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什麼都不說,只看着季維揚,迷霧般的眸中,有一絲受傷,但更多的卻是諷刺。
季維揚同樣從沙發中坐起,他不急不緩的理了下襯衫,然後,十分自然的將展顏擁入懷抱,並一顆顆將她胸前的鈕釦重新扣好。
“嚇到了嗎?”他溫柔的詢問,眼中,心中都只有她一人。
展顏咬脣不語,側頭避開他的觸碰,眸中有盈盈淚光閃動,脣角卻含着自嘲的笑。她真是好了傷疤忘了疼,她怎麼能忘記,她和季維揚之間,永遠有一個陸安琪的存在。
“維揚,你,你們在做什麼?”陸安琪再也看不得他們恩愛,顫抖的伸出手臂,厲聲指責旄。
季維揚蹙眉看向她,目光異常清冷。“本來打算做.愛,可是被你打擾了。”
“維揚,你,你在說什麼啊?你怎麼能和她?你們已經離婚了!”陸安琪歇斯底里的哭喊。
“離婚了難道不能復婚嗎。”季維揚冷淡的回道,然後,低斂眸光,再次看向懷中女子,原本冰冷的墨眸,即刻浮起溫柔之色,“乖,先上樓去休息。峁”
他說罷,將西裝外套披在她肩上,然後放開了她。
而展顏卻將他的外套一把丟開,她揚着下巴,脣邊含着冰冷的笑,將剛剛被他脫下的衣服一件件重新穿回身上,“我回到這裡,或許就是一件錯誤。既然是錯誤,也沒有必要繼續。”
她說罷,快步跑了出去。
“顏顏!”季維揚起身就要去追,卻被陸安琪從後死死的抱住。
“維揚,你讓她走。”陸安琪的手臂緊纏着他腰肢,像只八爪魚一樣,怎麼甩都甩不開。
“陸安琪,放手!”季維揚徹底被她激怒了,他一把扯住她手臂,毫不憐香惜玉的將她按在沙發上。“陸安琪,你瘋夠了沒有!”
他一聲怒叱,讓陸安琪即刻安靜了下來。她仰頭看着他,一副委屈至極的模樣,淚珠大顆大顆的往下落。“維揚,你洶我?你居然爲了她洶我?”
她雙手顫抖的扯住季維揚衣角,哭的幾乎喘不上氣,並不停的質問着,“爲什麼這樣對我,我究竟做錯了什麼啊?”
季維揚緩緩的放開她,高大的身影矗立在一旁,深邃的墨眸中閃過苦澀的笑意,“安琪,你並沒有錯,錯的是命運。還記得,當初你在機場對我說的話嗎?”
陸安琪緊咬着脣,臉色慘白,卻說不出一句話。她當然記得,她一輩子都不可能忘記。那一天下了好大好大的雨,季維揚追到機場,從頭到腳都淋溼了,他抱着她,求她留下來,他的神情那樣的痛苦哀傷,可她還是狠心的推開他,並對他說:季維揚,一切都結束了,我已經不再愛你。
“想起來了嗎?”季維揚淡淡的嘲笑,深邃的目光卻犀利的駭人,“安琪,現在,喚我來告訴你,一切都結束了,我已經不再愛你。”
“不!”陸安琪聲嘶力竭的嘶喊一聲,雙手痛苦的抱着頭,“季維揚,你怎麼能這樣對我?你明明知道,當初說這些話時,我是迫不得已的。我只是爲了保住我們的孩子。我以爲,你是愛我的,你會等着我的,可是,爲什麼我從國外回來,一切就都變了?”
她哭的十分悽慘,吃力的扯住他手臂,“維揚,你知不知道這三年來我一直在等你,終於等到你們離婚了,我以爲我們終於可以在一起了,可是,你現在卻告訴我,你要復婚,你怎麼能這麼殘忍的對我!”
“殘忍?”季維揚冷笑着推開她,“陸安琪,你懂什麼是真正的殘忍嗎?在我最愛你的時候,你丟下一句就無情的轉身離開。你離開之後的幾年,你知道我是怎麼過來的嗎?我像個傻瓜一樣整天的去你宿舍樓下等,我以爲你一定會回來,可我等了整整四年,一直等到絕望,你依舊沒有回來。”
“維揚,你聽我解釋……”她不是不想回來,是林少晟一直禁錮着她。
陸安琪急切的想要解釋,卻被季維揚冷冷打斷,“我不想聽,無論什麼理由,都已經不重要了。安琪,我真的不再愛你,我愛的是展顏。”
陸安琪不可置信的搖頭,淚珠撲簌的滾落。“不,我不相信,維揚,我們曾經那麼相愛,我們有那麼多甜蜜的回憶,你怎麼能忘記?你怎麼可以忘記啊!”
