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牀上,安喬重新打好了點滴,昏昏欲睡。
然而她靜靜地望着窗外,就是不肯閉上雙眸,一雙漆黑如琉璃般的眸中淌着不知名的哀愁,映着窗外淡然的天色,一片蕭索。
不知出神了多久,衆人陸續走了進來。
她這纔回過神,一邊朝門口望去,一邊輕輕坐了起來,倚在牀頭上。
“他們走了麼?”
見沒有莫塵軒和吉姆的身影,安喬有些無力地問道。
“嗯,表哥公司還有事情,吉姆和董夢晗走了!”阡雅那小丫頭點點頭,回答得有些義憤填膺,似是實在不解吉姆爲什麼會和董夢晗混在一起。
“安喬,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你應該知道吧?”
片刻的沉默,莫之棠緊緊凝視着那張蒼白而憔悴的面孔,問道。
衆人皆點了點頭,表示他們對這個問題也很好奇。
“我只知道……吉姆忽然就跳槽去威爾集團了,而且很堅決。塵軒頭開始不同意,他甚至要斷指明誓,塵軒手上的傷……就是因爲阻止他造成的……”
安喬不再望着衆人,而是重又望向窗外,漆黑的眸底淌出幾抹恍惚。
是啊,他忽然就走了,毫無預兆。
這一切發生得如此突然,以至於她到現在都沒辦法接受這個事實。
“可是,吉姆究竟爲什麼跳槽啊?!”
緊接着,邊若離攥緊了雙拳,焦急地問道。吉姆一直都是她最得力的手下,她一直都很看重他,此刻聽說他忽然跳槽,自然焦急。
“我也不知道……他一直不肯說……”
緩緩深呼吸一口,安喬無力地搖了搖頭。
“聽塵軒說,昨天他回去過了?”
又是片刻的沉默,這次,是衛錦望着病牀上虛弱的女人,擔憂地問道。
“嗯,他是回去搬東西的,他已經搬出別墅區了。”
這次回答完,安喬終於疲憊地閉上了雙眸,嗓音那麼無力,“你們都回去吧,我想一個人呆會兒……”她現在只想一個人靜一靜,好像有太多的愁緒要梳理。
聞言,幾個人面面相覷,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好,那你休息吧,我們就在外面,有事隨時叫我們。”
是衛錦率先打破了沉默,他一貫溫柔地一笑,一邊指了指門外一邊道。
安喬沒有說話,仍舊微閉着雙眸,只淡淡點了點頭。
衆人最後望她一眼,終於陸續離開了病房。
偌大的病房恢復了寧靜,安喬緩緩睜開了眸子,繼續望着窗外,視野倏地模糊了。眼眶一熱,她終於忍不住流出了兩滴熱淚。
面對董夢晗的惡意中傷,她可以保持淡漠,也可以滿腔怒火,但絕不會哀傷。
可這次,她的心底充斥着滿滿的哀傷,無從消散,無從釋懷……
她真的累了……
——
“真想不到,忽然發生了這麼多的事……”
樓道中,幾個人守在病房門外,範幽晨驀地嘆了口氣,恍惚地感慨道。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莫之棠點點頭,緊接着附和道。
因爲臨時還有事情,衛錦和邊若離兩個人先行離開了,就這樣,幽靜的樓道中只剩下了那兩對人。似是因爲氣氛不太對勁,兩對人乾瞪眼保持着沉默。
忽
然,阡雅神色一凝,滿是震驚地睜大了眸子。
“你們?!”
指着莫之棠和範幽晨,她一時震驚得說不出話。她剛纔無意中注意到,那兩個人左手的無名指上都戴着鑽戒,那分明是結婚鑽戒!
順着她的目光望去,倪沐陽也注意到了那個細節,一霎間也瞠目結舌。
“這什麼情況?!”
望着那兩個極度震驚的人,莫之棠卻一貫的淡漠,一邊邪邪一笑,一邊攬過了範幽晨的肩將她擁入懷中,毫不遲疑的溫柔。
“有必要這麼驚訝麼,我們已經結婚了。”
邪笑着,他淡淡說出了這樣一句話。
“什麼?!”
那一霎,倪沐陽和阡雅那兩個人一齊大叫道,滿目的震驚,然而礙於這裡是醫院,他們竭力鎮定了下來,控制住了音量。
“什麼時候的事,爲什麼不告訴我們?!”
倪沐陽率先反應過來,眨着那雙淡藍如寶石般的眸子,震驚地問道。
“大概一個多月了吧,我們只是簡單地舉辦了場小婚禮,還沒領證,打算等所有的事情都告一段落後再好好舉辦場婚禮。”
莫之棠緩緩擁緊範幽晨,淡淡解釋道,一雙狹長的眸中淌着難掩的甜蜜。
然而範幽晨望了一眼他的側臉,眸底卻暗淌着苦澀。
若不是因爲與他結婚是父親臨終前的遺願,她怎會有機會嫁給他。
可是,如今父親已然過世,她不想毀了他一輩子的幸福。或許,她永遠不會和他領證,找機會她會和他說清楚的……
“嗯,我們打算等領完證再告訴大家。”
很快,範幽晨回過神來,一邊優雅地一笑一邊道,悄然斂去了眸底的苦澀。
“你們真是不按常理出牌。”片刻的沉默,倪沐陽有些恍惚地感慨道,“先是訂婚,又是鬧不和取消婚約,現在又忽然說已經結婚了,只是先舉行了婚禮還沒領證。別人結婚都是忙得焦頭爛額的,要不就婚前恐懼症,也就你們這麼戲劇性。”
說完,他無奈嘆了一口氣,緩緩綻出的微笑卻洋溢着祝福。
畢竟這是一樁美事,不管讓那兩個人弄得多麼戲劇性。
然而倪沐陽身旁,不知怎麼的,阡雅卻忽然陷入了沉默,望起來憂心忡忡的。
終於,她小心翼翼地望了一眼範幽晨,提及了那個敏感的話題:“幽晨姐,其實我在倫敦時看過慕尼黑的新聞了,聽說伯父胃癌過世了……是麼?”
