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燈很刺眼。
顧念安蹲下去,小心翼翼地朝車燈照來的方向看。
她認得這輛車,這是他的車來接他了!
司機跳下來,伸長脖子小心翼翼地往前面張望。沒有允許,是不可以靠近水晶宮殿的。而且他送藍琅予來的時候,前面明明燈火輝煌,而現在卻一片漆黑,簡直讓人懷疑走錯了地方。
顧念安盯着司機,心跳咚咚地加速。司機提前來了!他是不是可能知道藍琅予被趕出來的事的。
突然,藍琅予的手機響了,屏幕的光突兀刺眼。顧念安飛快地去摁,但根本來不及,司機已經轉頭看向了這邊。
“先生?”司機猶豫半晌,擡步往這邊走。
顧念安情急之下飛快地跨坐到藍琅予的腰上,身子往上頂了頂,雙手抱着胳膊,驚恐地瞪着他大叫:“你別過來。”
司機用手電照過來,看到她的姿勢,趕緊轉過了身。
“先生?”他停了幾秒,有些猶豫不決。
“嗯……不行了……”顧念安緊張地看着他,嘴裡亂七八糟地叫。
“先生?”司機還是覺得有些不對勁,但他有些懼怕藍琅予,沒敢直接靠近,而是倒退着,一步一步地緩步過來。
若讓他徹底靠近,而藍琅予卻沒有半點動靜,那她前功盡棄了。
霍晟到底在哪裡啊?
她又急又惱,束手無策的時候,車裡突然又跳下一個人,瘋狂地往她面前跑。
那是靳儀!
她可不糊塗,精明得很!
顧念安索性站起來,看着兩個人跑近。
“顧念安,你把他怎麼樣了?”靳儀撲過來,像頭獅子一樣怒吼。
“你來晚了,他死了。”顧念安攤手,一臉無所謂。
“不可能!”靳儀腳下蹣跚了兩步,撲到了藍琅予的身上。
司機掏出一把刀,對準了顧念安。
“你還站在這裡幹什麼?等着藍琅予的爸爸連你一起收拾了?”顧念安笑笑,看着司機說道。
其實她怕得要命,她怎麼可能打得過一男一女兩個人,其中一個人還有刀,藍琅予說不定隨時會醒過來!
沒料到司機聽了她的話,居然抖了一下,看了看躺在地上的藍琅予,撒腿就跑了!
顧念安能理解他,藍琅予的父親帶藍琅予一腳踏進魔窟,他肯定比藍琅予更兇殘。司機這時候不逃,等着被抓回去挖心掏肝呢?
靳儀已經摸到了藍琅予的鼻息,確定他活着,扭頭就想叫住司機。
顧念安豁出去了,沒打過架不要緊,臨場發揮就好。她撲過去,直接把靳儀揉在地上……然後是揮耳光還是揮拳頭啊?不然撕頭髮?揪耳朵?
顧念安好佩服自己啊,都這種時刻了,她居然還有心思去臨時編排拳法,考慮用天馬流星拳,還是用郎情妾意劍……金庸的裡寫了哪些招式的?黃蓉用的,
靳儀比她麻利,抓着她的長髮就往後拽。
不管了,抓臉!顧念安跟只野貓似的,兩隻手往靳儀的臉上亂抓。
“顧念安你這個瘋子!”靳儀漸漸處於了下風,她被顧念安給嚇到了。
顧念安一直給人的印象就是挺固執古板,循規蹈矩,過馬路一定要走斑馬線的老實物種。前一陣子用鞭子威脅她,今天又把她摁得死死的,讓她完全沒有招架之力。
兩個人打得太投入了,沒發現司機去而復返,幫着靳儀一起,把顧念安給拖開了。
“顧念安,你敢打我。”靳儀狼狽不堪地爬起來,想撲向顧念安。
“先把先生帶回去,聲音小一點,別驚動黑舞會的人,他們不喜歡有人打擾,若發現我們,大家都沒好下場。”司機匆匆說完,扛着顧念安就走。
靳儀扶着腦袋,搖搖晃晃地走向藍琅予。她拖不動藍琅予,又捨不得讓他的背在草地上磨傷,想把他背起來,也無能爲力。磨蹭了好半天,車開過來了。
司機跳下來,幫着她一起把藍琅予放到後座上。
“你開車,我要看着這個女人,她太兇悍了。快一點,水晶宮的燈亮了。”司機急匆匆地說道。
靳儀趕緊跳上車,油門急踩,往來時路上飛馳。
在剛剛停車的草地裡,一個男人正扶着額頭慢慢坐起來,滿眼惶恐地往四周看了看,發出一聲怪叫,拔腿就逃……
——
車駛進了別墅。
靳儀跳下車,招呼人過來擡藍琅予。
顧念安被司機拎下來,拖着往一邊走。
“我先把她關起來。”司機說道。
靳儀沒空理會顧念安,她看着心愛的人像爛泥一樣癱着,快急得靈魂出竅了。
“快點,找醫生!”靳儀撲到沙發邊上,看着臉色發青、沉睡不醒的藍琅予,尖聲叫嚷。
女僕們趕緊圍過來,端水給他洗臉的,給他解開衣釦的,還有去叫醫生的。
主子倒下了,這對這些女孩子們來簡直是噩耗,不是因爲傷心,而是因爲恐懼!每雙眼睛裡都流露着難以掩飾的恐懼,她們大氣也不敢出,圍着藍琅予不敢散開。
過了好一會兒,靳儀突然想到了顧念安,猛地站起來,掃了一圈四周的人,嘶吼道:“那個賤人呢?”
