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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尚靜!過來,過來!”伊尚靜前腳踏出公司的大門,便有人大聲地叫她的名字了。

伊尚靜尋聲望去,看見那躲在拐角處的人影,便不由地笑了起來,徑直走了過去,轉彎,看着那人笑着說:“裴團長,好幾天沒見着您了,這些天您很忙?”

這個被伊尚靜稱爲裴團長的人,是伊尚靜在進公司一年後認識的,五十來歲,人很好,表面上看去,會讓人覺得是個很嚴肅的人,但和他細細相處下來,會覺得這個人很有趣,也很有知識,和他談話,可以說是一種享受。

雖然伊尚靜認識了他兩年,卻不知他的名字,也不知在哪個部門工作,且伊尚靜也並不在意這個,只從他的談論中,他應該是做後勤方面的工作,且算是個統領式的人物,伊尚靜便開玩笑地叫他裴團長。裴團長有時很忙,有時也很閒。忙的時候,一兩個月見不到人也是正常;閒的時候,每天伊尚靜下班要離開時,便在公司外面等着了,然後拉着伊尚靜去附近的公園裡走走。

不過,請不要以爲他們是在進行老少戀之類的,在伊尚靜的眼裡,她是把裴團長當作長輩在尊敬,雖然偶爾也在開開小玩笑。同時伊尚靜也很喜愛裴伯母——裴團長之所以拉伊尚靜去公園,是因爲他的太太也在那裡練唱京劇,拉伊尚靜去,只爲了給妻子助陣。裴太太是個京劇迷,而伊尚靜對戲曲也有一些小愛好,雖然談不上精通,但對博大精深的戲曲文化,也是有所瞭解,因而,每當裴太太和伊尚靜談起戲曲時,總能找到不少的共同話題。

“哼!那羣人想把所有的事丟給我,讓我手忙腳亂找不到北,可惜他們打錯的算盤,不要以爲我老了就沒法了!”這時的裴團長的臉上,居然有了幾分孩子氣。

“對啊,他們哪裡知道,裴團長是寶刀未老,在大風大浪裡跑過的人,哪裡會把他們這點小兒科放在眼裡啊!”伊尚靜笑着接過話,想起以往裴團長要找她時,都會在她步行回家的必經之路上等着,但今天卻在公司門口,“裴團長,今天怎麼會在這裡等我?”

裴團長用手撓了撓那禿了大半的頭,笑着說:“今天老婆子沒去唱京劇,我昨天兒子回來了,說是要在家裡陪他。而我有點小事要找你,所以纔在這裡來等你的。”

裴團長的兒子,據說是在外地工作,不在本市。“那您也不必躲在這裡啊!”伊尚靜更不解了,忽又想起了什麼,便指着裴團長,瞪着眼說,“上次我對你說我被上司性騷擾的事,是不是你向高層反映的?然後那頭熊就被外放了?再然後,那熊背後的人知道是你做的,然後就想法子來整你,害得你這幾天都累得個半死,對不對?”

“呵呵,沒有的事!你不要亂猜!”裴團長一聽,邊笑邊說,“我這樣呢,不是想讓人誤會啊!丫頭,你懂不懂,那個人言可畏!”

“管他的呢!我行得端,做得正,什麼人言不人言的!”伊尚靜聽着裴團長閃爍着言詞,那件事,心裡也明瞭七八分了,但伊尚靜卻覺得那姓沈的是活該,佔了那麼女職員的便宜,這次只是降職微懲,算是便宜他了!也便不再問了。轉而無所畏地說着,“對了,您要對我說什麼事?要不要找個地方坐下來慢慢談?”

“不用了,其實也並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裴團長想了想,停了停,似乎在想怎麼措詞比較好,“尚靜啊,你來這公司也工作三年了,卻始終是個小文員,有沒有想過換個部門,換個職位啊!”

“大團長,咱們都是兩年的朋友了,您還不知道我的啊!”伊尚靜用非常耐心的語氣說着,“我以前上大學時便是學的秘書學,畢業後呢,便找到這門這麼對口的工作,而且我也很滿意我現在的工作,最重要的是,我的能力有限,也做不來其他的,所以,我不想換。”其實在伊尚靜心裡猜着,這位裴團長的背後也應該有位高層人員做後臺。

“哼哼,我看是你懶得去做吧!”裴團長將眉一挑,扁了扁嘴,“我看你是怕換了職位,便沒這麼閒了,既不能偷懶,也不能按着你的時間上下班罷了!”

伊尚靜給一個“你知道便好的微笑”,不語。裴團長接着說:“我覺得你這樣,是種膽小!不敢接受新工作的挑戰,挑戰在新的職位裡,你也能像現在一樣,準時上下班。”

“膽小?!”伊尚靜也挑眉,但轉而笑着說,“是啦,是啦,我很膽小的!所以呢,我還是做我的小文員,沒事睡睡覺,要不,便去找伯母,聽聽伯母唱京劇,再不,找您來天南海北地亂吹一通也好啊!”