“……”
那一霎,空氣陡然凝結起來,氣氛頓時凝重下來。
倪沐陽震驚地睜大了眸子,第一次聽到這個消息的他,無比錯愕。
阿雅說什麼,範幽晨的父親範銘過世了?
沒想到這件事會忽然被提起,範幽晨本平靜的心頓時倉皇起來。與此同時,她敏銳地察覺到,那雙攬住自己肩膀的手,收緊了,似是要給她力量。
爲此她深呼吸一口,竭力保持着淡然,點了點頭。
“嗯,大概這個月月初去世的。”
如果不仔細看,她沒有絲毫的異常,望起來甚是平淡,就好像,她已經走出了父親過世的陰霾。然而,只有她自己和那個男人知道,從小與父親相依爲命的她,在父親去世後整個世界都坍塌了,至今尚未恢復平靜。
“幽晨姐,爲什麼不告訴我們呢?”
片刻的沉默,阡雅擔憂地望着範幽晨,又問道。
“這又不是什麼開心的事,就沒有分享的必要了吧。”
淡淡一笑,範幽晨竭力若無其事地說出了這樣一句話。
緊接着,是倪沐陽開口了:“可是,如果你告訴我們大家,我們一定會陪你度過難關,你會好受些不是麼?”這個陽光的中英混血兒,此刻是難得的深沉。
“真的沒事了,有之棠陪着我,我已經好過許多了。”
見那兩個人都放心不下,範幽晨加深了笑意,一邊說着一邊故作甜蜜地望了一眼莫之棠,表示有他的陪伴就已足夠。
見狀,倪沐陽和阡雅那兩個人終於點了點頭,漸漸放下心來。
一時間,幾個人誰也不再說話。
因身處醫院,氣氛難免顯得更加凝重。
終於,範幽晨眉角一挑,忽而犀利地望着倪沐陽和阡雅那兩個人,打算活躍下氣氛,“話說你們兩個又是什麼情況,最近似乎格外親密噢。”
戲謔地望着那兩個人,她故作玩味地說出了這樣一段話。
其實她早就看出來了,這次回國後,阡雅與倪沐陽之間似是發生了些變化,雖然很微妙,但是直覺告訴她,不可無視這些變化。
總覺得,他們之間變得曖昧了,比從前親密了不少。
“啊?!”
聽聞那樣一段話,倪沐陽和阡雅頓時緊張起來,一齊錯愕道。
“瞧你們緊張的樣子,一定有什麼,先別急着否認。”眼見那兩個人擺擺手似要否認,莫之棠犀利的嗓音忽而淡淡傳出,脣角掛着一貫玩世不恭的笑。
“……”
那兩個人啞口無言,頓時陷入了沉默。
然而很快,阡雅忽然想起了什麼,悄然轉移了話題:“先不要說我們,不知道你們發現沒有,最近若離姐和衛錦之間好像也有了什麼!”
爲了脫身,她只好犧牲衛錦和邊若離那兩個人了。
不過她可不是空穴來風,她是真的留意到了,那兩個人之間很不對勁。要說她和沐陽哥之間曖昧,他們之間豈不是已經到了秀恩愛的程度了?
好吧,還沒有那麼誇張,反正就是很曖昧啦。
“嗯,我也留意到了。”
因阡雅一針見血,範幽晨果真被轉移了注意力,鄭重其事地點了點頭。
莫之棠望着那兩個心虛的人,目光卻愈發犀利。
“找機會你們兩對人都要給我從實招來,我和幽晨都已經坦白了。”望着那兩個人,他故作嚴厲地說出了這樣一句話。
倪沐陽和阡雅緊張地對視一眼,相對無言。
然而很快,莫之棠話鋒一轉:“對了,我和幽晨結婚的事情先不要告訴塵軒和安喬,最近發生了這麼多的事,在這個節骨眼說這些事不太合適。”
“放心,我們懂得!”
那兩個人毫不猶豫點了點頭,一齊乖乖應道,好似被抓住了把柄似的不敢違抗。
爲此,範幽晨有些忍俊不禁。
“好了,安喬就先交給你們照顧了,聽說很快就要到安喬生日了,我和之棠要去給她選禮物了!”然而很快,她回過神來,一邊擺了擺手一邊道。
“慢走,不送!”
見那兩個人走了,倪沐陽和阡雅不約而同悄然鬆了一口氣。
真是好險……
(本章完)