“誰?”女孩子們面面相覷,神情更慌了。
“顧念安,那個賤人!把她帶過來!她到底對他做了什麼!”靳儀大吼道。
“不知道啊!”女孩子們嚇壞了,飛快地散開,去樓上找,去花園找。
一無所獲。
沒人注意到顧念安去了哪裡。
藍琅予這裡的安防非常嚴密,但是也因爲他謹慎,能夠進入到大宅裡的只有這些手無寸鐵、沒有攻擊性的女孩子們。沒有他的命令,那些保鏢都不能輕易踏進來。
靳儀突然打了個哆嗦,急聲問道:“南寶關在哪裡的?”
“在那裡……”有個小女僕怯生生地指了指拐角處的門。
靳儀快步奔過去,用力推了兩下門,咆哮道:“快打開。”
門打開了。
南寶就在裡面,睜着一雙黑亮的眼睛,眉頭緊皺着,惶惶然地站起來,大聲問:“安安,是你嗎?”
“你這個賤人!”
靳儀大步過去,揮手就是一巴掌,打得南寶一個趔趄,撲到了畫板上,帶着畫板和油彩,畫筆一起摔到了地上。
唏哩嘩啦地響聲和靳儀的尖叫聲摻到了一起,嚇得那些小女僕紛紛往後退。
“趕緊搜。”靳儀怒不可遏地大吼。
小女僕們連忙在房間亂搜,****下,衣櫃浴室,窗裡窗外,全都搜了個遍,沒見顧念安的人影。
“可能躲在別處了。”小女僕白着小臉,拖着哭腔看向靳儀。
“還不去找!”靳儀抓起了一支畫筆,往小女僕的臉上狠狠抽去。
小女僕慘叫一聲,捂着臉就往外跑。
靳儀像困獸一樣在房間裡轉了幾圈,惡狠狠地盯着南寶說:“我就守在這裡,看你有沒有本事逃出去。”
南寶步步後退,臉色煞白。
就在此時,外面傳來了一陣尖叫聲,靳儀猶豫了一下,衝向了門外。
小女僕們驚動了那些鬥狗,它們跑出來了,正凶悍地衝着一羣女孩子呲牙咧嘴。這些狗平常只有藍琅予才能靠近,其餘的人都只能在它們關起來的時候纔敢過來。
現在這些狗全出來了,露着森白的牙,瞪着陰冷冷的眼睛,兇悍地瞪着一羣人。
靳儀也不敢亂動,她呼吸發緊,慢慢地轉頭看向後方。
顧念安和那名司機出來了,司機揹着南寶,三人直奔停在門口的車。
“攔住他們!”靳儀聲音發顫,根本不敢大聲說話。
狗吠聲起此彼伏,那些保鏢遠遠看着這羣呆立在原地的女孩子們,也沒敢過來。沒有命令,他們不能靠近藍琅予收藏的這些“後宮”。
“沒事了,南寶,我們沒事了。”顧念安掩了掩心口,握緊了南寶的手。
南寶趴在她的懷裡,不停地發抖。
門口的幾名保鏢攔住了車。
“先生讓我出去一趟。”司機放下一點車窗,面無表情地說道。
“先生沒給我們電話。”保鏢盯着他,不肯放行,“而且我沒見過你。”
“我是黑舞會的人。”司機丟出一張卡,冷冷地說道:“趕緊打開門,我要去黑舞會給先生取今晚的王冠。”
保鏢走進房間裡,給藍琅予打電話。
“怎麼辦?”顧念安緊張得要命,萬一被攔下來,他們誰也走不了了。
電話響了,震動的模式,屏幕在顧念安的口袋裡閃呀閃。
司機迅速關上了車窗,擡眸看了一眼後視鏡。顧念安拿出手機,看了一眼車窗外,咬咬牙,摁了接聽鍵。
“先生……”
“你傻了嗎?先生在沐浴……”她壓低聲音,對着手機裡頭一頓劈頭蓋腦地訓斥。
保鏢一臉無奈地揮揮手,讓人打開大門。
車出去了。
顧念安一身全是熱汗,感覺像是從水裡撈出來的一樣!
她抱緊了南寶,連聲說道:“南寶我們出來了。”
“安安,謝謝你……”南寶緊緊扣着她的腰,整個人不停地發抖。
顧念安現在覺得透氣都困難,她擡手拍前面人的肩,小聲說:“你呢?有沒有受傷?那些狗很兇的,沒咬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