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奕宸不曉得自己的執着會令爺爺陷入如斯的困境,悔意滿滿的襲上心頭,如果可以選擇他不會步步緊逼,他不會編織謊言,他不會令自己愛上黎昕,愛到無可救藥,拉扯着端木醫生的衣領,低吼的威脅道:“救活爺爺,他有什麼事我要讓你陪葬!”
“放心!”端木醫生沒有把握,可是看着他眼角的淚水,這個神之子竟然也會流淚,在端木醫生看來此時他不是高高在上的冷奕宸爺,只是一個懇求爺爺存活的孝孫。
手術室外,衆人齊聚在門口,隨着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他們的心情也愈加的糟糕及忐忑,各人的心思大有不同。
四大護衛因爲冷奕宸悲傷的心情也變的糟糕透頂,黎昕的心裡則是滿滿的愧疚,面對爾嵐虛假的面具她憤怒之下竟然忘記了身處的環境,冷遠山會陷入病危一切都是她的過錯。
黎沛和溫婉嫺則是在角落裡竊竊私語,議論着什麼:“你說,如果他就這麼死了,爾嵐的婚事是不是會泡湯?”
“我想應該不會,老頭子的身體那麼健壯應該無礙,即使死了,那也是死丫頭氣死的,冷奕宸又怎麼會娶氣死他爺爺的女人。”溫婉嫺比黎沛考量的更深遠一些,當初他們趕到郊外,黎爾嵐不肯同他們回來,若不是溫婉嫺將冷奕宸與黎昕有勾搭的事情講出來,黎爾嵐在羨慕嫉妒恨的情況下殺回來,纔有了今時今日的局面。
冷奕宸的極致任何女人都會動心,黎爾嵐也不是個例外,四年前的訂婚宴上第一次見面她便怦然心動了,想着婚後一定要改掉自己所有的臭毛病,做個賢良淑德的妻子,可是冷奕宸的所作所爲卻令她一再的傷心。
他高傲、他冷漠、他殘忍、他嗜血,黎爾嵐都知道都可以忍受,甚至他日日夜夜換女人她都可以視若無睹,相信懂得回家的丈夫就是個好男人,可是他將婚事一拖再拖,甚至於不止一次對她表達不屑與輕蔑,身爲一個女人,爾嵐的心早已被他蹂躪碾碎,對他不報任何心思。
只是她黎爾嵐看不上的男人,不代表黎昕可以佔有,從小到大無論在哪一方面黎昕從來都比不上她,在外人眼中黎家的女兒也只有她一個,可是偏偏在冷奕宸的眼中黎昕是個寶,而她只是根草,憑毛啊?!
一封匿名信黎爾嵐知道了事情的始末,知道了冷奕宸對她的特別,女人的醋罈子打翻了,嫉妒的心思下她開始步步爲營,既然從冷奕宸那裡找不到好臉子,那麼就去找另外一個靠山。
她改變以往的風格,在冷遠山面前盡情展現自己溫柔嫺熟、善解人意的一面,爲的不單單是冷夫人的身份,還要從黎昕那裡,抓回冷奕宸的心,一步步的蠶食,一步步的將她推到無底深淵!
冷遠山突然昏迷正巧爲她的計劃增添了幾分力量,如果他就這麼死了,那麼她的目地可謂是徹底達到,就憑冷遠山昏迷前的那句話:我就是死也不會同意你娶這樣的女人,黎昕嫁給冷奕宸就徹底淪爲黃粱一夢了。
黎爾嵐眼角的餘光瞥了一眼,看到冷奕宸一直趴在角落裡,那肩膀都在顫抖,走到另一邊,在黎昕的耳邊輕聲細語道:“都怪你爺爺纔會出這樣的大事,如果他死了你良心上過意的去嗎?你憑什麼面對冷家,憑什麼嫁給冷奕宸呢?”
“我從來都沒有說我嫁要給他,我只是希望爺爺能夠平安無事。”即使冷遠山安然無恙,即使冷遠山同意了冷奕宸的請求,解除婚約同意他們的婚事,可黎昕也會毅然決然的拒絕,成爲冷夫人固然可以享受無上榮譽,可是非她所想。
“你不愛他?”黎昕的一番話倒是大大出乎她的預料之外,那封匿名信上寫明瞭黎昕在第一夜已經成爲了冷奕宸的女人,雖然當初是爲了報復她的出軌而霸佔了黎昕,可是愈到後來冷奕宸才發覺自己對她早已是情根深種,無法自拔,難道黎昕的心中對他只有恨,而沒有半點的愛嗎?
這樣的問題她不是第一個提問者,前不久冷奕宸也曾這樣問過她,在黎昕的心中這個問題的答案並不是很難,只是她不知該如何說:“子非魚,焉知魚之樂。”
模棱兩可的答案,黎爾嵐正想再問些什麼的時候,手術室的燈突然滅了,端木醫生一身白大褂從裡面走出來,衆人隨即圍攏過去,焦急的等待答案。
“我爺爺怎麼樣?”此刻冷奕宸突然有一種不安的情緒,而同樣不安的不僅僅只有他一人,黎昕的預感一向很準,可這一次她卻希望她猜錯了。
端木醫生摘掉口罩,看着每個人臉上焦急不安的情緒,一張苦瓜臉說明了一切,短短的只有三個字:“對不起!”
