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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靜,尚靜!”裴爾凡出來時,伊尚靜正背靠着牆,神情不喜不憂,平平淡淡,一掃包間時那種失態樣。輕輕走過去,側身靠着她旁邊的牆,看着正在神遊的伊尚靜,輕聲喚着,喚回她的思緒。

“嗯。哦,爾凡,你怎麼也出來了?”伊尚靜回神,對上裴爾凡的眼,但很快又轉頭,繼續盯着對面的牆。

“靜,你在煩惱什麼?”裴爾凡也不逼伊尚靜得看着自己,也同伊尚靜一樣,平靠着牆,然後盯着對面的牆。

“沒有啊!”伊尚靜微微一笑,“我有什麼好煩惱的?”

裴爾凡也是淡淡一笑,然後偏頭,看着伊尚靜側面:嘴角微揚的伊尚靜,卻眉頭輕蹙。“是不是伯母和媽提着結婚的事,讓你煩惱了?”裴爾凡想了想剛纔的事,伊尚靜是在聽說結婚的事後,臉色開始變化,而老爸的一番更是成了催化劑了。

“不是……也是啦!”伊尚靜本想說不是的,但想了想,已經答應裴爾凡的求婚了,結婚應該是遲早的事,所以,還是把內心的感覺說了出來吧,“我……我還沒有想過結婚的事……應該是還沒有做好結婚的心裡準備吧!”轉過頭,對上裴爾凡的眼,沒有一絲迴避。

原本一直是一個人,忽然在某一天裡,變成了兩個人,那會是什麼樣的感覺?有人在戀愛時,會幻想和戀愛對象結婚後的種種事情,但有人不會去想,比如伊尚靜。不是伊尚靜不具有幻想的能力,而是她懶得去想,在和裴爾凡交往以前,總以爲自己距結婚這事還很遙遠,甚至有想,這世上真的會出現一個讓自己心動的人且讓自己意無反顧愛下去,和他走過一生的人;在和裴爾凡交往以後,似乎也沒有想過,總覺得這樣子也不錯,很滿足現狀,所以沒有去想過結婚或結婚後會如何如何的問題。答應裴爾凡的求婚,不是一時的衝動,而是覺得,和他過一輩子也並不是一件不可以想象的事情,甚至可以觸手可及。也許,今晚伊尚靜睡覺前,會去幻想假如某一天和裴爾凡結婚後,會發生什麼事情,會吵架嗎?會有幾個孩子?早餐會吃什麼?會一起去散步嗎?

可是,這一切,伊尚靜還沒來得及去幻想,伊母和裴夫人已經把結婚的事掛在了嘴邊!這些,讓伊尚靜有些藉手不及,就算腦子再怎麼靈活,也會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給懵着了!原本是應該先想像的事情,一下子,就成了現實,這……真的有些受不了啊!

“我有想過!”裴爾凡也不急着勸解伊尚靜什麼,也不發現對她的話的看法,而是說着自己的內心。淺淺一笑,很溫柔,讓伊尚靜心中一動,靜下了所有的心思,專心地看着他,也專心地聽着他的話,“自從第一次向你求婚後,在空餘時,我總會不自覺地想想我們結婚後的事:爸媽很恩愛,也很愛旅遊,所以,他們不會常年在家;我是翡華的總裁,你還是我的秘書,我們每天一同上班,再一同下班,二十四小時不分開;如果你的工作量太多,再招幾個助理,這樣,我們可以每天準時下班;你不會做飯,我會,家中的廚房問題交給我;我不會洗衣,你會,家中的衣服交給你;家務有李阿姨幫着做,所以要我們動手親自做的,並不多;假日裡,如果你想睡覺,我可以陪你;如果你想出去走走,散散心,我們可以去較近的地方,做個短途旅遊;如果我們有了孩子,你想要做全職太太,我會努力嫌錢養家,你不想做全職太太,也可以邊工作邊照顧孩子——這樣,你會比較累,所以,我們可以請個保姆;休年假時.我們一家可以做個長途旅遊,國內國外都可以,你喜歡去哪裡就去哪裡;年假後,我可能會比較忙,很多工作都等着我去做,可能會冷落你,也有可能會很累,但是,我會很高興,爲你,爲我們的家,再累也是值得的;如果爸媽在家,兩代人或三代人聚在一起……”

“爾凡!”伊尚靜沒有讓裴爾凡繼續說下去,打斷了他的話,輕輕環上他的腰,將臉埋進他的胸膛,深吸一口屬於他的氣息,閉上眼,慢慢地說,“我想,我不用想象以後的生活了,因爲你已經想好了,很完美,很溫馨,我很喜歡。我想,我也不必再做什麼心理準備了,因爲你的話,早已把我心中的不安給掃除了。我想,我也不必再猶豫什麼,因爲和你生活在一起,似乎是一件很美好的事,就算以後會有什麼風風雨雨,我們也可以一起渡過,對嗎?”

