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種暈眩的感覺,伍絮語覺得自己要死了,即使是閉着眼睛,也能感覺到陽光的刺眼,空氣裡飄來了血腥的味道,那味道越來越濃,不住的鑽進她的鼻間,她的孩子,“阿罕……”她嚇壞了,從來沒有過的害怕,眼淚撲簌簌的就流了出來,“孩子……孩子……”快停下呀,她的魂都嚇飛了。
耳聽着伍絮語恐懼的叫聲,陸承罕也想停下來,可是,山坡真的太陡了。
“停下,絮絮……”一道急切的男聲就在她的驚恐中高喊出來,那聲音離她並不遠,卻又好象很遠很遠,方凱威來了,這世上,只他和媽媽纔會叫她絮絮,天,她和他的孩子。
“停下,陸承罕你給我停下來……”
彷彿要殺人一樣的聲音,伍絮語只覺得腿間的血越流越多,暈眩的感覺也越來越強烈,“阿罕,我……”
“不許睡覺,給我睜開眼睛,沒事的,一定會沒事的。”陸承罕急了,目光隨着滾落而掃向下方,驀的,他看到了一塊凸出山體的石頭,“絮語,別怕,我們停下,別動,別動。”不能有任何的偏差,否則,撞到那石頭的就會是她。
不可以是她,他身體壯實着呢,要撞也是撞他,也只有這樣才能緩下滑下的勢頭。
就要到了,陸承罕一手緊摟着懷中的女子,一個發狠,身體便往那塊石頭上撞去,同時,騰出來另一隻手用力的扯住一旁的一棵灌木枝,“刷”,兩個人終於停了下來。
伍絮語驚魂未定,悄然睜開的視野裡是陸承罕溫和的笑顏,“老婆,我們都活着就好,老婆,我有點困,你跟着方先生先上去,我很快就上去了。”
除了笑,就是笑,伍絮語輕輕點頭,可一隻手卻是緊握着他的手,額頭上全都是汗,她是要上去了,小腹和下身傳來的痛讓她恐慌。
“方凱威,不用管我,快帶她走,快。”用盡力氣的狂喊,伍絮語這才感覺到坡上方正有腳步聲朝着這邊飛奔而來。
“絮絮,你沒事吧。”
她咬咬牙,來不及想他是什麼時候知道她是伍絮語的,只想着他要救她和孩子,“孩子,救孩子,救我們的孩子呀。”她忘記了,忘記了不想讓他知道這孩子是他的了,她只想方凱威能幫她救回孩子,一定要救回呀。
腿間的血越流越多,粘綢的讓她的心狂顫了一下又一下,寶貝,要勇敢,媽媽陪着你一起勇敢,你要沒事,好嗎?寶貝,不要嚇媽媽好嗎?
方凱威來了,終於來了,離她也越來越近,來不及去看陸承罕,她的腦子裡已經只剩下了她的寶貝了。
男人彎下了身來,伸手就把她抱進了懷裡,然後,衝向上方的馬路,伍絮語緊盯着方凱威的那張臉,他們,好久沒見了,卻沒想到,再見,居然是在這樣的情況之下,心有些微痛,卻又是想起了他從前對她的種種,手一下子拉住了他的袖口,“方凱威,你不會殺死我的孩子吧?我知道你不喜歡孩子,可是我喜歡,你放心,即便是生下來
,這孩子也不會麻煩你的,一天都不會麻煩你,也不會跟着你的姓氏,我也不會因爲這孩子纏着你要你娶我,你幫我保住孩子,好不好?”長這麼大,她只求過人兩次,可是兩次的對象都是方凱威,而兩次所爲的人,卻都不是她自己,一次是爲了伍氏,一次是爲了她和方凱威的孩子。
摟着她的手一緊,彷彿,要將她嵌入到他的身體裡,“閉嘴,孩子沒事,你也沒事,我是不喜歡孩子,我也不會娶你,可我沒說過我不要這個孩子。”
他這是給她承諾了,是不是?
就不會溫柔點嗎?
怎麼說也是他的孩子呀。
可是不管了,只要他答應她要保住孩子就好,她累了,身子痛得不行,頭腦也越來越不清楚了,看着方凱威的臉都開始模糊了,輕輕的一笑,“威,若是隻能保一個,我求你保孩子,一定要保孩子。”流着淚的說出,天知道她懷胎十月的每一天裡是怎麼期待着這孩子的降生呢,她太愛這孩子了。
“閉嘴。”
她噤了聲,用力的想要從他的表情中探知些什麼,可,真的看不清了,她好累,她想睡覺。
“不許睡覺,睜開眼睛看着我。”
呵,他真霸道,但,她管不了他的霸道了,“孩子,保孩子。”她還是閉上了眼睛,恍恍惚惚中好象方凱威已經抱着她到了盤山路上,恍恍惚惚中她坐上了車子,周遭真吵,吵得她的頭更疼了,可她無力去阻止那些嘈雜。
“絮絮,別睡,不許睡。”她彷彿又聽到了方凱威的聲音,那聲音就在她的頭頂上方,濃濃的消毒水的味道飄蕩着,她在救護車裡嗎?