“你,說什麼?”冷奕宸仿若沒有聽懂這三個字的意思,一把揪住端木醫生的衣領,深邃的眸子不斷地顫抖着,嘴角陰狠地問道。
“對不起!”端木醫生的嘴巴似乎只會說這三個字,低垂着頭,他辜負了對冷奕宸的承諾,作爲一個醫生,最悲哀的無非是面對自己的病人,卻束手無策:“我盡了最大的能力,軒老要見你最後一面!”
冷奕宸一把推開無能的他,如同箭一般衝進了手術室,此時冰冷的手術室內護士們已經離開了,對於一個無法醫治的病人他們沒有時間去過多的浪費,冷遠山一個人孤零零地躺在那裡,一雙迷離的眼睛在等待着。
“爺爺!”冷奕宸猛地撲過來,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淚早已忍不住流淌下來,渾濁着鼻涕,抓住冷遠山的手是滿滿的不捨:“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此時此刻他會說的也只有這三個字,躺在病牀上的冷遠山卻沒有半點責備的意思,他曉得自己時候不多,趁着着最後的時間該說一些想說的話:“我冷遠山這輩子答應過別人的事情從來沒有做不到的,答應我,不要讓我臨死晚節不保,娶黎爾嵐,這是我對你唯一的請求!”
冷奕宸帶着面臉的淚痕看着他,心中千百個聲音告訴他不願意,可是面對爺爺臨死迷離的請求,他能夠說不嗎?他忍心說不嗎?除了違心的接受,除了違心的折磨着自己,他又能如何:“我答應你,爺爺,我娶黎爾嵐爲妻!”
當黎爾嵐不放心奔跑過來的一刻,她聽到的便是這句話,她見到的就是冷遠山帶着微笑永遠地合上了雙眼,她知道自己的計劃成功了,款款地走過來,攙扶起跪在地上的冷奕宸,二人共同拉扯着冷遠山的手,道了一聲別:“再見,爺爺!”
同時追趕來的還有黎昕,看着他們交錯的一雙手,她徹底淪爲了不相干的外人,她不曾責怪冷奕宸所說的話,他做的對,爺爺臨死前的懇求任何人也無法拒絕,更何況他與黎爾嵐本該就是一對夫妻,而她不過是個外人,在黎家她是個不相干的外人,在冷別院她又何嘗不是呢?
似乎察覺到黎昕的存在,趁着冷奕宸虛弱悲傷的一刻,黎爾嵐趁虛而入,雙手放在他的背上,從遠處看竟像一對相戀的愛人,面對他們相依相偎的一幕她沒有哭泣,反而笑了,帶着幾分苦澀的微笑她選擇了離開。
手術室外每個人的臉上都抱着傷心的神色,若恩甚至用憤怒的眼睛瞪着她,對於她默默地離開沒有人會去在意,踉蹌的幾步,黎沛想去攙扶自己的女兒可是介於溫婉嫺在身邊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所以沒有過去,若墨扶住她,黎昕微笑地回過頭看着他:“謝謝你,我沒有事!”
她推開若墨,轉入後門走下樓梯,嘴角始終掛着一份笑容,她應該笑的不是嗎?冷奕宸終於接受了他的婚姻,那麼也就意味着他終於肯放手,黎昕終於可以掏出狼窩,恢復自由,這不是應當值得慶幸嗎?
可爲何她的胃裡覺得十分苦澀,鼻頭酸酸的很難受的樣子,踩在臺階的步子也搖搖晃晃,下一秒就滑倒摔在了地上,小腹微微脹痛,捂着肚子剛要準備起身的剎那,一個黑影忽然閃身過來,黎昕感覺到自己的脖子像被針管紮了一下,隨着液體的注入眼前漆黑一片,剎那間就昏睡了過去。
昏睡的時候一場虛驚正在發生中,神秘人將麻醉針注入了她的體內,準備將她抱起離開的時候,一個人忽然出現打亂了他的計劃,他見到昏迷倒地的黎昕和準備對她行兇的神秘人,大聲喝道:“你幹什麼?”
神秘人沒有料到後樓梯會有人出現,驚慌之下頓時間匆匆逃離,他原本還想要追蹤,可是顧及不知狀況的黎昕,唯有先顧着她,將她抱在自己的懷裡,那張單純的臉蛋帶着點點的淚痕,心疼地喊道:“黎昕,黎昕!”
冷別院,冷奕宸獨自一人坐在書房的牀邊,望着寂寥的月色,手中拿着裝滿紅酒的杯子,呆滯的眼神看着遠方,似乎那遼闊的夜空之中有着爺爺的臉。
有人推開門,輕巧的腳步是個女人,看着他那欲哭無淚的樣子,黎爾嵐並沒有多說些什麼:“爺爺的屍體已經火化了,我和若墨商量過決定將喪禮安排在三日後,我來問一下你的意見如何?”
“隨你!”冷奕宸冷冷地擠出兩個字,在他悲痛欲絕的時候這個女人主動充當了女主人的身份,替他料理一切繁瑣的事宜,例如冷遠山的屍體,對外的訃告,喪禮的日期,而冷奕宸對這一切沒有半點的拒絕。
黎爾嵐並不介意他此刻的冷然和漠視,她的冷夫人的身份是任何人也無法改變的,既然地位已經得到了,那麼他的心慢慢收攏又如何,她有的是時候與他慢慢耗,此刻他心情不太好,身爲他的夫人自然能夠諒解:“對了,黎昕已經離開了,小姨子長期住在姐夫家,若是讓媒體知道了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