季維揚苦笑着,用指尖拭去她臉頰上的淚痕,“安琪,我愛過你,我從來都沒有忘記過,只是,那些曾經已經留在了我過往,在夢裡的回望。而展顏……”他聲音微頓,修長的指尖,按在心口的位置,“而展顏,她是在我心,在我心房的守護。”
陸安琪死死的咬着脣,蒼白的脣片,咬的血肉模糊。她感覺得到,季維揚正在一點點離她遠去。
他的手掌輕輕的搭在她肩頭,語氣認真而沉重。“安琪,這三年間,我能爲你做的,都已經做了。到此爲止吧,人生太短暫,剩下的時間,我想和展顏好好生活。”
陸安琪忐忑的握住他寬厚的手掌,緊緊的握着,不敢放鬆。“維揚,你是要丟下我嗎?不錯,這三年來,你給我請最好的醫生,你甚至把市值幾億的公司過戶到我的名下。可我陸安琪不是那種能用錢打發的女人,我愛的是你,不是你的錢。”
季維揚的神情一點點淡漠下來,俊顏沉穩而冰冷。他生硬的推開她,聲音中夾雜着一絲愧疚,“安琪,對不起,你想要的感情,我給不起。”
季維揚說罷,拎起沙發上的外套,就要向外走,他要去將展顏找回來。而陸安琪呆滯的站在原地,整個人都傻掉了一樣。
“安琪,我會讓司機送你離開,以後,不要再出現在這裡,我不希望展顏誤會。”在經過她身邊時,季維揚嘆息着丟下一句,然後離開。
墨綠色路虎車穿透夜色,沿着盤山路一路尋找,卻始終沒有看到展顏的身影,他開車去了趟魏家,又去了她曾經居住的小區,連金緯路的公寓和她的單位,他都去了,卻依舊沒有找到展顏。
就短短的半個小時時間,她能跑到哪裡去呢?!季維揚的路虎車在夜幕籠罩下的城市中漫無目的的穿梭,他的情緒越發的煩躁不安,手掌用力的猛敲在方向盤上,汽車發出刺耳的鳴笛聲。
這樣盲目的尋找,根本不是辦法,季維揚將車子停在路邊,撥通了助理的電.話,“幫我查一下展顏的下落,越快越好。”
助理的動作倒是很快,沒過多久,電.話就撥了進來。“季總,我們調出了別墅路口的交通錄像,這段時間,並沒有夫人離開的記錄。”
季維揚微愕,難道展顏一直在別墅中,根本就沒有離開?!他發動引擎,車頭調轉方向,沿原路返回。
“顏顏,顏顏!”季維揚在空曠的別墅中大聲的呼喚着展顏的名字,推開一間又一間房門尋找。
“先生,太太一直都沒有回來過。”保姆站在一旁,戰戰兢兢的回答。
季維揚根本不理會她,將別墅翻了個遍後,又跑到花園中。夜幕籠罩下的偌大院落,夜風穿透樹葉的沙沙聲響中夾雜着他心疼的呼喚。
“顏顏,顏顏,你在哪兒?”
他拿着手電筒在園中尋找,最後,終於在一顆梧桐樹下找到了展顏。
此時,她身體蜷縮着靠坐在樹下,長髮披散着,身上連外套都沒有穿,凍得瑟瑟發抖。手電筒的管束照在她臉上,刺痛了雙眼,她下意識的伸手遮擋住眼簾。
“顏顏!”季維揚喜出望外,三兩步來到她身邊,一把將她擁入懷抱,她柔軟的身體冷的像冰一樣,沒有絲毫的溫度。季維揚心口莫名的抽痛,他緊緊的抱着她,就好像抱着他的整個世界。
展顏溫順的任由他抱,蒼白的小臉埋在他胸膛,淚打溼了眼眶。在陸安琪出現的那一刻,她的腦海中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立即逃離這一切,然而,在走出別墅的剎那,她的腳步卻停滯了。她回頭看着別墅中溫暖的燈火,突然有種想哭的衝動。這裡原本是屬於她的家,而她卻從沒有想要守護過,每一次風暴來臨時,她只會逃避,她從不曾試着去相信,所以,這一次……
“維揚,我選擇相信你。”她的聲音微微哽咽,柔軟的雙臂環住他頸項。她感覺到季維揚高大的身軀明顯一震。
她在這裡坐了很久很久,她看到他失魂落魄的開車出去找自己,她也看到陸安琪被司機塞進車中強行的送走,她一直坐在這裡等他回來。
這一次,她選擇留下來,這一次,她給了他信任。所以,維揚,你一定不要再傷我的心。她已經傷不起了。
季維揚將頭埋在她頸窩,溫柔的低喃,“顏顏,我們回家。”他說罷,心疼的將她抱起,大步向別墅中走去。
浴室的浴缸中放滿了溫熱的水,季維揚將她抱入浴室中,並細心的試了水溫,然後將更換的浴袍放在一旁。
“先泡個澡,免得感冒。”季維揚一邊說,一邊將浴巾遞給她。
“哦。”展顏木訥的應着,卻並未伸手去接。