伊尚靜在心中輕嘆息着,有這麼一個男人,沒有給過什麼海誓山盟的承諾,卻用一幅幅很真實的畫面將明天展現着;沒有說過什麼甜言蜜語,卻用最樸素的語言傳達着絲絲情意;沒有做過什麼驚天地泣鬼神的事,卻用最執着的信念構築着明天。對於這樣的一個男人,你還能說什麼!你還能做什麼!華麗的語言如同一個詢麗泡沫,它的真實性有待考量,也許會一觸就破,也許會飛得不知所蹤,也許它可能真的存在——但伊尚靜不會相信,一個很現實的人不會相信;驚動地的事,是以前做的,並不表示以後還有,而最執着的信念,那是永不可擊的!

裴爾凡很瞭解伊尚靜,知道伊尚靜想要的是什麼,有些事,並不是伊尚靜不願意去想,而是她在考量它的現實意義,它的可行性;有些事,伊尚靜不會去做,並不是不願意,而是在考量着它的後果,它會帶來的一切事情。

有時,伊尚靜在感嘆,有些人,認識了一生,也並不瞭解你,有些人,卻可以在短短的時間內走入你的內心。裴爾凡之於伊尚靜就是如此。裴爾凡是個要求完美的人,伊尚靜也是如此—— 只針對她感興趣的事,餘下的,都不會去理會;裴爾凡心思細密,伊尚靜也是如此—— 只針對她想要細密的事,餘下的,都不會去理會;裴爾凡內斂,卻不隱鋒芒,只是將鋒芒磨得圓潤;伊尚靜也內斂,將所有的鋒芒都藏起來,以懶散來保護自己,讓自己過得閒適安適。所以,裴爾凡可以走進伊尚靜的內心世界,可以感受她的所思,她的所想,也可以牢牢地吸可着伊尚靜的目光。

而伊尚靜之於裴爾凡,也是如此,吸可是相互的,當裴爾凡想要牢牢地吸可伊尚靜的目光時,就已經被伊尚靜所吸引,才能感覺她的所思,她的所想。

“尚靜……你總是能輕易控制我的情緒和思想!”裴爾凡嘆息着,將伊尚靜鎖在懷裡,臉頰在伊尚靜的頭上輕摩着,“不過,我很喜歡這種感覺!

因爲它,我們以後會生活在一起,平平淡淡卻又可以很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嗯!”簡簡單單的一個答覆,卻包含了伊尚靜的很多心思,雖然有很多話想說,但卻不知道從哪裡說起,只能化爲一個字,然後很幸福很快樂地將它說出。

當伊尚靜和裴爾凡再次攜手走入包間時,伊母和裴夫人已經在談論哪天去照婚紗照的問題了。兩位母親見商討的兩位主角攜手歸來,也急不可耐地告知兩人她們的決定。一旁的伊父擔心地看着伊尚靜,怕伊尚靜會反彈,然後當着衆人的面,甩手離去。但令人驚訝的最,伊尚靜在聽後,居然只是淡淡地回答了兩個字:“好啊!”沒有驚喜,也沒有生氣!

“尚靜!”伊父有些緩不過神來,用不可思議的眼神看着伊尚靜,然後將伊尚靜拉到身邊,輕聲地問:“靜兒,你說出你自己的想法吧!如果你不想這麼快結婚,你說出來,老爸會支持你的!”

“去!老頭子,你不要在這裡出餿主意,靜兒既然答應了,當然不會改的!對吧,靜兒?!”當伊母說倒最後一句話時,底氣有些不足了,雖然伊尚靜從小倒大都很乖,父母的話,她也聽從,但是,如果一件事,一旦她做了決定,就不再會改變了。而這次的事,沒有跟她事先商量過,就這麼私下裡被訂了下來,如果是一般的,她聽從,伊母不會有任何不安之處;但這……

必定是她的終身大事,還真怕她……

“媽,既然我回答了,自然是不會改變的。”伊尚靜鄭重地對伊母說着,然後又微笑着看着伊父,“爸,您不用擔心,這件事,我有思考纔回答的,並不是一時的衝動。還有!”然後走倒裴爾凡的面前,十指扣上他的手,堅定地看了裴爾凡一眼,再堅定地看着伊父,“爸,就算未來的事不可知,我也沒有百分百的把握,但是我願意去嘗試一次,和爾凡走下去。”

“伯父!”裴爾凡也開口了,同樣是堅定的口吻,和堅定的眼神,“請伯父相信我,我會和尚靜一走這麼走下去,直至老去。請伯父放心將尚靜交給我吧!”

