下降了。
剛一上車,瘦子,也就是山鷹,立刻向梵狄彙報了情況。
“老大,林燁那小子已經被抓回總部了,等您發落。”
“嗯。”
“老大,您準備怎麼處置他?”
“看我的心情了。”
“。。。。。。”
梵狄淡淡的一句話,山鷹已經在心裡爲林燁默哀了……老大最近的心情都不美麗,這兩天更是陰沉得嚇人。
梵狄沉默了一會兒,忽地又想起了什麼……根據他調查,水菡曾經被人打暈送到酒店去,就是林燁和另外一個混混一起幹的。這林燁本來已經跑了,前幾天又潛回來c市,也不知從哪裡帶回一批毒品在梵狄的場子裡偷着賣,結果當然是被抓了。正好,新舊帳一起算。
除了金虹一號之外,梵狄還有另一個大本營——梵公館。
梵公館不是別墅,是梵氏家族平時處理幫中日常事務的地方,梵狄的住處並不是這裡,但梵公館的守衛是非常森嚴的,比警局還嚴。
四處佈滿監視器,明處暗處的保鏢衆多,還有專門的監控室24小時監控。除非是梵狄允許,否則,一般人根本無法進入這裡,連門口都不能停留太久。
議事廳的中央,梵狄端坐在椅子上,一衆人在下邊站着,只有一個人跪在地上……林燁。
他兩隻眼睛都被打成了熊貓,半邊臉腫了,但這不妨礙梵狄認人……沒錯,這個確實是林燁,曾害過水菡的那個林燁。
老大沒說話,沒人敢擅自多言,全都眼巴巴望着他,看他會怎麼處置。
梵狄不急,悠閒地靠在椅子上,魅惑無邊的容顏精美得令人屏息,微微揚起的嘴角邪笑裡噙着一絲冷。奇怪的是,他手裡拿着的不是刀子,竟然是一支畫筆。可只有熟悉他的人才知道,每當他在這種時候拿畫筆而不是拿刀子的話,會更加恐怖……
“林燁是吧?你膽子挺大的,敢在我的地盤上賣白粉,最近一個星期以來,你還是第一個。”梵狄笑着說話,但沒人覺得他真的在笑。
自梵狄掌控c市黑道以來,明確的第一件事就是……不準手下賣白粉,更不準有人在他經營的場子裡賣白粉。而林燁是想錢想瘋了纔會這麼做,簡直是不要命。
林燁嚇得渾身發抖,知道今天是難逃一劫了,哭喪着臉求饒……
“梵老大饒命啊……我是因爲不知道……我離開了幾天纔回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下次不敢了,您高擡貴手,饒了我這條狗命吧……”林燁不停磕頭,額頭都磕出血了,但這比起他的命,不算什麼。能活着走出去就算他命大了。
“行,我饒你狗命。”梵狄爽快地回答。
林燁大喜,激動地站起來,但山鷹將他按住。
“死罪可免,活罪難逃。我……現在很想畫幅畫。”梵狄揚了揚手中的畫筆,黑眸裡那股嗜血的冷意令人不寒而慄。
“梵老大,您……”林燁還沒說完,只聽他一聲慘叫,胳膊上已經被人劃了一刀,鮮血直流。
“我沒顏料了,正好,你的血能用。”梵狄輕描淡寫地說着,將畫筆伸過去沾起血,立刻有人將畫板遞過來。
原來他說要畫畫,是用林燁的血來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