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餘輝和微熱的風一起到來。
黎昕下了公車，往自己住的小區快步走去。今天是接到雷仁的活的第五天了，自酒吧之後，她一直沒看到雷仁在那間廢棄工廠車間出現過。
這樣倒好，她對雷仁有些招架不住，厚臉皮的人，往往是最難纏的，何況是雷仁那種一腳就可以踢死人的傢伙。
反正，活兒快乾完了！
她今天心情比較好，腳步輕盈。
“黎小姐。”
剛走到小區門口，一輛黑色的車，車門打開，裡面下來一個穿着淺灰色套裙的女子。她猶豫了一下，左右看了看，確實只有自己。
女子走近來，向她伸出了手，大方地說道：
“我是vm公司的寧悅。”
黎昕知道vm，這是一家跨國集團在中國的總公司，總部就設在景川，聽說把公司設在景川的原因還是因爲年輕的掌門人的母親是景川人的緣故。
“寧小姐您好。”
她禮貌和和來人握了手。
“今天來是和黎小姐談一下工作上的事。”
寧悅指了指自己的車，微笑着說道。
這樣的公司和自己能有什麼工作好談？騙子？黎昕看了一眼來人所開的車，奔馳，若是騙子，也是有錢的騙子。
“就在這裡談吧。”
她淡淡地說道，看着來人的眼睛。
寧悅一笑，從資料中已經瞭解了她的性格，清冷。略略沉吟了一下，便直接了當地說：
“我們總裁想請你當他的秘書。”
秘書？黎昕擡手，彈了彈自己的助聽器，這真是聽到的最離奇的事情！
寧悅自然也知道這非常突然，不過她有自信說服這個女孩子，畢竟沒人會和錢過不去。
“不要懷疑，這是真的。黎小姐右耳失聰，左耳弱聽，總裁正是看中了您這一點。”
那麼，總裁也有聽覺障礙，所以想找個人一起說啞語？
她遲疑了一下，事實上她根本不會啞語！
別人都認爲聾子一定就說不好話，可是她六歲之前就是個口齒伶俐的小孩。
耳朵出問題之後，她也不甘心做不會說話的小孩，所以一直艱難地練習着說話，儘管難聽，卻從不放棄開口，直到擁有了第一個助聽器！
“寧小姐，我不會啞語。”
她毫不猶豫地說道。
寧悅不知道她的想法，稍怔了一下，這女孩子的反應倒出乎她的意料，稍稍整理了一下思路，便微笑着說道：
“不要緊，黎小姐看上去和正常人並沒有什麼不同，聲音也很好聽。”
“對不起，我只是很奇怪，你們怎麼知道我？爲什麼要請我做秘書？我沒有任何在公司工作的經驗，更不知道秘書要做什麼事！”
寧悅又楞住了，一般人聽到vm公司請自己做事，不說欣喜若狂，也會高興吧？爲什麼這女孩子冷靜如此？
“這個……”
她真不知道怎麼解釋了，難道說是因爲那一夜過後總裁對她念念不忘？她尷尬地囁嚅了幾句，小聾女的伶牙俐齒超過她的想像。
“寧小姐，如果沒有別的事，我先回去了。”
黎昕果斷地轉身就走，沒有天上掉餡餅的好事，貪心往往是痛摔一跤的罪魁禍首。
“黎昕。”
寧秘書快步跟上去，快速說道：
“面對機會，何不試一試？如果你不相信，可以明天早上九點半到vm來，我會等你。”
機會？
黎昕停下腳步，轉身看了她一眼。
雷仁那裡只要兩天就可以完工了，要不，明天上午去vm看看，如果確有此事，也要弄清楚，鼎鼎大名的vm爲什麼要請一個聽力有障礙的自己做秘書。
畢竟，那是vm。
寧秘書沒有多說，留下了一張名片便駕車離開。
小區接近東郊，夜晚很靜。
黎昕站在小陽臺上，端着一杯速融咖啡，仰頭看着幽暗的上空，滿天的閃耀落在她微涼的雙眸裡，明天應該是個大晴天。
……
九點半。
黎昕準時到了vm大樓前。二十八層的大樓，下面十八層是vm賓館，上面是寫字樓。一家公司用得着這麼多辦公室嗎？十層？她仰頭看着直插雲宵的大樓，每一扇淡藍色的窗戶都貼滿了陽光。
就是這裡，秘密就在裡面。
一走進旋轉玻璃門，前臺小姐便微笑着迎上前來，禮貌地說道：
“請問是黎小姐嗎？”
呃，自己很有名？陌生人也認識自己？她點點頭，前臺小姐便做了個請的姿勢，引着她往電梯走去。
十二部電梯在兩邊排開，最裡面一部的顏色和其他十一部不同，是亮閃閃的金色。
電視劇裡播的，這種大企業的頭兒一般都有自己的專用電梯，那個便是吧？
“黎小姐請！”
前臺小姐摁下了樓層，請她上了其中一部電梯。
叮咚一聲。
電梯停在了十七層，緩緩打開門，她一眼就瞧見了寧秘書。