伊父被兩人的堅定所撼動,直直地看着兩人,半晌,擡頭,看向那橘黃色的天花板,淡淡地來了一句:“看來女兒是真的長大了!”將目光收回,再看着伊尚靜和裴爾凡,也是淡淡地口氣,“既然靜兒做了決定,我也不再多說什麼了。至於婚禮的事,你們看着辦吧!我還有事,先走了。”說完便走,也不顧伊母的叫喊聲。

“爸!”伊尚靜急急地喊着,伊父只是微停了一下,然後繼續。

“伯父!”裴爾凡叫了聲,伊父沒理會,繼續走他的,裴爾凡沒放棄,“如果可以,我可以叫你一聲爸嗎?”伊父身體一振,裴爾凡繼續說着,“其實您並沒有失去一個女兒,反而多了一個兒子,因爲我會像尚靜一樣孝敬您的。”

“以後的事,以後再說吧!”伊父雖然沒有轉身,但淡淡的語氣已經改變了,微有些哽咽,說完後,開了門,出了包間。

伊母在一旁忽然間也流了淚,伊父的一句話,提醒了伊母,女兒長大了,要嫁人了,然後她就不再是獨屬於自己的了,也不會天天在自己面前晃動了,就算是想罵她懶,也得等着她回來的時候。

“媽!”伊尚靜見着伊母流淚了,她的淚也要忍不住滴下來,但她知道,此時不能哭,如果她也流淚,伊母則會從小聲哽咽轉爲大聲哭泣。硬硬地扯了個微笑,用很輕快的聲音說,“媽,相信我,我會很幸福的!您也一直不是期望着我能早點嫁人嗎?現在可以嫁了,您應該高興纔是!”

裴氏夫婦相互對視,這種心情他們可以理解,自己的女兒跟了二十多年,但從某一天開始,她將離開那個家,走入另一個家,去過另一種生活,爲人父母的,既有驕傲,也有失落:驕傲女兒長大,失落女兒將從此不能日日與自己生活在一起了。

“爾凡,我和你媽先出去一下,你安慰安慰你伯母!”裴氏夫婦明白那種情緒,也知他們不宜多說什麼,只好將任務交給裴爾凡——誰讓他拐了人家的女兒呢?!

“嗯,靜兒啊!”伊母邊哭邊說,“媽現在後悔了,後悔跟她較勁了!”

伊尚靜雖然不知她出了包間後發生的事,但聽着伊母的話,也猜着了幾分,忽然間決定下週五結婚,連訂婚議式也省了,肯定又是伊母受到什麼刺激纔會如此做的吧!

父母的心情,伊尚靜可以理解,只是,只是伊尚靜不知道該說什麼來安慰父母,彷彿說什麼話都是錯的一般。

裴爾凡和伊尚靜將伊母扶着坐下,裴爾凡蹲下身,看着伊母哭得滿面是淚,也不知要說什麼好了,想了想,還是開了口:“伯母,其實我們兩家都在同一城市,相隔也不遠,如果可以,尚靜可以天天回來看你,你也可以天天到我家看尚靜啊!”

“我纔不去呢!看了二十幾年,還沒看夠啊!她走了,也省得讓我操心!正好可以清閒清閒呢!”伊母話雖是這麼說着,但也哽咽着,欲哭還笑。

“媽!”伊尚靜也知道伊母只是嘴上說說,但心裡難過。

“伯母!”裴爾凡微笑,看着伊母抹去臉上的淚,掏出隨身帶着的帕子,遞給她。

伊母接過,邊在臉上抹着邊說:“還叫伯母!剛纔那聲爸,可叫得順口呢!”

“媽!”好吧,岳母大人說什麼就是什麼!裴爾凡趕緊改口。

“哎!”伊母答應得也挺開心的,笑看着這蹲在自己前前的兩人,“明天一早,你們如果要去登記就去吧!不過,這幾天,靜兒還是得在我身邊一一你們可是有一輩子的時間!我啊,得看着我女兒完完美美地出嫁!”

“行!媽說什麼就是什麼!”裴爾凡笑着回答。

而一旁的伊尚靜終於想着這句話爲什麼聽着耳熟了,因爲伊父也經常用這句話來哄伊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