她不知道,她什麼也不清楚了。
呼嘯着的笛聲一直在吵,她還沒到醫院嗎?
她的孩子怎麼樣了?
閉着眼睛,手卻下意識的想要去摸摸她的孩子,卻,被一隻手緊緊的握在掌心裡,“絮絮,別怕,我在。”
阿罕,是阿罕嗎?
滾下峽谷的那一刻,阿罕就告訴她不要怕的。
“阿罕……”她好象看到了滿身是血的阿罕正微笑的看着她,那麼溫和,那麼柔情似水,他喜歡她,所以,纔會在那樣的一刻不顧一切的去救她。
愛,真的可以超越一切嗎?
他真的愛她嗎?
淚水鹹澀的流淌着,纔到了脣角,就被一根冰冷的手指細細的抹了開去,“別哭,絮絮,會沒事的,一定會沒事的。”
可她的身體還在疼,那股血腥的味道從來也沒有散去過。
緊抓着男人的手,耳中的警笛聲終於慢慢的停了下來,她到醫院了嗎?
耳邊,是急切的腳步聲,她好象被推進了手術室,孩子,要乖乖的來跟媽媽見面喲,媽媽好喜歡你,好喜歡你呀。
被握着的手被鬆開了,她的身體孤單了起來,空氣裡飄來冰冷的意味,那冷意包裹着她的身體,讓她的意識漸漸的朦朧,漸漸的再
也感覺不到周遭的一切了。
閉上眼睛,可是心卻在祈禱,祈禱她的寶寶平平安安的降生。
伍絮語睡着了。
醫院的手術室裡醫生和護士正在緊張的忙碌着。
麻藥已經打過了,病人已經處於昏迷狀態,但是情況很糟糕。
方凱威人就站在手術室的門口,定定的盯着‘手術中’三個字,果然是他的孩子,她到底還是騙了他了,一想起他抱起她時她說過的話,他的心就痛,他是說過不要她的孩子,他也說過不會娶她,可是他若是不想她有他的孩子,她又怎麼可能懷上呢?
那瓶避孕藥,是他偷換了呀。
傻瓜,傻絮絮。
兩手,緊緊的握成了拳頭,也是這一刻,他才徹底的明白過來,原來,太多的光鮮的背後,他竟是這麼的無用,他給不起她任何。
手機響了,是言旭的號碼,倏的接起,“陸承罕怎麼樣了?”
“馬上到醫院,救護車上的醫生說很不好,他的後腦被石頭砸了一個大窟窿,流了很多血,不知道還能不能……”
“行了,別說了,我會叫醫院最好的醫生給他診治,有什麼情況及時通知我。”爲什麼是陸承罕呢?一想到伍絮語親切的挽着陸承罕的手臂親切的叫陸承罕老公時,他的心就隱隱的作痛,只爲了逃離他,她竟然用了那麼多的心思,她就那麼憎恨他,那麼的想要離開他嗎?
又想起那次來醫院給她做檢查,那個彩超,一定是被偷樑換柱了,居然有人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做了手腳,到底是誰?
難道,是她?
若不是伍絮語在昏迷前親口說孩子是他的,他還一直以爲孩子是陸承罕的呢。
他真笨。
他知道了她是伍絮語,卻把孩子認定了是陸承罕的。
是的,就是那一晚在不惑,在他匆匆離開之間安排的一場見面,他還是認出了方芹芹就是伍絮語,只爲,她挽着陸承罕離開時那眼角一閃而過的驕傲,伍絮語從來都是驕傲的,即使是第一次邁進方宅的大門,第一次看着他和女人動情時都是驕傲的。
輕輕的閉上眼睛,往事一幕幕,這孩子,此刻帶給他的是驚喜,卻也是心痛。
只爲,她的恨,她的逃。
手術室的門開了一條縫隙,護士緊張的掃向門外,“哪位是病人家屬?”
激櫺一下,方凱威站直了,“我是,怎麼了?”黑眸掃向那護士,護士還沒說,他的心就沉到了谷底,一定是不好的消息,但是,不管有多不好,他都要去面對,裡面的女人是他的女人,裡面女人的孩子是他的孩子,不是陸承罕的,他纔有的驚喜絕對不能立刻頓去,他要那孩子,真心的想要。
“大人和孩子只能保一個,主任讓問家屬,保大人還是保孩子?”
他心一跳,一手就捉住了護士的手腕,然後,狠狠的看向已經嚇的臉色蒼白的小護士,“大人和孩子我都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