“歡迎來到vm。”
寧秘書微笑着向她伸出手來。
她真是vm總裁辦公室的秘書，而不是自己猜想中的有錢的騙子！
跟在她的身後，打量着身邊的一切。
全歐式的設計，有着低調的奢華，門把手都是精緻到了每一個細節，目光所及處一塵不染，看得出它們的主人是個相當講究細節的人。
“寧秘書，我還是不明白，爲什麼是我？”
進了小會客室，黎昕疑惑地問道。
“黎小姐，你是中文系畢業，難道一個秘書工作就能難到你？實話說吧，總裁看中的，正是你的性格，清冷，靈活，而且懂得堅持。”
最後一句話，是寧秘書硬着頭皮自編上去的，冷奕宸看中的，不過是黎昕聽不到，又是他們圈外之人，不可能和他有什麼交集，也是隨時可以用錢打發的人。
是，冷奕宸最喜歡用錢來了結和人的關係。
可憐的女孩子，莫名其妙地就成了別人手裡的工具，不過，她的眼睛爲什麼就能這樣清冷呢？
“寧秘書？”
黎昕見寧秘書直直地盯着自己的臉看着，微蹙起了眉，小聲提醒道：
“可是你還沒有告訴我，是怎麼知道我的？”
“哦。”
寧秘書輕咳了一聲，臉上恢復了一慣的職業微笑：
“我們是在投到公司的簡歷裡看到的。”
她有投過簡歷嗎？黎昕疑惑地看着她，難道是駱駱以前投簡歷的時候也幫自己投了一份？
合約放在眼前，黎昕還是有些懷疑自己的眼睛和耳朵。
多少人夢想進vm，自己未費任何力氣便得到了這份工作，而且一進來就是總裁秘書辦公室的一份子。
她的目光落在薪酬上，試用期月薪三千五，試用期如果勝利轉正，月薪五千，一個月休息四天，福利和所有的老員工一樣。
對於她來說，這個待遇很不錯。目光下落，工作範圍一欄寫着：隨時服從工作安排。這個麼，絕對應該的！
可是，真的要籤嗎？她猶豫着拿起了筆，寧秘書在旁邊小聲催促道：
“黎小姐，多少人想得到這樣的工作機會，你還猶豫什麼？”
vm這樣的公司，應該不存在拐賣婦女兒童這回事吧？她咬了咬牙，揮筆簽下了名字。
“黎小姐，現在我們是同事了，歡迎你加入vm。”
寧秘書快速拿過了合約，再次向她伸出手來。
“我現在就讓人帶你去辦入職手續，不過，我要提醒黎小姐，出於商業機密保護的目的，在入職後一年內不得提出辭職，否則要在離職前向公司支付十萬違約金。”
有這樣的條款嗎？
她怔了一下，得到這樣的機會，激動得連平常的冷靜也飛去了爪哇國，隱約想起，最後一頁確實有個數字。
不管了，去哪裡找這樣穩定而且薪高的工作？
寧秘書微笑着點了點頭，轉身走了出去，不多會兒，便來了一位年紀約莫三十多歲的男子，帶她去了人事部門。
手續辦得非常快，大家似乎對於突然出現的她並不好奇。在vm，創意是第一，不新奇的事才叫新奇，所以莫名其妙多個秘書也不是什麼大事。
領到了出入證，兩套工作裝，一套文件夾。
心，似乎就在一個上午穿越了幾道空間，先是謎霧，後是驚喜，再到現在的忐忑。
從未有過公司任職經驗的自已，能做好嗎？
從更衣室裡換了工作服，到回到電梯邊時，已經過了二十多分鐘。
這時，她的心還在砰砰跳得急速，摁電梯鍵的手指都微微發着抖，銀色的電梯門上，映出她難得飛出紅潤的面頰來。
加油！
她一手輕捧着臉頰，一手衝着鏡中的自己揮着拳頭。
叮咚，電梯到了，她快速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吸了口氣，直視着前方，走進了電梯……
慢着，裡面那張討厭的面孔是誰？
她看着那穿着墨藍西裝的男子，眼中漸聚起了幾分訝然，接着便迅速轉成了冷漠。微揚着下巴，走進去，轉身，伸手去按電梯鍵……
居然發現十七層的燈是亮着的，那麼說這混蛋和自己去同一樓層？
他是有錢人，是來和總裁談生意的吧？真倒黴，怎麼走到哪裡都遇到他呢？
電梯上升，她一眨不眨地盯着液晶屏上的數字，心裡把冷奕宸又罵了千遍萬遍。
冷奕宸從銀亮的電梯壁上盯着她的臉，一身淺灰色的職業套裝，讓她顯得更冷傲了。
“你看什麼？”
他的視線終於讓黎昕忍不住了，扭過頭，冷冰冰地說道。
脣一揚，兩抹冷笑，冷奕宸慢條斯理地說道：
“你就這樣對你上司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