季維揚眉梢輕挑,墨眸閃過玩味的笑意,“還不洗?難道是想一起?”他健碩的手臂纏上她腰肢,溫熱的手掌在她冰涼如玉的臉蛋上輕輕摩擦着。
展顏臉頰一紅,伸手推開他,羞澀說道,“你,你出去。”
季維揚朗笑,低頭在她臉頰上輕啄一口,然後很配合的推門離開。
展顏舒舒服服的泡了澡,換上浴袍後,才走出浴室。屋內空空蕩蕩的,也不見季維揚的影子,屋內空調溫度適宜,展顏穿着鬆垮的浴袍,低頭坐在梳妝檯前吹頭髮。
無意間的擡眸,鏡子中已經多出一個高大的身影,他十分自然的接過她手中的吹風機,修長的指尖穿透她柔軟的髮絲,不經意間,總是觸碰到她柔嫩敏感的肌膚,展顏臉頰緋紅,心口中小鹿亂撞。
好不容易捱到髮絲被吹乾,他放下吹風機,將一碗溫熱的紅糖薑糖水端到她面前,“喝了,驅寒。”
展顏最不喜歡生薑的味道,她蹙着眉頭,像灌藥一樣把紅糖薑糖水灌了下去。因爲喝的太急,嗆的不停的咳了起來。
季維揚將她抱起,放在自己膝上,溫柔的輕拍着她的背,“急什麼,又沒有人跟你搶。”
展顏將頭枕在他肩膀,過了一陣子才止住了咳聲,清澈的眸中卻閃動着星星點點的淚光,喉嚨依舊隱隱發疼,連呼吸都有些困難了。
“怎麼了?還不舒服嗎?”季維揚關切的問道,手掌覆上她額頭,的確有點兒熱。
“顏顏,你在發低燒。”季維揚趕忙將她平放在牀上,併爲她蓋好了被子。“乖,你先躺一會兒,我去拿藥給你。”
展顏含笑看着他,淡淡的牽動脣角,“我沒事兒,可能剛剛凍到了,睡一覺就好。”
“嗯。”季維揚點了點頭,卻還是不免擔心。
他到樓下廚房中找出醫藥箱,翻出了退燒藥。而等他回到臥室的時候,展顏已經渾渾噩噩的睡下了。
他雖然不忍,卻還是將她喚醒了。“顏顏,乖,將藥吃了再睡。”
展顏惺忪的睡眼睜開一條縫,順從的張開嘴,苦澀的藥味在舌尖蔓延開,她漂亮的眉心都擰在一處。
“喝口水就不苦了。”季維揚將溫熱的水杯遞了過去。
展顏喝了兩口水,溫水沖淡了藥片的苦澀。然後,她重新躺倒在牀上,又昏睡過去。
季維揚在她身邊躺了下來,將她輕輕的擁在懷中,小心翼翼的,如同抱着失而復得的珍寶。
“顏顏,晚安。”他低頭在她額上輕輕落下一吻,然後擁着她一同入睡。
翌日清晨,展顏是在一陣猛烈的咳聲中醒來的,咽喉痛的厲害,連呼吸都有些不暢。她強撐着起身,手掌撫摸上額頭,好在燒褪了,她以爲並沒有大礙。
身旁的位置早已經空了下來,展顏的掌心輕輕的撫摸過被褥,連半分溫度都沒有,看來應該離開很久了。
展顏趿拉着拖鞋下牀,沿着木質樓梯下樓,就看到季維揚腰上扎着圍裙,正端着牛奶和麪包從廚房中走出來。“醒了?睡的好嗎?”他溫聲詢問。
“嗯。”展顏淡淡點頭。
“過來吃飯吧,有你喜歡的三明治。”
正統的西式早餐,燻肉、土司、果醬,還有加了糖和奶精的咖啡,展顏感冒了不能喝咖啡,他還細心的準備了純牛奶。
“今天我幫你請了假。”季維揚一邊塗果醬,一邊漫不經心的開口。
“睡一覺已經好多了,並沒有什麼大礙。”展顏反駁道,她並不想搞特殊化。
季維揚溫笑,伸臂揉了揉她柔軟的長髮,“下午就送你去上班,上午,我們先去趟民政局,把上次沒辦完的手續辦了。”
展顏微愣的看着他,他的意思自然是想和她復婚。“不,不用那麼急吧。還,還是再等等吧。”
雖然他們之間不再劍拔弩張,但很多問題依舊存在,她不想草草的復婚,如果復婚後,問題依舊接二連三的出現,那又要怎麼辦?總不能再離吧。
“還等什麼?難道等你懷上了再復婚?”季維揚霸道的語氣,毫無商量的餘地。
反正,她這輩子只能是他老婆,早點兒蓋章生效,他才能安心。
吃過早飯,季維揚開車帶着展顏一同來到民政局。
結婚登記處門前又是一條長隊,兩人坐在隊伍的尾端,展顏低頭沉默,而季維揚專注的翻看這一期的財務報表,真是一分鐘都不浪費。
眼看着還有三對新人就排到他們,而正是此時,季維揚的手機響了。他掃了眼來電顯示,居然是陸曼芸打來的,他遲疑着,不知究竟該不該接。
“怎麼不接?”展顏略微疑惑的擡眸。
“無關緊要的人。”季維揚說完,按了掛機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