“唉,沒追求的人!要是你父母聽見這番話,知道女兒如此不上進,真不知……”裴團長的話還沒說完,他的手機便響了,拿出手機,瞧了瞧上面的號碼,接着便對伊尚靜說了聲,“我還有事,我先走了啊!咱們改天再聊!”便一路小跑進了公司的大門。

伊尚靜瞧着那消失的背影,笑了笑,這兩年來,裴團長已經是第二十次問自己要不要升職了!每次伊尚靜都拒絕了,在伊尚靜眼裡,這種升職,還是要靠個人去爭取的好,那樣纔會有成就感,而自己深知自己是個懶人,那種拼搏向上的事,還是留給別人去做吧!

走在回家的路上,伊尚靜的心情很好,也很享受。慢步在黃昏的路上,看着那如潮水般的車流和人流,雖然很吵,但在伊尚靜的眼裡看來,卻是一種特有的寧靜——雖然不時會有寒風吹過,但這並不妨礙伊尚靜去享受這分寧靜。

就在伊尚靜享受這分寧靜時,卻有人來打斷了。就像這位不知是從哪裡跳出來的仁兄一樣。

“你是伊尚靜,對不?”

伊尚靜冷眼看着這位一臉驚喜,上下打量着自己的男人,這男人長相還可以,雖然睫毛太短了,但眉毛很好看,加上那微帶桃花的眼,挺鼻,不薄不厚的脣,湊着還過合,既不會讓人眼前一亮,也不會對不起觀衆,看着便覺得這人是可以拿來過日子的。身高約一八零,一身亞麻黑色西裝,手裡還夾着個公文包,看樣子,應該是剛下班。

“對不起,你認錯人了!”伊尚靜的腦子轉了轉,想不起自己有認識這麼一號人物,只覺得這個人看着有些面熟,卻未面熟到想要認識這麼一個人。

“你不記得我了?”那男人一臉不信樣,臉上的光彩也少了幾分,“我是你高中時候的同桌啊!”

高中?!伊尚靜想了想,隱約記得高中時候自己的確有幾個同桌是男生,但還是想不起來這位是哪個。“你還是說你的名字吧,我實在是想不起來了。”伊尚靜平靜地搖了搖頭。

“我是你高一時的同學史轆啊!”史轆看着面前的沒有什麼反映的伊尚靜,便又想了想說,“你記不記得高一下期的時候,那數學老師上課特沒勁,同學們都愛在他的課上睡覺,某一天,老師火了,便出了幾道題在黑板上,請同學去做在黑板上,其中便叫了我,可那些題我都不會,愣着不肯上去,然後你便寫了那題的答案給我,讓我去照着做的呢!”

有這回事麼?伊尚靜在努力地回憶着,可惜卻始終想不起來,但又怕這位仁兄會拉着自己不停地回憶以前的事,而耽誤了自己的時間,便打着哈哈說:“呵呵,原來是你啊!我的記性不怎麼好,你看,才幾年的時間,便把老同學都忘記了!你好啊!”

史轆是個聰明的人,聽着伊尚靜這麼說,也猜着伊尚靜並沒有真的想起自己來,但也不在意,反而在聽着她這麼說時,有着幾分高興:“我很好!你呢?!真沒想到,會在這個城市裡見着你!你是也從C市來這市工作的?”

“不是,我家本來就是市的。”伊尚靜簡短地回答着,“我只是在C市念高中而已。”

“怪不得當年你會考市裡的大學呢!”史轆低聲念着。但伊尚靜卻聽着了,心裡便奇怪了,自己考市的學校有什麼好奇怪的?

“伊尚靜,咱們雖然只同學一年,同桌一期,但也算是老同學了,今天我請老同學吃個飯,可否賞臉?”史轆笑着問。高二分科時,史轆學理,伊尚靜學文。

“呃,這個……”伊尚靜正欲推脫時,手機響了,一看,原來是方絮打來的,便以很快的速度接了起來,但還是聽着電話那頭開始咆哮了:“伊懶女人,下班了沒有?下班了便快點過來,老地方見!今晚再遲到,給我當心點!”

“知道了,老大!”伊尚靜抱歉地對史轆笑笑,接着,微轉身,輕聲細語地說,“好了,我快來了,已經在路上了!”然後快速掛了電話,轉身,對史轆抱歉地笑笑,“對不起,我今天有約了,改天再約吧!”又睥見來了輛出租車,便伸手把車攔了下來,接着對史轆說,“我還有事,我先走了,拜拜!”說完便坐上出租車,絕塵而去。

史轆笑看着那遠去的車,輕聲笑說着:“呵!沒想到這麼些年沒見,還是一幅鄰家妹妹樣!”然後也攔了一輛出租車,絕塵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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